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皇盛世》垂香

38、吓死宝宝了

　　“公子？”篝火赤红的火焰在嬴社眼底跳动，皇甫熙看不懂他意思，对视良久竟然产生了退却之情，垂下眼帘主动搭话，“公子怎么深夜起身了。”

　　嬴社没有立刻回答皇甫熙的问题，而是一步步走到篝火前，紧挨着他坐下，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嬴社，沉默半晌才开口：“多谢你当日让我躲到父皇的尸身边上，若不是禁军都不敢靠近父皇的尸体，我也等不到韩安召集大臣入宫。”

　　他学着皇甫熙的动作，从正襟危坐改为盘着腿舒舒服服的坐在地上，继续说：“我刚才在考虑要不要做出一副关心你的样子说一直担心你的安危，不过若是宫中密道都不能保你平安，你也不会站在这里了，所以就把那些话全省了。”

　　“公子能活下来，才真令我意外。”也许是夜晚太平静了，皇甫熙抛去白天的束缚，抓着木棍拨弄着篝火轻声道，“伪帝太心慈手软了，他撑不起大秦的天下。这天下快要乱了，公子对未来有什么计划？”

　　嬴社低笑一声，平静道：“好好活着。”

　　“嗯？！”皇甫熙顿时愣住，没想到父亲被杀、错失皇位的嬴社会给出这么平凡的大案。

　　嬴社伸手捏住皇甫熙的耳垂在指间揉着，眼中笑意慢慢流泻而出，往他身边靠了靠，仰面枕在皇甫熙大腿上，闭着眼睛的命令，“给我揉揉额头，在马车上晃得头昏脑胀的。”

　　鬼使神差的，皇甫熙没有任何反抗就接受了嬴社的命令，将一双白嫩的小手搭在他额角轻轻按压起来，可过了一会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这么听话的皇甫熙对自己不满的撅起嘴唇。

　　光服侍人不讨好处，这不是皇甫熙的作风，他连声追问：“公子难道就干等着伪帝自取灭亡？”

　　“要做什么，也得等到和父皇留下的人手见面，看看他们都有什么用再说。”嬴社随口敷衍，话音刚落便感觉到自己头顶被皇甫熙狠狠捏了一把。

　　“调皮。”嬴社闭着眼睛训了皇甫熙一声，可说话的语气带着连他自己都惊讶的温和柔软，嬴社不着痕迹的将将自己的情况掩饰过去，“治国之事，说白了只有清明吏治、劝课农桑、勤练兵马三项，有老匹夫韩安在京中对孤虎视眈眈，最后一项只能暗中做，清明吏治和劝课农桑倒是值得孤多花些时间清理。楚地的官员该明白谁才是他们真正的主人了。”

　　想起水淹大梁之后彻底毁灭的楚国国都，皇甫熙犹豫片刻后，试探的说：“公子打算在寿春定都吗？”

　　嬴社摇摇头，声音有些迷惑，思维却异常冷静，直接指出定都寿春的弊端：“始皇帝灭楚后，楚国贵族仍旧藏身于此，经过十几代经营，他们早就重新回到官宦人家，即便大秦频发革新的政令，也不能完全泯灭庶民习俗。寿春虽好，我们过去却要羊入虎口，随人啃食了；不若回去被毁灭的大梁重新建城。如此一来，既能够麻痹楚地贵族，令他们误以为我们一行人软弱可欺；又能转告韩安我并没有收拢楚地贵族与九哥争位之心。”

　　是的，比起嬴社暗中积蓄力量，韩安和嬴弘更害怕的是嬴社高举正统大旗，以此为口号召集天下兵马攻打咸阳。

　　因此，只要嬴社肯安安静静的幽居一处，无论他暗中做什么，韩安和嬴弘都无所谓；若是嬴社肯老老实实的，天天跟朝廷哭穷耍赖都没问题。

　　——但嬴社哪会如他们设想的生活？他已经想好了每个月向朝廷讨要一次兵马金银，侧面反映自己过得“很不好”，深深隐藏起真正的意图，培植势力，以待未来。

　　嬴社心里想着事情，竟然直接枕着皇甫熙大腿入睡了。

　　皇甫熙满脸尴尬的坐在地上，求救似的对随行内侍招手，让他们把嬴社扶走，内侍们干笑着上前轻手轻脚的抱起嬴社，正要将人抬走，没想到嬴社闭着眼睛从腰间摸出一柄短刀利落挥出。

　　皇甫熙敏捷的扯着内侍闪躲，仍旧没让他躲过嬴社的攻击，“噗！”的一声，短刀顺着内侍肩膀直插而入，血花登时顺着破开被刺中肩膀狂喷，内侍捂着伤口爬得老远，被嬴社的举动吓得面无人色，惨叫个不停。

　　“大王遭人偷袭了？”看守的侍卫迅速赶来，看到眼前的一幕顿时如同丈二金刚摸不到头脑。

　　嬴社已经醒了过来，看着失血过多慢慢的咽气的内侍皱紧了眉头，他摇了摇头，沉声道：“厚葬了吧。日后我睡着了，不要靠近我。”

　　语毕，嬴社沉着一张脸回到马车上，整个人抑郁无比。

　　皇甫熙轻轻叹了口气，冷眼看着没受伤的内侍哆哆嗦嗦的不肯再靠近马车伺候，对不知所以的侍卫说：“将这人也处理了吧，大王不放心他们伺候。”

　　从咸阳宫出来，皇甫熙再也没看到元繆，不只没有元繆，嬴社身边所有内侍都是生面孔。
　　皇甫熙过去几天不愿意想元繆等人都哪里去了，可他心里很清楚，嬴社能够活命已经是上苍保佑，其他人恐怕没有这等好运——内侍命贱，谁会在乎一群奴仆的生死呢？东宫的内侍想必早就死了，死在那场动乱里。

　　所以，失去全部能够信任的人，嬴社才梦中都不得安眠，对一群奴仆防备至此。

　　有了皇甫熙的解释，侍卫们立刻堵住内侍的嘴巴，将人拖下去。

　　皇甫熙知道失去嬴社的信任，内侍唯一的结局就是死亡，但他不但没有阻止这件事情，甚至还主动推了一把。

　　等到侍卫回来复命，皇甫熙低应一声，在众人看烈士的目光里蹬车而上。

　　嬴社果然没睡，他冷着一张脸坐在车厢里，如同一只充满耐心的野兽悄无声息的蹲守消息，听到皇甫熙发出的声响仍旧一动不动，冷笑着开口：“皇甫氏到你这一代只有一名男嗣，你倒是胆大，还敢靠近孤，也不怕皇甫氏绝嗣。”

　　“之前的话题，公子还没和我说完。”皇甫熙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似的，十分自然的说，“我有一个办法，能让大梁城再不被大水冲垮地基。公子打算怎么奖赏我？”

　　嬴社起身走到皇甫熙面前，垂眸看着他微笑的脸，忽然凑近少年，紧贴着他的面颊道：“怎么，你是感念孤救你性命的大恩，准备对孤以身相许吗？不然为何之前从前不提这办法，现在忽然说了。”

　　皇甫熙瞪大双眼，僵在原地，终于被嬴社的脑洞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