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绘声晦色》水泊渊

3、面试

　　沙发上坐着一个年轻女子，似乎是为了凸显干练，特意选了中规中矩的职业装，套裙的颜色，鞋跟的高度都符合职业女性的气质，全身上下只有一处搭配略显违和，她脖子上的那根细细的白金项链远比上面套着的寒酸银戒要名贵。
　　女子的眼睛漫不经心地盯着摊在膝盖上的杂志，脸上带着露齿笑容，仿佛正有人伏在她耳边说好笑的事情。

　　听到开门的声响，她隔了几秒才做出反应，放下杂志站起身，对辛仲桓露出职业化的笑容。
　　女子正犹豫着要不要主动上前握手，辛仲桓已经鬼使神差冲过来，伸出胳膊预备抓她的肩膀。
　　“夏冉。”
　　女子握住辛仲桓伸到半空的手，不着痕迹地阻挡他抓人的动作，开口笑道，“你好，我是新加入NCM的经纪人，Ash叶。”

　　辛仲桓愣在当场。
　　一个有着夏冉面容的人，说自己是在北琼娱乐圈颇有名气的Ash叶，虽然眼前的这个人看起来更加干练自信，游刃有余，妆容打扮也天差之别，但是那轮廓，那眉眼，分明与夏冉是同一个人。
　　辛仲桓盯着Ash叶从上到下地看，Ash叶也随意打量辛仲桓：休闲装少了修身，多了宽松舒适，看来他已经过了热衷于展露好身材的年纪；鬼斧神工的容貌处处张扬上帝的偏爱，肤色却因整夜带妆显得有些晦暗，下巴生出青青的胡茬，红血丝与黑眼圈都昭显严重的睡眠不足。

　　Ash叶暗下感叹，感叹的不是辛仲桓虽颓废却还风采迷人的气质，却是他眼角已然成型的几道浅浅的皱纹。
　　演艺圈果真是个磨人衰老的场所。
　　一秒沉默，她小声笑道，“言亦桐怎么保养那么好的呢？”
　　是同他说话吗？辛仲桓一愣，还来不及接口，就见Ash叶已经得到回答似地笑着点了点头。

　　如果不是从一开始他就已经过分震惊，他一定会觉得眼前这个自我互动的女人精神有问题。
　　两个人正尴尬僵持，助理走过来提醒Ash叶，“贺总理准备好了”。
　　Ash叶对还处于混沌状态的辛仲桓颔首示意，抬腿走向贺云霂的办公室。进门前一秒，人又被辛仲桓伸手扯住，“昨天晚上，你去公墓了对不对？”

　　发问前他笃定她会一口否认，她却笑着答了一句，“的确是去过。”
　　“给楚奕送花的……是你？”
　　“是我。”Ash叶似乎没有什么戒备，“来南瑜之后一直水土不服，晚上失眠实在难过，就跑去见了见我的偶像。”
　　凌晨四点见偶像！

　　“为什么送白百合？”
　　语气简直就是审问了， Ash叶却不以为忤，从头到尾笑的淡然，“其实我也不知道楚奕最喜欢的花是什么，不过既然他曾经提到过白百合，那就白百合吧。”
　　两句交谈下来，反倒是辛仲桓语塞。
　　Ash叶挣脱他的手，敲门走进贺云霂的办公室。

　　辛仲桓反应过来时，手已经抓空了，人傻在当场，眼看着门开合。
　　门关的一瞬间，傻的不止辛仲桓一个。
　　贺云霂随开门声站起身，伸出的手在看到Ash叶的时候尴尬地僵住，大脑当机到只剩一个直觉：刚才辛仲桓说的关于昨晚发生的事，有可能真实地发生过。

　　贺云霂冷凝的笑容被Ash叶尽收眼底，她暗笑一声，快步走上前握住他意欲收回的手。
　　“贺总理事，我们终于见面。”
　　贺云霂看Ash叶时的表情并没比辛仲桓好多少，他就着两人手还相连的姿势，试探着叫了一声，“夏冉……”
　　Ash叶不明所以地皱起眉头，“您说什么？我没听清。”

　　她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贺云霂脑子却即刻清明，故作无状地调整心情；他不是辛仲桓，他的冲动与激动，都在内里。
　　“叶小姐，请坐。”
　　故弄玄虚寒暄掩饰，贺云霂大方地审视面前侃侃而谈的人，最初的惊愕慢慢沉淀下来，他眯着眼，微笑着点头，实际却心不在焉，他在快速地思考。

　　从前不是没有见过娱乐周刊上跟在言亦桐身边曝光的经纪人，印象里那个神秘女子总是化着很浓的妆，淡然地躲避媒体的爱屋及乌。
　　当初收集Ash叶资料的时候，那些正装照上完全是不同的面孔，为什么她本人会是今天这个模样。
　　夏冉的模样。
　　“叶小姐本人的样子，似乎和ID上的照片有些不同？”

　　趁她话间的停顿，贺云霂似不经意插话一问。
　　Ash叶微微一笑，态度坦然，“贺总理事不要见笑，是我年轻的时候犯傻，脸上做过一些微整形。”
　　看似直言不讳，实则客套敷衍，贺云霂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只好笑着示意她继续刚才被打断的话题，他又重新陷入单方面的沉默里，意图搜集更多的证据来做出判断。

　　Ash叶，是夏冉吗？
　　虽然资料上的一切一切都不符合。
　　她证件的年龄比夏冉大两岁，生日也不对，但记忆中那个已经快被他遗忘的声音和容貌，都与眼前这个女子密闭的重合。

　　让贺云霂更坚定猜测的，是Ash叶骨子里与故人如出一辙的气质，虽然五年前第一次见到夏冉的时，那个刚走出校门的女孩子还很是青涩内敛。
　　当年的贺云霂是XY组合的经纪人，为了挑选团队里第二个艺人助理，面试刚接受过培训的菜鸟新人，夏冉是其中一个。

　　从面试一开始，夏冉和贺云霂就在相互掂量。
　　贺云霂虽然是幕后工作者，容貌却不输前线的艺人，眼神凌厉，眉如刀削，出众的气质掩盖了温弱的眉唇，单看外貌，似乎不像已经三十岁的模样，衣着品味恰当，既符合专业人士的矜持，也具备一定的时尚感观。

　　夏冉对即将成为她上司的这个人很满意，抛开她的私心不论，跟着他一定能有所进益。
　　贺云霂对夏冉的印象也不错，他原本想找一个手勤脚快的男孩子，可在看到夏冉档案时，却对这个小女子产生了几分兴趣。
　　二流大学的外文专业，四年一等奖学金获得者。大三曾经出国交流一年，读书时没有任何实习经历。培训期间表现优秀，与同批成员关系良好。

　　直觉告诉贺云霂，拥有这种简历的人应该是目标明确，心无旁骛的奋斗者，忽略劣势环境，将分内事做到最好，正是他需要的助手应该具备的品质。
　　之后的面试过程也很顺利，夏冉一直保持相对平和的态度，既懂得适当展示所学，也明白何时该表露虚心，算是这一批里的佼佼者。

　　贺云霂为人谨慎，他也很欣赏做事不张扬的年轻人，心里就暗自敲定了新助理的人选。
　　事实上，夏冉远没有贺云霂想的那么高深莫测，她放弃原来的专业来到NCM，本是抱着一个很见不得人的念头。
　　她是XY的歌迷，确切地说，她是XY组合里楚奕的歌迷，为了同偶像接触，她才选择进入NCM成为艺人助理，还极力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只为谋求工作的普通人。

　　恰逢XY团队的两位艺人助理一位因公受伤，另一位因私离职，公司挑选新人加入XY团队，夏冉如鱼得水，从前不经意间搜集到的关于贺云霂星星点点的讯息，都成了可以利用的资料，所以她在面试中，才会展现那个人想看到的一面。
　　面试无惊无险地结束，贺云霂笑着对候选人做出客观且带有安抚意味的点评，并在六个人离开房间的时候，送给夏冉一个若有深意的眼神。

　　夏冉看到了。
　　没有受宠若惊，只是淡然处之，还给贺云霂一个不多不少的微笑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