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久生情》小碗一号

15、心意调查

　　还好起疹子的当天阮光没有课，她吃了严凡给的过敏药之后，到了下午疹子就消得差不多了。
　　当傍晚六点半大门钥匙声响起的时候，阮光正关在房间里为了明天新闻采访课要交的调研课题劳烦伤神。
　　“吧嗒”一声，开廊灯的声音；“次擦”一阵，换拖鞋的声音；再“吧嗒”一声，关掉廊灯；“次擦次擦”，摸黑穿过客厅，开套间门，关套间门。
　　阮光嘴里叼着黑笔，手指压在记事本上，眯起眼睛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发着呆，大脑里随着房间外严凡发出的各种声响勾勒出了一条三维的行进线路。
　　等到外面彻底没了动响，阮光才回过神来，用力摇了摇头，不能再开小差了啊！她赶紧把注意力放回到了调研课题上。
　　时钟“吧嗒吧嗒”的过了半个小时。
　　门外又有了响声，阮光瞟一眼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七点整。
　　一阵拖鞋声后，电视机里响起了两声沉稳的新闻播报声。这个人还真是每天都很准时啊。阮光托着下巴，望着写了一半实在是写不下去的课题报告，斜眼瞥了瞥电脑边摆着的过敏药盒，长长的叹了口气。
　　她揉了揉眼睛，大大的伸了个懒腰，抓起药盒，站起身，打开房门朝客厅走去。
　　客厅里跟往常一样没开灯，严凡只身靠在沙发上，目不转睛的看着新闻联播，电视机屏幕的荧光把严凡的脸照得一片惨白。
　　“严助教，谢谢你的药。”
　　阮光走到一边的小沙发上坐下，伸出手将药盒递到了严凡面前。
　　严凡看她一眼，接过了药盒。
　　“晚上的一次吃了没？”
　　“吃过了。”
　　严凡把药盒放在茶几上，注意力回到了新闻里。
　　阮光从身后抽出抱枕，整个人缩进沙发里，把抱枕抱在胸前，半睡半醒的盯着电视机，跟着严凡一起随随便便的看起新闻联播来。
　　我当初究竟是为什么会选择新闻这个专业呢？其实我完完全全没有什么新闻素养，对国家大事也一点都不感兴趣，更没什么揭露社会阴暗面的宏图广志啊！阮光将头埋进了抱枕里，我当时一定是脑袋被门夹了才会报这个专业的吧，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报中文系，每天看看书背背诗什么的，多惬意。偏偏现在落到这般田地，连一个课题报告都写不出来，两年半以后找工作什么的看来十分堪忧啊，干脆读个博士算了。
　　阮光不知不觉已经从捶胸顿足阶段进入到了心如死灰状态。

　　“看不出来，你对母猪生产这么感同身受啊？”
　　一旁的幽魂男突然冷不丁的冒出了这么一句。
　　阮光从抱枕里抬起头来，正纳闷着，不经意瞟到了电视屏幕上鲜活的“母猪增产形势大好”的新闻。她大大的翻出个白眼，说真的，我真的不想学新闻了，现在转院可以么？
　　“当然不是，我是在烦恼别的事情。”阮光瞪一眼严凡，把抱枕甩到一边，随手拉了拉衣服。
　　“染上怪病了？”
　　“谢谢关心，很遗憾不是。”
　　阮光往死里瞪了严凡一眼，严凡依旧盯着电视，眼睛都没斜一下。
　　“想不出课题？”
　　阮光一愣，虽然还看着严凡，但眼神已经变了。
　　“诶，你怎么猜到的？”
　　“全身散发着想不出课题的味道，每天来我办公室的学生身上都有这个味儿，”严凡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望向了阮光：“什么要求？”
　　阮光僵了两秒之后突然一下子反应过来严凡是想帮她，看来老师就是不一样啊，不管私下怎么样，面对学生有困难的时候都还是会忍不住传道授业解惑的！
　　她赶紧“嗖”的站起身，跑进房间将桌上的文件夹一把抽出来，又风一般的跑回客厅在沙发上坐定，将报告要求恭恭敬敬的递到了严凡面前，并且笑脸相迎的望向了严凡。
　　严凡十分淡定的打开一旁的小灯，从茶几上的书里抽出眼镜戴上，接过了阮光手上的A4纸。
　　阮光突然莫名的紧张起来，有种把从网上下载拼接的论文当面交给导师的感觉。
　　严凡盯着A4纸看了两秒之后，抬眼看了看新闻，对着电视机屏幕伸出了手指。
　　“研究生就业现状。”
　　“嗯？”阮光不明所以的望着他。
　　“我说你的课题就做‘研究生就业现状’，虽然中规中矩但这是永久不变的新闻热点，又符合你们课题报告的要求，调研起来也很方便，”严凡取下眼镜，一字一句的说着：“做好调研报告，拿给你本科毕业就工作了的同学朋友，让他们帮忙给研究生学历的同事，再就是找应届毕业的学长学姐，方法要多少就多少。”
　　阮光听得一愣一愣的，看着面前这个讲得头头是道的经管院助教，再次深刻的觉得这样的人才应该是新闻人才啊！
　　“严助教，这个提议真是太好了，又合要求操作性又强又方便，果然老师就是不一样！帮了大忙了，谢谢你！”
　　阮光合上文件夹，扒了扒自己的短发，笑眯眯的望着严凡。
　　严凡放好眼镜，靠回到沙发里，语气平淡的说：“要谢谢《新闻联播》，刚才正好在播这个专栏。所以我才跟我们院的学生说，《新闻联播》应该每天都看，你一个学新闻的居然反倒还不看。”
　　阮光尴尬的笑了两下：“我、我从明天开始看。”
　　说完，她就一溜烟跑回了房间。
　　刚一回到房间，正要开始按照严凡教的思路大刀阔斧的改课题报告，阮光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望一眼继续目不转睛看着天气预报的严凡，轻轻地关上了房间的门，走到床边拿起了手机，是尤悠。
　　尤悠约她周六一起去看“二手烟”的演唱会。
　　“诶对不起咯，这周六我要赶调研报告，可能出不来了。”
　　“这样啊，还是你上次说的那个报告吗？”
　　“不是，是一个调查研究生就业的，我现在连调查问卷都还没做出来呢，到时候还要抽样调查，写总结什么的——得挑灯夜读了。”
　　“你也不要太辛苦了，平时按时吃饭注意身体哦，还有还有，晚上不要熬夜！”
　　尤悠在电话那头嘱咐起来。
　　“是是，我知道的。”阮光觉得暖暖的，笑嘻嘻的回答道。
　　“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个调查问卷什么的，我应该能帮得上忙吧？”
　　阮光歪着脑袋想了想：“应该……可以吧，你们公司研究生学历的多吗？”
　　“不管怎么样，我们公司起码还是个全球500强嘛，随便抓一把都是硕士啊。怎么样，我果然能帮上忙吗？太好啦小光！”

　　于是，两天后。
　　阮光带着厚厚的一沓问卷，第一次来到了尤悠工作的地方。
　　尤悠好像已经事先调查好了，列出了一个大致的名单，并且按照名单叫了几个关系好的同时帮忙，一个午休的时间就把阮光带来的问卷搞定了。
　　阮光感激涕零的站在茶水间里，一手拿着空纸杯，一手拿着咖啡粉，她面前的“大恩人”正在找着咖啡勺。
　　“尤悠，你这次真是帮了我大忙了，解决了最难解决的一部分问卷呢！”开水烧好的绿灯亮了起来，阮光将纸杯放了过去。
　　“小事嘛。最关键的是，你周六应该就有空可以跟我一起去看演唱会了吧？”
　　尤悠在众多同事们的杯子间找到了自己的，拿出一支咖啡勺，转过身笑盈盈的望着阮光。
　　阮光点点头，伸手去拿尤悠手上的咖啡勺。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谁刚才在地上泼了点水地太滑的缘故，阮光抬脚一下没站稳，一下子往尤悠身上栽了过去。尤悠还来不及做出任何举动，两个人便一齐撞到了一旁的矮桌上。
　　当尤悠慢慢睁开下意识闭上的眼睛时，她看到的是阮光的睫毛特写，以及嘴唇之上柔软的触感。她的心脏一下子扑通扑通跳得飞快，脑子里飞快的扫过无数排“我跟阮光接吻了”以及巨大的惊叹号。
　　阮光揉着腰赶紧站起来，将尤悠也拉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地太滑了，你没伤着哪吧？”
　　阮光拉着尤悠的手转了一圈，将目光定在了她的脸上。
　　尤悠的脸烫得已经可以煮鸡蛋了，满脸通红，目光有些闪烁。
　　阮光眨了眨眼睛，突然意识到刚才跟尤悠意外的接了吻，她抬手摸了摸嘴唇，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就在这时，目光闪烁的尤悠一把拉住了阮光的手臂，两眼闪亮亮的直直望向了阮光。她依旧红着脸，轻轻拉过阮光，将她拉到了角落，阮光可以感觉得到尤悠急促的呼吸以及疯狂跳动的心脏。
　　尤悠抿了抿嘴唇，睫毛忽闪忽闪，一点一点的凑近了阮光。

　　“尤悠？啊，你们果然在这里，”门口突然有同事走了进来：“部门经理叫你过去一下。”
　　由于尤悠退开动作极快，同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阮光轻轻推推她的肩膀：“你快去吧，那我先走了，电话联系咯。”
　　尤悠脸上带着隐隐的遗憾，红着脸点点头，疾步走出了茶水间。
　　阮光望着尤悠的背影，大大的呼出了口气；但是慢慢的，她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尤悠对我的期待，我能够好好地回应吗？
　　——可以上床的那种吗？
　　孟佳音的问话又出现在她的脑子里，她咬了咬嘴唇，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