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久生情》小碗一号

16、十分纠结

　　这几天，阮光同学过得十分的痛苦。
　　首先，她楼上那家人想把屋子翻新，好死不死独独就翻新阮光头顶上那间屋子，以至于她没课的时候完全不敢在家呆，乒乒乓乓的声音总给她一种下一锤子就要凿穿地板的错觉。
　　其次，因为她的课题报告内容很不错，导师把她拉进了另一个项目组要她做整理资料的工作，于是她开始每天日日夜夜的沉浸在漫无边际的数据海洋中，脑细胞都快死光了。
　　再次，秀吧这两天关门歇业，休闲的地方也没有了。据说是秀吧女老板携家眷一起去非洲玩去了，便潇洒的放了所有员工带薪休假。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最让阮光觉得头疼的还是尤悠的事。
　　自上次尤悠在茶水间里企图吻她未遂之后，她就开始认真思考一个问题——尤悠是个好妹子，跟她在一起很舒服，我也的确很喜欢她，但是，是可以肌肤相亲的那种吗？是可以上床的那种吗？是可以彼此唯一长相厮守的那种吗？
　　阮光每天都在想这个问题。
　　吃饭想，睡觉想，刷牙想，上课想，看演唱会的时候想，跟尤悠在一起的时候想，不跟尤悠在一起的时候也想，想得她的脑汁都要搅到一起去了也没想明白。
　　到最后她总结，这样的事总得试一次才知道。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一试如果不成功，万一自己做不到，那一定会伤害到尤悠。而且这一步一旦迈出去，一切就不可挽回了。能看得出来尤悠很喜欢我，恨不得跟我对视三秒钟都会脸红，这样的妹子我一定不能辜负。
　　所以啊……
　　所以这么一想，那种事情又不能轻易尝试，于是有关于尤悠的问题又整个绕回了原点。

　　阮光无力地趴在电脑桌上，数据收集终于小小的告一段落，她脸色发白的长叹了口气，屋顶传来持续的“轰隆轰隆”装修声让她有种在卫星发射基地的感觉。她斜眼瞟了瞟房顶，心累得连吐槽的心思都没有了。
　　过了一会儿，面前IPAD的屏幕亮了起来，专辑下载好了。
　　阮光像一瘫肥肉一样从桌上爬起来，拿了IPAD插/上耳机，从小书架里拿出之前严凡借的书，趴在床上看了起来。
　　本来应该跟以往每一个悠闲阅读的傍晚一样，然而现在阮光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了。本来通篇的繁体字看着就累，再加上满脑子有关尤悠的浆糊，以及穿透耳机的装修声，阮光开始后悔今天呆在家里的选择了。
　　就算图书馆被各种备考的学弟学妹们占满了，我也应该随便找个咖啡店坐到晚上的啊，图省事回家来结果比在图书馆挤着还悲催。
　　阮光大幅度的抓了抓头发，把书扔到床上，拿起了手机。
　　算了，找孟佳音出去吃个宵夜好了。
　　阮光拨通孟佳音的电话，从自己轰隆隆的房间里走出去，穿过了安静百倍的客厅，来到阳台上。
　　果然已经深秋了，才刚过晚上六点，天已经蒙蒙黑了。
　　“嘟——”声响了六遍之后，电话终于被接了起来。
　　“喂佳音啊，你在哪呢？”
　　“怎么了，有啥事儿？”孟佳音的声音意外的压得很低。
　　“晚上要不要出来吃个宵夜什么的？”
　　“今天晚上？那我可能不行，我现在正在干着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孟佳音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所以你到底在干嘛啊，怎么声音这么小？”
　　大门处传来了开门声，阮光回头瞥了一眼，严凡跟往常一样准时回来了。
　　“我现在在毕索文家里，等下要跟他爸妈一起吃饭！”
　　孟佳音的声音发着抖。
　　阮光挑了挑眉：“你在见家长啊？”
　　“是啊，第一次见毕索文爸妈！所以你别跟我捣乱，我紧张死了。”
　　阮光噗嗤笑出了声：“好吧好吧，那你继续见，加油留下个好印象哟！啊，记得要保持淑女一点，还有，吃饭的时候别吃太多。”
　　“谢谢提醒！”孟佳音愤愤的说，刚要挂电话，突然想到了什么，顿了顿问道：“阮光你说吃宵夜，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啊？”
　　阮光愣了一下：“没有啊，没什么事。”
　　“真的？”
　　“真的啊。”
　　“好吧，那我挂电话了，晚上回去再跟你微信。你要是出什么事别憋在心里，一定要跟我说出来，我可以帮你想办法帮你分担的。”
　　“是是，我知道了老妈。”阮光打趣的说道。
　　孟佳音挂了电话，盯着手机屏幕望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
　　自己的这个闺蜜总喜欢什么事都一个人扛着，从来也不跟别人抱怨，太独立坚强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啊，多累呢。

　　阮光继续在阳台上站着，天色逐渐变暗，对面楼的灯一盏一盏的亮了起来，各家阳台上都晒着五颜六色的衣服，窗台上都摆着红红绿绿的常青盆栽。
　　空气已深深的染上了秋风的凉意，阮光裹了裹衣服，走回了客厅。
　　拉好窗帘，转过身，严凡已经坐在沙发上看起了新闻联播。
　　阮光见他看得专心，也没有理会自己，准备从沙发后面绕回房间。谁知她刚一迈开脚步，沙发上的幽魂男就发话了。
　　“我记得你上周说过你要开始看新闻联播的。”
　　阮光一僵，扭头一看，发现严凡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双手趴在了沙发靠背上，正直直的盯着她看。
　　她突然打出了一个重重的寒噤，有种期末考试作弊被巡考老师逮个正着的感觉。
　　阮光的房间灯关着，里面隐隐还传来些许装修的声音；捏在手上的手机震了两下，估计是尤悠的微信；能够稍稍帮忙舒缓情绪的闺蜜，此时正在男朋友家接受检验——
　　“我正准备从今天开始看新闻的，能加入你的队伍吗？”
　　阮光笑眯眯的望向严凡，四目交汇了片刻，严凡点了点头，坐回了沙发里。
　　得到许可的阮光在小沙发上坐下，回复了尤悠的微信，跟严凡一起专心致志的看起新闻联播来。
　　总好过一个人在闹哄哄的房间里乱想吧。
　　客厅里的气息平稳下来，只剩下了电视里通过电波从数千米外传过来的声音。来自世界各地四面八方的很遥远的声音。
　　就这样，新闻按部就班的一点一点从国内新闻播到了国际新闻，渐渐接近尾声。
　　一直安安静静盯着电视机屏幕的阮光突然轻咳了一声，抿了抿嘴唇。
　　“严助教，请问我能请教你一点私事吗？”
　　严凡瞥了她一眼：“你说。不过我不一定答。”
　　阮光没有吐槽他，犹豫了片刻。
　　“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是蕾丝吗，其实我以前不是，是后来因为某种原因才开始转变的。现在我遇到了一个很好地女孩子，我很喜欢她，但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跟她做到最后一步，我想试一试，但是又怕到时候会辜负她。所以、所以我现在很矛盾。”
　　阮光支支吾吾表意不清的说了一串，目光闪烁的望向了严凡。
　　严凡沉默了五秒。
　　“所以你想试什么？”
　　“诶？”阮光脸一热：“就是看看能不能跟她……”
　　“上床？”
　　严凡扭过头，简明扼要的问道。
　　阮光有点尴尬的点了点头。
　　“因为，其实我以前从来都没有跟同性接过吻，上床这种就更没有，所以我不知道我究竟行不行。”
　　新闻联播放完了，字幕一排排的放出来，关了麦克风，两个主持人表情放松的交谈起来。
　　严凡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从阮光的角度能够很清晰的看见他暗淡光芒下的侧脸，以及眼角那颗有点媚的泪痣。意识到自己正一不小心盯着眼前这个人出神，阮光赶紧摇了摇头，移开了目光。

　　“这无关男女，”严凡字正腔圆：“只要是喜欢的人自然就会想触碰。”

　　这句话像一道光直直的照进了阮光的心底，她重新将目光拉回到严凡身上，却发现这次严凡已经扭过头看着她，脸上带着即柔和又认真的神情。
　　“这是一种由‘喜欢的人’才会带来的吸引，无论从心灵还是□□。所以如果你是真的喜欢对方，那么性别就一定不是问题。”
　　阮光突然觉得此刻的严凡比任何时候的任何人都要温柔耀眼，一定是因为他想到了安骆明吧。原来想到自己喜欢的人时，这个人脸上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啊，爱情有的时候真的是很神奇。
　　她眯起眼睛，抿了抿嘴唇：“突然很羡慕你跟安骆明啊。”
　　严凡有点意外的眨了眨眼睛，扭过头去。
　　“我们没有那么了不起。”他说着，认真的看起天气预报来。
　　阮光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没想到这个幽魂男也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啊！她看着严凡有些窘迫的侧脸，突然一下子心情大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