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傲慢之罪》璧忘兮

7、寂寂夜未央 第七章

　　次日，米迦勒命令黄道十二宫中的水瓶座天使军团收拾行装，准备跟随他出使魔界。
　　天界和魔界虽然已经停战两百年，但是零零散散的小冲突却不断，一百五十年前神突然把米迦勒派出去交流学习就已经很出人意表了，而如今身为副君的米迦勒殿下突然表态要去魔界，几乎引起了整个天界的瞩目，就算是在学校忙着考试忙到乾坤颠倒的学生们，也对这件事投注极大的关注。——顺便一提，这一届的学生之后的考试，普遍历史成绩超差，原因不明。
　　要是在和平年代，就算国家主席到处访问，也不一定全国人民都去看新闻。结果在战争时期，好像每个阶层都有些草木皆兵的味道。
　　特别是这种要和不和要战不战的时候，每个人的精神都被绷到了极限。
　　圣殿之中所有的天使长都到齐之后，米迦勒才翩然而至。他一如既往的走在圣殿鲜红柔软的地毯上，目光盈润而苍白，微微垂下丰沛的羽睫就有一股清浅的淡漠，目光虽然如此惹人怜惜，步伐却稳健的叫人仰视。
　　“米迦勒，你究竟有什么理由，一定要去魔界呢？”
　　神是这宇宙最强的存在，他能任意变换形态，即使偶尔显现形体，也带着面纱，永远不让人见到他的真颜。他的声音是慈悲缥缈的，空洞而美妙。
　　经过千年的厮杀，神族早已不是那个傲慢娇纵，不问世事的种族了。
　　所有天使长的目光都看着米迦勒，他们都是战场上真刀实枪拼出来的战士，不论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惊愕的、还是焦急的，宛如实质的利剑般可以穿透一切。
　　米迦勒微微躬身行礼，然后不紧不慢的来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一连串动作完全忽略周围可以媲美紫外线杀毒灯的目光。
　　他低下头，微微思索了一下，然后说道：“我女儿，快死了。”
　　大殿中一片沉寂，哈尼雅等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米迦勒收养有一双儿女，养子就是现在的七大天使之一，由路西法被剥夺的美好神性中诞生，象征个人魅力的神之美哈尼雅。
　　而女儿，却没有人知道她为何会受到天国副君如此的眷顾。
　　据说，诸神黄昏之后，米迦勒将自己锁在塞拉佛右殿里一日一夜，谁都不准进入，否则高悬于大门上方的圣焰剑会让他倒下，连走动一步的力量也将随血液流失。
　　就在拉斐尔忍不住要冲进去，加百列摩拳擦掌准备末世洪水对抗火焰圣剑的时候，右殿的大门打开，米迦勒昂首走出，牵着一个四翼的女性智天使。怯生生的样子，一双明朗的大眼睛带着好奇，显然是刚刚被造出来的。
　　拉斐尔和加百列都松了一口气，可能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放松。
　　少女有着冰蓝色的四翼，每扇动一下，就宛如带着微光的银沙滑落，特别是在夜晚，闪烁的宛如星河。
　　她被她的创造者米迦勒取名为曼妃列儿，几乎没人知道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天使们看见的只是米迦勒殿下对曼妃列儿的宠爱。因为一般而言，被炽天使创造出来的天使，和他们的创造者之间并没有任何感情，有的只是注定的上下属关系。
　　所以米迦勒创造出来的曼妃列儿，被收为养女，给了所有天使很长一段时间的谈资。
　　不过如果有人能询问拉结尔，就可以知道，曼妃列是一种花，生于天河之水，长在魔界，存在于被遗忘的故事之中。
　　这种花是冰蓝色的，开在风起的三月，微微摇晃，就会撒下如冰蓝色的细沙般的花粉。
　　它的话语有两种，一是‘为你’，二是‘无泪’。
　　或者，也可以叫做‘最后的泪’。
　　而曼妃列儿，可以说是这种花朵的化身。
　　诞生于米迦勒的眼泪，冰蓝色的羽翼微微扇动，就仿佛落下了冰蓝色的花粉。
　　最终堕落于魔界。
　　这位智天使为了感化滞留于人间的堕落天使，自愿消除身为天使的记忆转生为人，最后却爱上了魔界宰相罗佛蔻（Lucifuge Rophocale），并为他堕落。
　　对于养女的选择，米迦勒没有任何表态，从未因为任何闲言碎语和舆论攻击而断绝和她的关系。
　　不知道是不是和代表原罪傲慢的路西法在一起时间太长了，米迦勒多少也有些傲气的毛病。
　　连续不断的书信，给那个深处地狱，两相为难的女孩以无比的勇气，支撑她能和心爱之人走过无数风风雨雨。他却被攻击为‘泄漏军情’、‘奸细’，甚至神也要求他公开解释。
　　那一日的米迦勒也是一如既往的悠悠然然，等人到齐了才姗姗来迟，堂而皇之的坐在副君的位置上，清淡的辩驳着一切语言上的攻击。
　　这件事最终不了了之，神也下令不再追究，也许是因为深信米迦勒的忠诚，也许是百废待兴的天界禁不起再一次失去副君的冲击了。
　　不过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那个笑起来宛如三月轻风，眼神明朗如星河般的女孩，要死去了。
　　堕落天使之中，确实有一部分因为受不了魔界恶劣的环境而死去，曼妃列儿是米迦勒所创造的纯光明系天使，她堕落之后本来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她为罗佛蔻生下了两个孩子之后，身体状况却一日不如一日。
　　“既然如此，你去吧。带上加百列。”神沉默了片刻，不知为什么，自从米迦勒当上副君以来，神从未驳回过他的请求，不过他的请求也的确少的可怜。
　　“万分感谢您，尊敬的父神。”
　　感谢您的体谅，感谢您的尊重。
　　时间依旧在流动，改变了，就不会再回到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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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使者带回魔界的消息，说三日后，对方将开启魔界之门。由掌管每一狱的撒旦接待接待天使们，同时也带来魔界宰相罗佛蔻的致歉，由于妻子身体的关系，他们只能提前赶到第六狱迎接米迦勒。米迦勒则回信要曼妃列注意身体，并表示不必介意。
　　“父亲，我也想去魔界……啊！对不起。”在使团出发的当天，米迦勒和加百列净身的时候。哈尼雅冒冒失失的闯进了圣池，他思来想去，还是想要去魔界看看姐姐到底怎么样了。
　　结果在圣池外服侍，来不及阻拦他的六翼四翼们，就看见他以比进去时更快的速度又飞了出来。
　　圣池中净身的米迦勒和加百列疑惑的对望了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洗。
　　炽天使都是无性别的，不过加百列不论容貌或者性格都偏向柔和，在人类面前出现的时候，甚至被认为是女性天使。
　　而米迦勒虽然容貌明朗细致，难以分辨性别，但是在柔软如水的加百列的衬托下，还是显得非常阳刚。
　　两人虽然心无杂念，纯洁如童女。但是他们靠在池边，贴得很近，在别人看来这画面应该是非常和谐又圣洁的，但是也会让人产生一种不好意思的感觉。好像撞到了情人间的亲密，或者打破了某种难以言语的默契。
　　米迦勒和加百列的关系，在天界一直成谜。他们在一起很很默契，战场上他们是无可比拟的好搭档，甚至是背对着对方，也不需要语言的沟通，能立刻作出附和的行动，在生活上也很贴近，尤其是以婴孩形态出生的哈尼雅，由于米迦勒公务繁忙，几乎是加百列照顾他长大的。
　　“哈尼雅怎么了？”米迦勒捧起加百列柔软的金发，轻轻的将它们慢慢分开、梳理。加百列抱着双臂趴在池边，两人靠得很近。就像两只猫儿，慵懒的互相舔舓毛皮。
　　“大概觉得我们在做坏事。”加百列顽皮的笑笑，享受着米迦勒温柔的服侍，随手挑起一缕飘游在水中的红发玩弄。
　　“做坏事？”米迦勒愣了，然后他伸手指指自己和加百列。“我们？”然后又指指身处的水池，“在圣池里。”
　　“咯咯咯咯。”加百列难以抑制的笑起来，转身抱住米迦勒一样赤裸的身躯，几乎直不起腰。“你呀，总是这样迟钝，真叫人没办法。”
　　虽然换了个方向，米迦勒也并没介意什么，倾身向后躺下，靠在池边，让加百列趴在自己身上，细致有力的双臂环过对方的肩膀，继续帮他梳理头发。然后接着思考天使怎么在圣池里做坏事。
　　加百列如猫儿般用脸颊蹭蹭他结实的胸膛，不明白为什么米迦勒的骨骼体型只比他大那么一号而已，但是靠在他怀里却能感觉到如此的令人安心。在圣池净身的时候，需要把翅膀张开，让神圣的力量从翅膀流入，涤净身心。于是翡翠色的六翼和金黄色的六翼互相摩娑，拍打着水面嬉戏。
　　对于天使而言，翅膀是非常重要的部位，抚摸翅膀是异常亲密的举动，而亲吻翅膀的性质，更甚于接吻。
　　至于互相摩娑翅膀……貌似还没有哪一对天使这么做过……就算做也不会让人知道……
　　所以说，有时候心中越纯洁的人，所作出来的事情越暧昧的令人想喷血。
　　害羞的哈尼雅，幸亏他早就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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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净身结束，米迦勒当先走出圣池，一旁服侍的黄金四翼立刻送上了准备好的礼服，雪白的长裤和上衣包裹全身，淡银色的丝绸缠绕于腰间，越过右手肘，垂至左脚，袍子上缝着蓝色的边，露出银白色的长靴。鬓边的发用红色宝石扣在脑后，除此之外再无别的饰物。
　　宝石是人鱼族中的皇族才会产生的，此生第一滴为爱情留下的眼泪，被称为‘泣血’。
　　加百列的服饰与米迦勒相似，带着淡淡蓝，他披了天青色的披风，用蓝宝石扣在咽喉下。带着银色护臂的左手露出来，扶着腰间的佩剑。他也没有带着过多的配饰，除了项链之外，只在左鬓边佩戴了弯月形的紫水晶发卡，想了想，顺手又从米迦勒的翅膀上抓下来两根翠绿的羽毛插在发卡上。米迦勒柔韧的翎羽和其他天使的硬羽不同，没有支立起来，而是顺从的从加百列的耳后垂下，贴着金发柔顺的纹路，隐隐没入发稍。
　　感觉到微微刺痛的米迦勒回过头，看着加百列炫耀般的侧过身，向他展示已经成为发卡的羽毛，好脾气的笑笑，取过圣剑挂在腰间，轻声道：“走了，加布。”
　　加百列挑眉坏笑，在本来还犹豫不决的两双靴子中挑了淡银色的一双穿上，整理好仪表之后和米迦勒异常的相配，要不是炽天使都没有性别，他们真可以算得上天界最美的一对璧人了。
　　两人展开羽翼，飞出圣殿，水平宫天使军团早就整装待发，连忙跟上。
　　他们从原动天向下飞，沿途满耳听到的都是天使们的欢呼。翠绿色的羽翼掠过风，掠过水，向着它的主人心目中最深刻的眷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