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傲慢之罪》璧忘兮

4、翩翩梦庄周 第四章

　　又是一连串的爆炸声响，凶猛摇曳的火光衬着雪白的脸孔，显得别样动人。
　　一个娇侨可人的女子忽然出现在游泳池的对面，正是一整晚不见人影的秘书凌零。她手上锋锐的匕首一挥，藏在游泳池中的钢丝网就被割断了。
　　而与此同时，方飞亚的随身爱枪——眼镜蛇王也稳稳的架在了安迪雷奥的太阳穴旁。
　　其余的人全都被制服了，是方飞亚安排的人。
　　一切变得如此之快，又好像根本没变过。
　　“哎呀呀，看起来好像是我输了呢，果然在别人的地盘上不能撒野啊。”安迪雷奥笑了笑，似乎并不怎么在乎被对手摆了一道的这个事实。不过他还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只要在那女人身边的人，连灵魂都会被吸走的吧？为什么自己会相信那样一套说辞呢？
　　因爱成恨？被她所吸引的人，早就没有恨的力气了吧？
　　想到这里，安迪雷奥笑得露出一排白牙，好在他做事向来都会留好后路，这次自然也不例外。在方飞亚的视线死角，安迪雷奥掏出一枚小小的，电池一样的东西狠狠扔到地上。
　　岳擎空的右手握了握拳，却又放开了。
　　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被一片白惨惨的光给霸占了，安迪雷奥趁机推开了方飞亚的手一个膝槌狠狠的打在了对方的腹部。
　　就在众人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而惊讶的时候，岳擎空平静无波的声音传来，命令所有人：“不要动，冷静。”
　　然后等闪光弹失去效力，一架直升机呼啸着从众人的头顶飞过，极其戏剧性的结束了这个混乱的夜晚。
　　“凌零，去开车！”
　　岳擎空走上前去，拉起捂着腹部的方飞亚，而这时候效率群的凌零已经开着她的爱车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出奇的是，向来自己开车不假手他人的岳擎空，居然和方飞亚一起坐上了后座，让原本已经准备下车的凌零差点没有反应过来。
　　三人迅速来到公司总部，凌零一脸迷惑不解，不时偷眼看看脸色惨白的方飞亚。
　　“凌零不好意思，我有话要单独和方飞亚说，你通知万俟语和白霏鹰，半个，不，一个小时之后来我办公室好吗？”岳擎空快步踏入总裁专用电梯，示意方飞亚跟上。
　　………………………………………………………………………………………………
　　“今天的事，是你安排的吧？”岳擎空看着电梯的电子显示，沉静的问道。“在将其他人都隐瞒的情况下。”
　　岳擎空最近的行程都是由方飞亚负责的，可是这次勾结安迪雷奥，引他对岳擎空动手的计划，方飞亚却没有通知凌零、万俟语或白霏鹰任何一个人，甚至连岳擎空也没有汇报。
　　本来安迪雷奥虽然处于X洲，但是这几年各地的黑手都像伸到这块神州。但是岳擎空身为亚洲屈指可数的黑势力首领，却将他们拒之门外，尤其是毒品这种东西，岳擎空禁止出现在自己国家里。这也是她为什么能这样快速迅猛的在神州做大到这样的地步的原因之一，毕竟一个知道分寸的黑势力比其他利欲熏心铤而走险的黑势力要让国家放心的多。
　　方飞亚没有说话，蔚蓝色的眼睛却有些出神。
　　其实过去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尽心尽力的演戏，布置着将安迪雷奥赶出亚洲，甚至杀死的局。但是却偶尔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的想要背叛那女人，想要杀了她。
　　方飞亚早就忘记第一次见到岳擎空是什么情况了，他只知道，自己当时好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傻小子，呆头呆脑的在原地站了好久。
　　所谓的一见钟情，就是他这样的情况了。
　　只是无伦他怎么努力，怎么拼命，那个女人留给他的，永远只是一个背影。
　　追赶的近乎绝望。
　　“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此时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了方飞亚的思绪，他抬头，看见那个一直站在他前面背对着他的女人，回过头来，用最真挚的目光看着他。
　　“……没有。”方飞亚解开佩枪交给岳擎空的时候，心里想的是她会不会就在总部里杀了他。
　　这个女人做事，一直都是狠绝迅速的。曾经有一个下级领队，禁不住诱惑出卖了一次交易的情报，被岳擎空查到之后不仅不顾影响和利益立刻付了对方双倍的订金取消了交易，还毫不手软的杀了所有参与的人。
　　一枪毙命，并没有用什么折磨的手段去震慑心怀不轨的人，单就岳擎空本身已经足够令人胆寒。
　　然后她却还是那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可半年之后，却将收买她手下的帮派灭门，一个活口也没留下。
　　岳擎空差异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伸手接过那把眼镜蛇王。只是接着说道：“抱歉，我一直都知道你喜欢我，可是却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
　　“只是一个玩笑而已，你怎么就当真了。”岳擎空的眼光直指人心，方飞亚觉得自己的心在疯狂的跳动，灵魂被剥开，露出最柔软的地方。
　　“你对我说的话，从来没有谎言。”电梯停下了，岳擎空步伐稳健的迈出电梯，却突然感觉到背后猛然升起一股强烈而疯狂的杀意，不用回头也知道，方飞亚的眼镜蛇王已经对准了她。
　　这样短的距离，即使是最普通的左轮手枪也不会射偏，更何况特地为方飞亚精心打造的眼镜蛇王？
　　“那你又知不知道，我是真心想要杀你的？”又是这种口气，这种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淡然好像一颗颗钉子一样扎在方飞亚心里。她总是背对着他，而现在他却连追赶她的力气都没有了。
　　可是岳擎空却没有停下，也没有加快脚步，只是淡淡的道：“我感觉到，你是真心喜欢我的。”
　　一瞬间，所有声音都被剥夺了游散的权利，只为一个人。
　　放飞亚颓然的放下枪，他的心中既期望着，又害怕绝望。他想像以前那样，即使跌跌撞撞也要跟在岳擎空身后，可是却连挪动一步的力气也没有了。
　　意识到方飞亚没有追上来，岳擎空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侧过头不解的看着他。
　　方飞亚好像受到了催眠暗示一样，有些激动又强自忍耐的跟了上去，走在岳擎空身后右侧相差半步左右的距离，由于两人原本就身高相同，而岳擎空又难得的穿上了高跟鞋，所以看起来充满了强类的性别倒错感。
　　在这个位置，方飞亚能够仔细的观察对方的脸孔，感受她的气息。
　　岳擎空虽然留着长发，但是气质举止却很中性，甚至有些强硬。因为适当的锻炼和正常的作息，以及她本身注意保养，将近三十岁却依然有着细腻如孩童般的皮肤。五官虽然细致却不失锐利，出身书香门弟的她带着读书人特有的儒雅，却难以掩盖那种矫健而强悍的气势。她给人的感觉好像少女漫画中的美青年，干净，透澈，英俊且美丽，正是女孩子们最喜欢的类型。只看脸孔，不论说她是男是女都不会有异样的感觉，也绝少有人在见过她的脸孔之后，还能再将目光转移开的。
　　即使是方飞亚，凌零这样和她相处日久的亲信，有时候也会有这样一瞬间的恍惚。
　　这也和岳擎空本身的举止和语言习惯有关系，虽然并未给人男性化的爽朗豪放的感觉，但是任何人也都感觉得到，其中微薄的‘女人味’也是她刻意混杂进去的。
　　而现在，跟随着岳擎空脚步的方飞亚，也不禁有了种对方是个比自己更加强势的同性的感觉。他甚至想过如果岳擎空是个男人该有多好，那样他也不会陷入这样艰难的感情之中。但是这些想法冒出来的下一刻却又被他自己所怀疑，即使岳擎空和他是同性，他也会毫无反抗之力的爱上她吧？
　　不论如何，他现在需要好好向岳擎空汇报一下，自己最近一段时间的布置了。
　　“就是这样？”岳擎空调出了电脑中的资料，让方飞亚讲解，两人一直说到了凌零进来。
　　“既然如此，方飞亚你继续计划，凌零你协助他。”岳擎空毫不在意的下命令，她捂住脸孔打个和切，闹了一晚很累了。
　　“关于拔出安迪雷奥在本地的势力，让凌零执行就好了。”方飞亚脸上流露一抹不自然的神色，回绝了岳擎空的指示。
　　“为什么？”
　　“我才刚刚……”方飞亚皱起眉头，咬着唇似乎想要找一个比较恰当的词。“我想过，要背叛你。”
　　“可你没有，这就足够了。”岳擎空挥挥手打断了方飞亚的话，满不在乎的说。“心里怎么想，是你的自由，只要你没伤害我，我就没资格让你为了没做过的事情负责。”
　　这句话说起来简单，但是在岳擎空嘴里却显得掷地有生。一个站在她这样位置的人，狠、毒、辣、多疑、猜忌好像都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现今这个社会，虽然可能越来越注重平等和尊重，但是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却越来越远，人的天性总是要求的多而不愿付出，多疑而又孤独，自私又畏惧，能有这样王者般的胸怀并不少见，但是能有这样王者般的自信之人，也绝不多。
　　这也是为什么和岳擎空打过交道的人，不论敌友，不管性别，不佩服她的人几乎没有的原因之一。
　　…………………………………………………………………………………………………………
　　岳擎空让两人先走，她则很疲倦的靠在了休息室舒适的躺椅上，胸中的心脏又没慢慢的开始疼痛起来，宛如被一只野兽用利齿撕碎咀嚼般，钻心的疼。自她有记忆以来，这样的疼痛每天都纠缠着她，也许就是这样的痛造就了她的坚忍和强大的意志力，她也曾经请世界顶尖的医生检查过，但是却没有任何异常，痛得这样悸动，宛如发自灵魂深处，永生永世也无法磨灭的地方。
　　她只是将近而立之年，精力、体力都是最充沛富有活力和创造力的时候，但是她却觉得自己好像活了很多年似的，对这世上的很多东西都看透了，放下的，放不下的，重要的，不重要的，都只是过眼云烟罢了。
　　十年前，她和伊迪斯海誓山盟，他们都发誓至死不悔。可是十年后，他们没有在一起，有了各自更重要的东西。见了面，却有一股释然，一丝淡淡的默契。
　　有人说，所有感情最终都会沉淀为亲情。也有人说，如果一对真心相爱的恋人在分手之后还能做朋友，那么他们一定至少有一方在无怨无悔的付出。
　　——人就是这样，有了心，有了矛盾，有了冲突，有了伤，也有了幸福。
　　岳擎空笑笑，她总是习惯跳出这些情感来看待事实，既为自己的冷静而惊讶，又为自己无聊的清高而嗤之以鼻。
　　不过，她追求过，努力过，爱过。
　　所以她，也幸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