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缠红线》兰倪

2、比赛

　　微微泛黄的镜子里映出一张妖冶的面孔，不饰任何胭脂水粉，却显得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柳眉轻挑，那双眸子里已盛满盈盈的笑意，但仍是透露一丝诡异的气息。朱唇微启，那小巧的唇，尤若一瓣飘落在雪地里的血梅花。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又看了看一旁为自己梳理的丫鬟媚儿，不禁一下子把镜子倒扣过来。
　　媚儿仍然是笑嘻嘻地为她打理那三千烦恼丝，小手巧得不得了，一梳，一绾，便完成了个复杂的髻儿，然而这仅仅是左边的一部分，光看着，就觉得厌烦。“阡陌姐姐怎么了？生气了？也难怪那些姑娘会嫉妒，这地方，若被冷落了，那生活自然也不好过。不过今儿是中秋，姐姐高兴一点儿。”
　　“我倒觉得挺好玩的，哪会生气呀，小丫头别乱想。”阡陌抿着嘴笑道“我是怕我看见我这复杂的发髻啊，以后都要你代劳了！”
　　“姑娘若真想让媚儿代劳，媚儿求之不得呢！”小丫鬟一边说着，一边在发髻上插了纯银的流苏簪。
　　“你这鬼精灵，嘴巴真甜！”她勾了勾唇，挽上了一缕垂在耳边的黑发，“不过你不和她们一样认为吗？‘映月阁’的阡陌是个纯粹的狐狸精……”
　　“姑娘千万莫这么说，媚儿跟姑娘久了，知道姑娘是什么人，啐，那些一天在春纱帐里躺着的，才是些不知廉耻的狐狸精！”媚儿想到这，有些恼怒地说。
　　“只要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便好……”她垂了垂脸，有那么一刹那的叹息。“你可知道那阿裳？”她好似还惦记着，问道。
　　“阿裳？她呀？”媚儿轻轻答道：“是同我一起买到这的，都是没爹没娘的孩子，遭遇却不一样……我因为手巧，被幸运地派去当梳头的侍女，而她……”说到这，媚儿一改平常的笑脸，有些急促而又怜惜似的深呼了一口气：“才十一岁，十一岁啊……还在哭着喊找妈妈的时候，就……被迫去接客……还那么小……”媚儿有点不忍，断断续续地说道。
　　阡陌的脸蓦地往一沉，好似触到心底的痛处：“十一岁？！她应该有很好的前程要走啊……不应囚禁在这烟花之地。”
　　好一阵沉默后，阡陌才反应过来：“好了好了，我该去露天勾栏了，香絮和琴儿她们应该等得不耐烦了吧……”说完抬头一笑，轻悄悄地掩上了门。
　　媚儿有些痴迷地看着那一丝笑容，甜蜜，倾城，却又勉强。“奇怪……明明是那么美丽的笑，为什么却带给人一种心酸和痛楚？”

　　“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她提着裙摆，匆匆下了楼。
　　“真有脸啊你！”琴儿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一边挽着香絮的手腕。她今天，怕是又抹了厚厚一层胭脂，还未等阡陌靠过来。一阵熏人的香风又扑鼻而来。
　　“今儿个张员外，李庄主，王老板，周公子……都在场，那么我们的花魁选举就开始了吧，老规矩，表演自己拿手的。”老鸨昨天本是反对，可是这场比赛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都想一睹花魁的风采，‘映月阁’里的生意可谓“空前兴盛”，笑得那老鸨眼睛都成了一条缝儿。
　　“好，那就由我先来吧，根据‘酒’做一首诗”香絮矜持地挽了挽袖子，让人端来了文房四宝，提笔就写，众人都跟着读道：
　　自古多来酒消愁，欲饮千杯醉不休。
　　甘甜味美比琼浆，幽幽残香梦中留。
　　“好啊！惹得爷都想尝尝香絮姑娘酿的酒是什么味儿了！”待香絮一气呵成后，周公子啧啧称赞道：“但不知阡陌姑娘的酒，又是什么样儿！”
　　“那阡陌就献丑了。”她淡淡道，蹙眉思虑了一下，便提笔写了下：

　　一曲弹罢夜不休，抬头望月是中秋。
　　落花一束，美酒一杯。
　　心已醉，情已非。
　　无泪，伤悲。
　　为谁？

　　“添字诗？写得好啊”众人吸了口气，赞道。“肯定是阡陌姑娘赢了！”
　　“那时当然，”香絮也佩服地朝她望过来，“我认输了，这一轮，姑娘赢了。”
　　“姐姐抬举了，我……只不过是把我想的写出来罢了。”她笑道。
　　确实啊，每到中秋，都不知为何心会不由的痛起来，难道，她还是没有放下么？那样，真是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