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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决心 ...

  •   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段君铭望着窗外的圆月,觉得这句话实在是太贴切了!那些沟沟水水的,至于她这么上心么?他都说了会帮她的。

      “皇上?”

      温柔的声音,比她美丽一千倍,比她温柔一万倍,更重要的是,比她关心自己千万倍,更更重要的是,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是他该携手终生的皇后。他是哪根筋不对,要让这么美丽温柔又爱自己的人成为摆设,一心只惦着她那个没良心的?

      “怎么还没睡?朕不是告诉过你,早睡对女人好。你看你,又熬夜。”

      他决定了。如此门当户对,如此身份匹敌,这简单轻松,轻而易举的就在身边,他是追求个什么破烂的爱情?当情圣啊?谁发奖?

      裴若善轻笑道:“皇上为何又熬到这么晚?”

      “朕在想些事情。”

      裴若善摇头叹息,从食盒里捧出一小碗燕窝粥,道:“皇上为国事操劳,更该顾念自己身子才是。”

      段君铭接过粥来,拿小匙舀者,点头道:“你说的是,朕是该多顾念自己。”少顾念那些不顾念自己的人。三下两下将这已经放得温度适宜的粥喝下肚,想起一事,他顿了顿,问:“你吃过了吗?”

      裴若善道:“臣妾晚上不习惯吃宵夜。皇上辛苦,需要多补补。”

      段君铭“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望着她,放慢速度吃着剩下的半碗粥。一边吃着,一边悄悄打量着她。

      月下看美人,更甚平日三分。裴若善本就生的美,又兼之温婉贤淑,气质温润若月,此刻在月光淡笼之下,真是人月相得益彰,如优昙照水,清雅动人。

      人心哇凉时,总是容易软弱。他的心里忽地爬出一个小虫来,爬呀爬,松了松土,动了动,于是,他也跟着起了念,道:“你累了吗?”

      裴若善没有意会到他突兀的问题,以为他是体贴她等着带走他的空碗,微笑道:“皇上慢慢吃,不急。臣妾等着,不累。”

      如此贴心的人啊。段君铭微微笑了笑,把空碗搁到旁边桌上,摇头道:“不。你若累了,就早些休息;若不累……”

      若不累,就陪他做点累的活儿。

      他用眼神很露骨地传达着这个意思。

      裴若善却怔忡了好一会儿后,才明白过来,有些不敢相信地回望着他。

      “对,你没有想错,朕就是这个意思。”

      他明确地表达了他的想法,裴若善的脸一下子涨红了,嗫嚅地道:“皇上……”

      段君铭按着她双肩道:“因为朕的缘故,让你受了不少委屈。皇子的事,是朕的问题,这些日子朕也想了很多。不若,我们再试试?”

      裴若善望着他,红着脸点头,千依百顺。段君铭心中一柔,抱起她就往榻上去。

      这才是他妻子,这才是他要相伴终生的人,这才是他该爱惜的人。

      可是……不对!重量不对,身形不对,眼神不对,怎么都不对。

      他强迫着自己,没所谓对不对,谁在他身边就是谁,顺水推舟才是聪明人该做的事,省时省力。

      可是……

      “皇上……”裴若善疑惑地望着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么久,他却只是执着她的腰带,解了又系,系了又解。

      段君铭抬头望着她,有些懊恼。他也知道自己犯白痴了。可是,他就是下不了决心解开她的衣衫,像对待那个可恶的女人一样对待她。但是,他又极度不甘心就这么放开。

      辗转犹豫,一会打定主意,一会又轻易推翻,一根衣带在他手里开了又紧,紧了又开,也跟着纠结不已。

      可恶!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为什么他就是做不出来?他是皇帝,与他的皇后在一起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他日看上了哪个女子,也可以随意带进宫来,包括她楚今朝,她也没资格说半个不字!

      “若……若为难,皇上还是别为难了。臣妾不委屈。”裴若善很体谅地握住了他的手,微笑着像能理解包容一切似的,轻声道:“能在皇上身边已经是臣妾最大的荣幸。只有感恩,没有委屈。”

      段君铭望着她,心里无数的挣扎。他欺骗了裴若善,欺骗了这个比楚今朝好上千万倍的女人。只要两手一扯,轻轻松松,纵情下去。不负她的情,他的人生也各种轻松。

      但为什么他就是下不定主意。

      “我理想的妻子,不需要多美,不需要多有才,也不需要多么贤德,能不能夫唱妇随,都没关系,只需要……我喜欢。”

      你爷爷的!记得那么清楚做什么?

      不美,不贤德,不夫唱妇随,有的那一点才都用来跟他作对了……

      他为什么就是非喜欢不可?

      段君铭很无奈,望着面前温婉柔顺的裴若善,叹了一口气,终于把手松开,放开了那被他绞了半夜的衣带,然后将她扶了起来。

      “朕对不起你。”他是发自肺腑的,真心对不起她,而且,也必将一直对不起下去了。

      “是臣妾心甘情愿,皇上不必道歉。皇子的事,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看着这么一双全然信任毫无保留的眼眸,段君铭不由得心虚了起来。“嗯”了一声,将眼睛避开。

      南浦云说,男女关系,也如打仗一般。想要胜利,必须要衡量双方情势。己方做好一切准备之后,只需以虞待不虞。能待到,则出击,胜。待不到,则不可战,需退兵。

      好吧,他就待吧。反正就算再召她回来,也还是召不回她的心。他跟她耗了,反正他别的没有,就这一辈子的时间是多余赚来的,随便跟她耗。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他这一耗,耗了两年。楚今朝一去两年不回,只有不时的文书从各地寄回,上奏着当地的水利建设情况,有什么弊端,该如何改进。当地的官员有哪些人才可重用,有哪些该贬谪;当地的民情怎样,人民对朝廷的看法又怎样,需要做出相应的管理方针。每一条写的清清楚楚,细致入微,远远超过了她身为“巡工御史”该做的事。

      他看着她的奏折,逐字逐句很仔细地看,想从里面看出一丁点儿思念他的文字来。结果是,一丁点儿都没有。她给霍颖光写信,给杨冕写信……不知道还有给谁写信,但就是偏偏不给他写信。啊,写了,她给他写的最多,却没有一个字是他想看到的。

      她就这么怕回来了他扣着她不让走吗?

      她也太自视甚高了!她有什么值得他扣留的?

      但是,这最近的一封奏折已经是一个半以前的了。她基本上保持着一月一封的进度,很稳步地一个地方接着一个地方走着,有的地方走得快,有的走得慢,他的心脏随着她的信跳动着。前所未有的感觉,酸涩却又痛苦,跟自虐似的。他不明白为什么可以牵挂她牵挂成这样。

      又半个月过去,依然没见到她送回京的奏折。他忽然觉得不大对劲,什么地方能让她停留两个月还没考察结束?

      自上次离京惹出危机之后,他不敢再轻举妄动。这两年他也在努力地平衡段启慧的权势,更不能贸贸然离开,只好派乔少光与霍颖光一起前去查看,希望能在她需要时助她一臂之力,也叫她明白他的心。他并不想困着她,只要她想做什么,他都支持她。

      他只有一个要求啊!

      只是,没来得及等到乔少光和霍颖光的消息,第二天,南江一封加急的奏折,让他再一次不顾一切地抛开盛京,南下南江。

      南江岭州下属宜县、平康、常昌三县发生人民暴动,挟持县官,岭州刺史不敢轻易动用地方兵,因此急奏请示。

      改朝换代时总是不时会有小规模人民暴动,企图反什么复什么,老一套了,不成气候,他一点儿都没放在心上,授权下去酌情处理就行了。但是,真正让他担心的是,宜县离楚今朝上次奏折里报告的地方极近,他早将她的行程都连成了线,往下延伸,就是宜县。

      若那场暴乱与她有关……

      他不敢设想。

      就算与她无关,以她那以天下为己任的想法,听说那里出现暴乱,她若不去那里,真是太阳都要打西边出来了。

      他很想说点笑话让自己开心一下,但是无奈,笑不起来。他连人马都来不及点,只留了一道圣旨把政事先交代给了徐太后、段启慧和裴向之后,即刻就翻上马背出宫往南直下而去。

      昼夜不息快马加鞭连跑三日,到达岭州时,他几乎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岭州刺史梁颐轩没想到一道奏折上去居然引来皇帝亲自驾临,死活不信这风尘仆仆满面狼狈的会是本当远在京城的皇帝。段君铭冷静一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确太唐突了,且不说要让梁颐轩相信他是皇帝很困难,单说就说他相信了,他孤身一人在这里,那也是危险至极。

      当下,他就放弃了,改用令牌证明是自己是皇上派来调查岭州暴乱的钦差。梁颐轩将信将疑,将情形大致讲述了一边。段君铭听的不耐烦,摇手打断他道:“这个稍后再说,朕且问你,巡工御史楚今朝楚大人可有到过这里?”

      梁颐轩听他开口闭口又是“朕”,心中起疑,又听他这一问,顿时额顶都开始冒汗了,道:“到……到过。”

      “现在他人呢?”

      “在宜县。”

      这个人民暴动,正是由楚今朝引起。

      宜县地处南江之北,与平康、曲靖成三角之势,是南方有名的鱼米之乡、富庶之地,也是当初承宣帝规划南北河运里最关键一段。

      但是,自古以来,最不愿做出改变的总是那些既得利益者。宜县依着南江已是南方大镇,镇里多是商人往来,本来应该很乐意看到南北相通。但是,他们乐意的只是看到,并不是乐意自己需要放开手中挣钱的生意而去拿起铁锨开河挖路。

      楚今朝到来后,先是考察以前的河段,但早就已经又重新被填平了。承宣末年农民起义多数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填平那些河沟,以表示对朝廷的不满。因此,楚今朝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深入民情去了解他们的意见看法。

      谁知,当他们知道了她就是楚今朝,知道了她此行就是有意重开河运,顿时不满起来,纷纷抗议。百姓一旦众怒起来,后果无可预料。楚今朝本来很努力地想让他们明白开运河有益无害,但过去的伤痛让他们丝毫听不进去。楚今朝无奈只得退让再寻他法,谁知当地一些有钱有势的巨贾为了免除后患,居然起了心一不做二不休,想干脆制造意外暗杀了她。

      这一下,就惹出了事。楚今朝身边是有段怀真的一百暗刺随身的,她遇险,他们自然出手。这一出手,双方的斗争就激烈了起来。所谓法不责众,动手的巨贾见事情败露,为了免除责任,就煽动其他人一起反抗起来,因此范围越拉越广,一直波及了周边的平康和曲靖。

      “楚卿,你可真是能耐啊!”走哪儿哪儿就有人要杀她,难为她居然还走了两年多才闹出了大事。

      段君铭再见到楚今朝时,真是气得恨不得大打她三百大板才能出气。

      楚今朝听到声音,从简易的桌案上抬起头来。段君铭正弯着腰钻进这隐蔽的破草棚。进来后,一时还不敢站直身子,依然缩着身子,就怕一不留神就把天花板捅了个窟窿,他的头就伸到外面晒太阳去了。

      楚今朝眨眨眼,有些不敢相信。再眨眨眼,那人还是好好地站在面前,一副虽然很生气却又很无奈的表情。

      她忽然觉得头重脚轻,有些眼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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