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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天意做媒起骤雨,宫九惊艳遇花七
      夏天的雨来的迅猛,眼看这瓢泼大雨一时半刻也停不了,宫九只希望这路边能出现个能避雨的地方,这条路他之前常走,要到附近的县城至少还得一个时辰,雨越下越大,冒雨赶路太困难了,宫九便在前一个路口拐上了一条小路,只希望这荒郊野外的有猎户之类的人家才好。幸好才不到一刻钟便看到了不远处隐约有灯火,已经戌时了,看来这户人家还没有歇息,宫九直接脚点马背施展轻功,一个翻身落到门口。

      砰砰砰敲了几下门,也不见人出来,又使劲敲了敲,过了一会儿听到里面传来了脚步声。一个高个子开了门,靠着他提着的灯笼微弱的光,宫九隐约看出这人年纪三十岁左右,面白无须,倒不像是下人。
      宫九抱拳问道,“打扰了,这雨实在来得突然,不知贵府可方便让在下逗留片刻?”
      那人提起灯笼上下打量了宫九一番,点头道,“进来吧,刚刚也有一位公子来躲雨。”又探头看了一眼宫九骑的马,“这马还得公子自己牵到马棚去,跟我来罢。”
      宫九道,“这是自然,不敢劳烦主人家。”尽管宫九披着蓑衣带着斗笠,那人还是递给宫九一把伞,这才带他进去。一路走来,估计这是大户人家休养的别院,精致不俗。

      到了马棚,果然也有几匹好马,还有一匹罕见的流光,鬓毛还没干透,想来是那位来避雨的公子的。宫九随那人到了前厅,果然有一个少年公子,看起来跟他差不多年纪,倒是一副好相貌,面色莹白如玉,剑眉星目,鼻若悬胆,那公子看到他们进来,连忙站了起来,对他一笑。一瞬间宫九有些恍惚,这人笑起来说不出的好看,让他想起了那次小老头把他钉在棺材里埋在地下,四天四夜之后被放出来的刹那阳光洒在身上的感觉。

      带他进来的那人朝宫九拱了拱手,“在下孙树文,陪夫人在此休养,因夫人喜静的缘故,只带了一个丫鬟过来,不巧这丫鬟有事回家了,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请两位公子莫怪。倒是有好茶,两位且稍等。”说完便出去了。
      “在下花满楼,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宫九连忙回礼,“在下宫九,幸会幸会。”
      宫九并不是个话多的人,看样子花满楼也不是,一时间两人竟都沉默了。

      “花兄可认识江南桃花堡花如令大侠?”老是装作不经意地目光扫过花满楼,宫九决定还是找个话题。
      花满楼微笑着道,“正是家父。兄台认识家父?”
      “不,只不过有幸远远见过一面,我一个无名之辈哪里跟花大侠攀得上关系。”宫九说完还红了脸,腼腆地笑了笑。
      花满楼笑道,“兄台何必自谦。”
      宫九笑笑再不多言,转而指了指桌上的画,“看来我们打断了主人的雅兴。”
      “哦?不知兄台所言何事?”花满楼歪了歪头疑惑地看着他。
      宫九心下纳罕,“这桌上的画儿…难道花兄不曾注意?”
      “虽然闻到了笔墨香气,不过不知道主人家到底摆着什么,因为我是个瞎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花满楼的表情却还是一样的恬淡,就像他说的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
      宫九怔了怔,还没有想好该怎么接话,就听他接着说道,“看来我们确实打扰了主人的雅兴,倒是不美。”面上也颇有些歉疚。

      孙树文恰在这时端着茶进来,“无妨,我不过是闲来无事消磨时间罢了,能接待两位少侠倒是让寒舍蓬荜生辉。”
      三人喝着茶,不过是聊些稀松平常的话。宫九控制不住地老是看花满楼,这个看起来一点都不像瞎子的瞎子,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开心的瞎子。也许是瞎子的感觉总是比别人敏锐,每次他看花满楼,花满楼也都“看着”他微笑。宫九忽然觉得有些恼怒,他一个瞎子看着比自己还开心呢,他难道不应该垂头丧气,或者目光呆滞心如死灰。转念又觉得花满楼有些可怜,这么一个气质绝佳的世家公子,偏偏是个瞎子,真是可惜。

      有脚步声,宫九不着痕迹地侧了侧身子,这时候也不忘再看一眼花满楼,他是个瞎子,耳朵应该比他的还灵,看样子也听到了。脚步声比孙树文的轻多了,看来来人会点轻功,不过在宫九眼里这水平实在稀松平常,估计是那个夫人。
      “相公,有客人吗?”
      果然。进来的是一个秀丽的妇人,正是那画中人。
      孙树文忙迎上去握着那妇人的手,道,“有两个大侠路过进来避雨。你怎的还没睡?”又帮她把披风解下来。
      宫九和花满楼又跟这妇人道了谢,介绍几句方重新入座。孙树文也扶着这妇人坐下。
      那妇人道,“花公子可是江南桃花堡的七童?我与你父亲倒也算认识。”
      花满楼道,“正是。不知道前辈如何称呼?”
      那妇人笑了笑,“真论起来,你叫我一声姑母不为过。家父乃是武当掌门石雁的堂叔,年纪虽小辈分却大,不过因为不是江湖人,也不为人所知。我闺名石惠,说不定你父亲还记得。”
      花满楼站起来又给那妇人作了个揖,笑着说道,“躲雨躲到您家里来,倒真是天意了。”
      石惠又问了花满楼父母兄长身体安康,聊几句年轻时候的事儿,宫九与孙树文在一旁听着,不时插几句话,四个人聊得很是乐和。

      外面雨丝毫没有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又刮起了大风。石惠突然道,“有人敲门呢,还得相公你看看。”
      孙树文道,“我并没有听到敲门声。许是风刮的,你听错了。”
      石惠笑道,“刚刚我确实听到了敲门声,真是风刮的也不过白走一趟,若是跟两位少侠一样来避雨的路人,这么大的雨,难道让人家在外面淋着吗?”
      孙树文还是不信,“两位少侠武功高强耳聪目明的都没有听到,真是你听错了。”
      宫九和花满楼确实不曾听到什么敲门声,也不好插话。
      石惠却非常坚持,“不过是几步路的事儿,你便去看看吧。”
      孙树文歉意地对宫九和花满楼笑了笑,便出去了。

      待孙树文走远了,石惠突然捂着脸哭了起来,“两位都是少年英雄,求你们救救我吧。”
      花满楼和宫九不免吃了一惊,这石惠为什么偏要支开孙树文向他们两个过路人求救?看那孙树文虽然不会武功,倒也不是那种没担当的男人。
      听石惠哭的实在可怜,花满楼缓声劝道,“您且莫急,慢慢跟我们说来听听,我们能帮上的绝不二话。”
      宫九也点头,心里却想,这妇人看着不太正常的样子,一个瞎子倒真是烂好心。
      石惠哭得肩膀都在抖,可能是怕孙树文听到,强压着哭声道,“我相公今晚会杀了我的…他一定会在子初一刻杀了我的!!子初一刻…子初一刻…求你们救救我吧…”石惠翻来覆去地念叨这几句话,哀戚的哭声配上屋外的风雨声,饶是宫九也生生打了个寒战。
      石惠这样突然的举动实在让花满楼一头雾水,只好问道,“您这么说难道是发现了什么?孙前辈倒不像是虎狼之心的人,您二人之间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呢。”

      宫九也跟着附和几声,心中只觉得晦气,早知道找棵树底下也就避雨了。石惠只是反复念叨子初一刻,不过或许是听到了孙树文回来的脚步声,便用手帕擦了擦脸,也不哭了,倒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孙树文道,“确实没人,不过是雨声罢了,娘子听错了。”
      石惠点点头,再不提这事儿,四人又接着聊些闲话。

      待聊到了桃花堡有名的桃花酿跟各种桃花点心,石惠突然跟孙树文说道,“我们真是失礼了,点心都不曾端上来。”又问花满楼和宫九晚饭可曾吃过,听两人说都吃过了,便起身说道,“都这么晚了,我去端点心过来权当宵夜吧。”
      她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回头望了望花满楼,分明是求救的意思。宫九心道,你看花满楼有什么用,他是个瞎子。

      孙树文低声说道,“之前并没什么人敲门。”
      花满楼温声道,“雨这么大,听错了也是有的。”
      孙树文摇了摇头,“不是雨声。”又叹了口气,“她知道并没有人敲门,她不过是故意这么说想把我支开罢了。”说完掩着嘴低低咳嗽了几声,可能是出去着了凉,倒无端让人感到他的心酸。
      花满楼和宫九默不作声,他们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把我支开,跟二位独处,天知道她跟你们说了什么。”
      花满楼笑道,“并没说什么特别的,对吧,宫兄?”
      宫九虽然无意替石惠遮掩,但也不愿跟一个瞎子唱对台戏,便点头道,“确实。”
      孙树文勉强笑了笑,“要是我处在二位的情境下,自然也会这么说。”孙树文深吸了几口气压住咳嗽。一时间,屋里沉默了下来。

      石惠端了几盘点心过来,四人还是说些无关痛痒的话。孙树文道,“已经三更了,两位少侠不如去客房歇息吧。”
      宫九和花满楼还不及说话,石惠急忙道,“客房久未打扫,家里也没个下人伺候,两位少侠都是金尊玉贵的,倒不如在这里说说话还好。”说完还给宫九和花满楼使个眼色。
      宫九倒是无所谓,他有急事,能早一刻上路都是好的,要不是这雨实在太大,他是准备冒雨赶路的。现在在这儿坐着也好,看这个石惠神神叨叨的样子,要是去了客房休息了,谁知道她会不会偷偷跟去,弄出些什么幺蛾子。那个烂好心的瞎子估计也不会去睡觉。

      四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几句消磨时间,屋里的西洋钟显示已经到子时了。
      想到之前石惠说的,虽然觉得莫名其妙,简直是不可理喻,宫九还是有些好奇,难道到了子初一刻石惠就会突然暴毙而亡?也许唐门有这种毒?倒没听说过,回去让人查一下,真有的话能搞到点最好。
      石惠显得异常不安,用力地绞着手帕,手背上青筋毕现,时不时地看看宫九再看看花满楼。宫九看她恐惧的样子甚至已经有点相信她了,不过看花满楼还是那副淡然含笑的样子,一时间心下忖度个不停。
      一刻的时间过得很快,除了雨下得小了点之外,什么都没发生。宫九在心里默默地唾弃了自己一次,这女的是有病吧其实,自己还差点相信了。

      石惠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屋里的气氛也不那么尴尬了。
      到了丑时,雨终于停了。
      宫九站起来说道,“在下有急事,现在雨已经停了,在下准备继续赶路”,又问花满楼,“不知道花兄是什么打算?”
      花满楼说道,“我要去浦江县城,若是跟宫兄同路,就跟宫兄一道走吧。”
      宫九点了点头,又意识到他看不见,便说道,“恰好同路。”
      石惠急忙道,“这天黑路滑的,岔路也多,从我们这儿抄近路到县城用不了一个时辰,若是走官道还早着哩。就让树文送你们一程吧。”
      孙树文有些犹豫,“我若送他们去,家里就剩你一个人……”
      石惠打断他,“放心,这里半年也没什么人经过,能有什么事儿呢。难得跟两位少侠投缘,你就去送送他们吧,不然他们路上不熟,耽搁了事儿也不好。我一个人在家关好门,定没有大碍的。你莫担心。”

      话说到这儿,宫九也明白,这妇人是不想跟孙树文独处。
      花满楼微笑着说道,“如此,倒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石惠便欢喜地去给孙树文收拾东西去了。
      孙树文苦笑着长叹了口气。
      路上泥泞不堪,石惠说的不到一个时辰的路,三人直直走到天色大亮才赶到县城。宫九要继续赶路,花满楼想要找地方先洗漱一番,孙树文说既然都来了县城,准备买点东西再回去。三人便分道扬镳了。
      临走前,宫九跟花满楼客气一番,“有机会定要去府上拜访。”
      说完调转马头,就准备走了,不想花满楼一把牵住缰绳,笑着说道,“到时一定备好桃花酿,扫榻以待。倒是不知宫兄府上何处?”
      宫九大笑几声,“是我疏忽了。只管去长安马行街宫宅找我,后会有期了!”
      “后会有期。”
      孙树文也拱了拱手,“后会有期。”
      待马蹄声远了,花满楼问了孙树文大通钱庄怎么走,两人便也分手了。

      大通钱庄内,一个俊秀的青年公子正焦急地在屋里踱来踱去,听到外面伙计喊七少爷,连忙迎了出去,见到花满楼只管上下打量也不说话,花满楼笑道,“五哥,我这不是挺好的嘛。”
      “你呀,真是,昨晚下那么大的雨,我真是要急死了,生怕你还在那什么仙山上。”花满煜仔细看了看花满楼,果真没受什么伤才松了口气。
      “是仙华山。”
      “不知道那山有什么好,还非要自己去,下人也不带一个,算了,你赶紧去洗洗吧,热水都准备好了。”
      花满楼笑道,“五哥还是这么细心。”
      “少甜言蜜语,不吃你这一套。下午我们动身回去,再晚赶不上爹的寿辰,看他不揍我们。”

      吃过午饭,花满煜仔细问了花满楼一路上的遭遇,沉吟一会儿道,“这个宫九不知是何来路,从来没听说过这么一号人。不过听你说的,这人倒不像是初出江湖的样子,名字听起来也像是假的,说不得长安什么马行街上根本没有这么个人。”
      花满楼无奈道,“五哥,不过是萍水相逢,何必在意太多。”急忙扯开话题,“这个石惠,倒是有些奇怪。”
      花满煜笑了笑,“你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之前三哥说过的,说武当掌门石雁大侠有一个堂妹好像有些癔症,她相公可巧到咱家的药铺里抓药,再加上也算有些情分,三哥回来跟爹提了几句,爹还说也不必收他银子了,还遣应大管家去看了一遭,似乎他们搬家了没找到。看来她这癔症还没好。”
      兄弟二人又说些寿辰的事儿,便动身回桃花堡了。一路无话。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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