59、第五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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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九章：逛青楼阉人偏逞能，听壁脚世子暗筹划
如今木道人已逝，叶雪也已自裁，陆小凤想了想，木道人生前享盛名，不说这次他拿不出关键的证据，就算拿得出，如今人都死了，如今讲究死者为大，自己非要说木道人是老刀把子，弄不好就要落个刻薄名声，因此陆小凤只跟石雁略微提了几句，石雁自然也早已心知肚明，不过面上碍于武当派的名声不说罢了。当事人都没吱声，宫九与花满楼更不会去出这个风头。
虽然石雁不想大办木道人的葬礼，到底木道人在中原武林地位显赫，正好大大小小的门派都有人来武当参加梅真人的十周年忌日，现在也正好参加木道人的葬礼，葬礼规模着实不小，就算原本没来的各门派的掌门也都要亲自来，因此武当派上人来人往，比前几日更鼎沸。花满楼与宫九不耐，两人亲自送了奠仪去之后便在山下别院住了，原想着盘桓几日把附近玩个遍，不料这天刚吃过早饭，谭四便进来在宫九耳边说了几句，宫九面上不动，心中却道，我正愁没有投诚的礼，真是正瞌睡呢就有人送枕头来了，帮了爷的大忙了。
花满楼因听谭四故意压低了声音，分明是不想让他知道，便知趣地出了花厅。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谭四从屋里出来，对着花满楼抱了抱拳，才鬼魅一般没入了暗处。
宫九撩着袍子出来抱住花满楼的腰，下巴搁在花满楼肩上，歪着头故意吐气如兰一样在花满楼耳边笑：“我们去桃花堡吧，我还没见过几个小侄子呢。”
若是以前，花满楼必定忍不住会歪歪头或是身子僵硬，如今次数多了，不过红了耳廓，“去桃花堡不过是顺路的吧，还拿这种话诓我。”
“我之前就想了，现在正好是个机会。”宫九双手一紧，心里啧啧叹了叹花满楼的腰，“我呢是要去桃花堡拜访伯父跟几位兄长，顺路为社稷立一大功。”
花满楼掰开宫九的手，“进屋说，别在外面没个正形儿。”
宫九笑嘻嘻地随着花满楼进了小花厅，“刚刚谭四说收到王府传来的信儿，你记得那个叫成裕的小内侍不？”
“上次我们在武当的时候来送灵露饮的那个？”
宫九歪在椅子上摇了摇手里的泥金折扇：“正是他，虽然是个六根不全的人，倒是机灵得很，他传信说有一趟很大的镖往宁波府去，王爷遣了王丰压阵。”说着神神秘秘地往前一凑，低声道：“压的镖都是些普通的甘陕土特。”
花满楼不由自主地凑了过去，谁想到听了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话，无奈道：“我当什么呢，这有什么，虽然律例你们天潢贵胄的不能经商，哪个人手里没些小买卖，也值当你拿出来说。就算王爷身边的亲信太监跟着，也算不了什么，像我五哥有时候也跟着商队到处走呢。别看我大哥二哥三哥现在不大在外面走动，像我这个年纪的时候，他们都跟着商队走过，我二哥还去过暹罗。”
花满楼自己说着，也觉得好像确实有些不妥，大哥他们是出去历练的，家里生意这么大，总不能被手下的掌柜们欺了去，但是王丰就是太平王的个奴才，连仆役都不如，反过来说，王丰是太平王的亲信，在王府里的地位恐怕跟长史平起平坐，太平王怎么会为了一个普通的商队派他出来？
“更奇怪的是，这趟商队找了中原最好的几家镖局护送，但是镖师却鱼龙混杂，水平参差。”
两人正说着，忽然钱庄掌柜从外面匆匆地进来，给宫九行了礼，便想单独跟花满楼说话，不过宫九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坐在那儿，掌柜只好道：“小少爷，有件私事想求少爷给我做主。”
花满楼笑道：“不妨，你有话说就是了，世子殿下不是外人。”
宫九听这话便朝掌柜抬了抬下巴，破有些自得之意。
掌柜无法，咬了咬牙从宽腰带里掏出一块小巧的桃木牌，四四方方的，上面还刻着辟邪，捧给花满楼。
花满楼一摸，皱了皱眉，在上面不知道摸到了哪里，辟邪的身子便掉了出来，宫九在旁边都没看清花满楼的手动了哪里，里面便掉出来一块蜡片，花满楼手一摸，便露出了里面一张薄薄的折起来的纸，花满楼对掌柜一笑：“我知道了，此事与这里的钱庄无关，你且回吧。”
掌柜这才行礼退了出去。等他走远了，花满楼转手递给宫九，宫九拿过来一瞧，上面什么都没有，就听花满楼道：“你用手摸一摸，仔细一点。”
宫九这才发现上面有些凹凸不平，不刻意去想的话只当是纸张本身的纹路了。不过寥寥几句话，大体是说王府近日在城里的几家钱庄里大量兑换银票。宫九一哂，“这可真不经念叨。”
花满江说话虽然跳脱了些，该聪明的地方一点都不糊涂。咸阳城里总共那么几个钱庄，大通钱庄又是口碑最好的，打年前就开始有人不停地抬着银子去兑换银票，也不多，每次都不超过一万两银子，换的银票也都要一百两五百两的面值，极少要一千两的，花满江自然注意到了，着人小心探查一番，便发现尽管每次来的人都不一样，绕来绕去其实都跟太平王府扯上关系。虽然花家跟太平王府关系一般，但是花满楼跟世子都到这一步了，又加上世子上次在花家的别院里毒发，分明是王府里的人下的手，花满江想了想还是动用花家的暗线把这消息传了过来。
“你说，难道这些银票都藏在这个商队里？”由不得花满楼不多想，然而越往深处想越精心。为什么要去宁波府？宁波府临海，有海船。银票是给谁的？若是拉拢江浙一带的官兵，江南富庶之地，起兵却难，易攻难守。难道是通过海上给别人？花满楼首先想到的便是日本国的丰臣关白，如今正与□□在朝鲜交战。想到这儿，饶是花满楼一向镇定，也脸色大变。
“八成可能银票就在商队里，至于这银票是给谁的，是干什么的，我现在也不敢说死，反正我早晚要去桃花堡的，正好我们也过去凑个热闹。不管这银票是给谁的，只要是我纠出来的，上边就得记我一功。”宫九不在乎地一笑，“总不能指着丹书铁券这么个死物。”
花满楼觉得眼睛发涩，别过头去，轻声道：“岂不是要背上个不孝的恶名。”
宫九瞅他一眼，忙凑过去蹲在花满楼面前，抬头望着他笑，“我这是救他呢，不管银票是给谁的，都脱不了十恶里面的罪名。”
花满楼回过头也笑了笑，眼里一层水雾一闪而过，越发显得亮，宫九只觉得心里荡悠悠的没个着落，仿佛踩在云端，又仿佛是在微风吹过的桂花树下，一阵飘一阵甜。宫九忍不住凑了上去，两人唇齿相接，一时之间说不尽的缱绻。
金陵，白下青溪。
因为商队走得不快，宫九与花满楼原本撵上商队之后便悠悠地跟在后面，过了几天觉得被前面的商队压着不舒服，两人便赶到了商队的前面，反正有谭四跟在后面，而且王丰被成裕三言两语撩拨着决定取道金陵，一定要去秦淮河上见见世面，宫九与花满楼便先去金陵等着了。
夜晚的秦淮河比白天热闹，各式各样的灯照得秦淮河里红摇绿动，不愧是风流快活第一地。宫九与花满楼里面穿了一身普通的绸袍，面上贴了其貌不扬的面具，一路上也没人再看他们第二眼。
“在武当的时候，你还问木道人满翠楼跟倚翠楼相比如何，如今总算如了你的意了，亲身体会体会到底如何。”
宫九见花满楼面上微带讥讽之色，只当他为自己以前的情事心怀芥蒂，忙赌誓发咒解释一番，半晌花满楼忍不住扑哧一笑，才知道被花满楼耍了，眼珠一转笑道：“我知道了，必定是七童自己想去，拿我作筏子。当初在万梅山庄时候叶大哥给我的香脂我一直妥妥地带在身上哦。”
花满楼不妨宫九脸皮厚，脸色一红，抬脚进了倚翠楼旁边的一个院子。宫九忙跟在后面，看花满楼轻车熟路的样子，自己就有些不爽了，“你之前不是说没来过么，怎么这么熟？”
“这秦淮河上这么多家，我说我没去过倚翠楼，又不是说秦淮河上所有的我都没来过，你当陆小凤这个朋友我是白交的么。”
宫九当即黑了脸，也不管两人还在院子里，用力一把拽住花满楼的手腕，花满楼被他拽了个踉跄，刚站稳就被宫九扣住了双手，“去过哪几家？”
“什么？”花满楼皱了皱眉，“别在院子里停着，不然马上就被人围住了。”
宫九脸色越发阴沉，“你果然对这里熟得很。”
花满楼意识到宫九是动了真气，心中颇觉好笑，“你也太经不起玩笑了，我家在金陵，这么好的地段家里能在这儿没有几处产业么，玩笑几句你就恼了。”
宫九半眯着眼睛盯着花满楼，半晌慢吞吞地道：“这才多大功夫，你开了两个玩笑了。”声音平静，若不是他手上还死命攥着花满楼的手腕，只当他已消了气了。
花满楼一愣，他自己倒没发觉这个，“可能是因为到了家，说话比在外面随便些了吧。别在院子里站着了，一会儿人来了可别认出你来。”
宫九心里斟酌着花满楼应该确实是在开玩笑，便反客为主拉着花满楼往院里走，看见花满楼玉白的手腕上浮现了指痕，越发衬得莹白如玉，在影影绰绰的灯下一瞧，仿佛下一瞬也能发起光来。
花满楼带着宫九绕过三层小楼，后面紧挨着倚翠楼有几间高大的抱厦，外面竟然锁了，花满楼熟门熟路地开了锁，推门进去，里面桌椅齐备，床榻俱全，桌上摆着两个巧色蜜蜡荷叶盖碗，一个玲珑锡罐，一个大茶盒，还有盛着滚水的铜壶。
“我跟你说的功法，你练得怎么样了？”宫九用拇指指腹轻轻地在指痕上摩挲着，“能把这些淤青消了去不？”
花满楼也就把方才之事抛到了脑后，转而专心致志地运起内力，研究怎么把淤青消了去。宫九在一旁打开锡茶罐闻了闻，是武夷大红袍，一边觑着花满楼的手腕，一边自己在一旁按部就班地冲茶。
茶刚冲好，花满楼含笑把手腕往他眼前一伸，“你替我看看，现在怎么样了？”
宫九老老实实地道：“比刚才好多了，现在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把茶水递过去，“我好久没动手冲茶了，尝尝怎么样。”
花满楼抿一口，“水不怎么好，有点涩。”
宫九自己也尝了尝，“确实，不过已经不错了，难为这里准备得周全。”
“只有这水是这里准备的，别的都是从桃花堡送过来的。比较重要的铺子里都有单独辟出来的几间屋子，里面的用具都是几位嫂嫂亲自安插的。”花满楼话音一转，“你说这王丰会不会不来了，或是没走到倚翠楼就在别的哪家住了脚？”
“这倚翠楼在外名声最响，头牌绿念不是号称艳压整条秦淮河么，王丰那个人，”宫九鼻子里笑了一声，“这种事情才不会委屈他自己，而且谭四送回来的消息也说是要来倚翠楼的。”
花满楼便放了心，一心琢磨着如何把手腕上的淤青消得干干净净，宫九在一旁也开始运行内力，如今调息了这么十来天，如今内力已比先前更加醇厚了。
外面丝竹袅袅，屋里却宁静地像是荒山上的古刹，戌时过了大半，花满楼精神一振，“来了。”
不过片刻便隐约听到了成裕跟王丰进了倚翠楼，还有几个同行的镖师。闹哄哄的果然还是点了头牌，想必成裕早已提前遣人打点好了，这绿念倒是毫不拿乔，虽然明眼就能瞧出王丰跟成裕是净了身的人，仍旧是笑意满满，将一行五个人迎入了雅间。之后更有其他美人出来相陪，这绿念只单陪着王丰，饮酒嬉戏好不快活。
王丰虽然跟着太平王也认了几个字，平时也爱摆个有礼的架子，现在说话倒是荤素不忌，越来越往粗俗下流走。可苦了在隔壁院子里偷听的花满楼，偷偷地连耳朵梢儿都红透了。
又过了半个来时辰，一伙人酒也喝得差不多了，绿念便扶着王丰先转入了另一个房间，精致异常，尤其是一张床，比普通人家陪嫁女儿的床不知贵重了多少去，只是上面雕的也特别，全是交合图案。
花满楼听到这动静，越发觉得不是君子所为，想出去，又怕坏了事，只好强忍着，听宫九在一旁倒是气息平稳，便没话找话也好免些尴尬，“这不全之人，怎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若说出口，岂不是更添尴尬。
宫九微微一笑，“这青楼里的人，最怕三种人，七童不妨猜一猜是哪三种。”
花满楼倒来了兴致，虽然家里管得严，该知道的也是知道的，想了想笑道：“我知道了，必定是不给钱的无赖、骗人真心的负心郎跟...唔，还有一个倒不好猜了，别是老鸨吧？”
宫九笑意更深，“你说的倒也有理，不过你这是君子的想法。我说个小人的你听，她们最怕啊，是和尚、道士跟阉人。”瞅一眼花满楼眉毛一挑微惊的样子，宫九不等他问便接着道：“和尚被称为色中恶鬼，道士是花里魔王，这阉人，比他们更厉害，伺候一次，恐怕十天半月的缓不过来。”
花满楼心想，若是如今谈论云雨之事自己便落在宫九下乘，以后此事岂不是要任他拿捏？便想做一副不羁的样子，只是他分明是君子如玉，如今强作风流，落在宫九眼里反而更显得心虚。“这色中恶鬼与花里魔王怎讲？”
宫九看着花满楼，眼睛贼亮，轻咳一声勉强压住笑意，“这两个称呼，其实也差不多，不过是说和尚道士见了女人如同饿鬼一般，且他们念经打醮，辛苦一昼夜挣的银子还不够一宿的花费，所以进青楼一回，便竭力奉承，精元充足的能力战一夜，有些却需要固元丹百战膏之类的助力，才能鏖战一夜。这些女人，虽然阅人无数，也经不住他...”
花满楼忙打断他道：“我知道了，你不用仔细说了，你倒是知道得多。”
宫九听隔壁王丰那边已然兴致高昂，便知自己计策成了大半，朝着花满楼低声一笑，“我知道的虽然不少，不过我最喜欢阳明先生的那句知行合一。”
花满楼登时红了脸，不过一句话倒引起无限遐想，让人心旌神摇，心里想着陆小凤往日的举止，下颌微抬，眼神从下面轻轻一溜，从眼梢飞出，轻佻一笑，“这可巧了，我也最喜这句。”
宫九被花满楼这一眼看得心猿意马，忙默念了几句清心咒，“到时候自然见分晓。”心道，没想到七童也有这份心呢。
两人又坐了一个多时辰，四周什么声音都有，两个人又耳力非凡，几乎要坐不住了，宫九凝神细听隔壁王丰那里动静越发大了，心想如今事已成了七八分，再在这里呆下去，这里鱼龙混杂，只怕引来是非，便对花满楼说回客栈歇着，明天自然有分晓。
花满楼松了口气，“到了金陵，还住什么客栈。”
两人如今易了容，在街上不躲不避地走，偶尔说两句话，一路上丝竹之声不绝于耳，这个曲子还没唱完，再走一步，便被另一个曲子压过了。花满楼忽然站住脚，示意宫九仔细听。不知是哪家院子里，有人拨着琵琶唱锁南枝。
提起你的势，笑掉我的牙。你就是刘瑾、江彬，也要柳叶儿刮，柳叶儿刮。你又不曾金子开花，银子发芽。我的哥哟！你休当玩耍。如今的时年，是个人也有两句话。你便会行船，我便会走马。就是孔夫子也用不着你的文章，弥勒佛也当下领袈裟。
宫九一笑，“这曲子有些意思。”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第五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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