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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院花的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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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又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厚重的桥基上,安排了空灵的拱卷,在直线的拼缝转角中安置了曲线的桥洞,与桥亭自然就配置和谐了。难怪后人把桥基比成北方威武的勇士,而把桥亭比做南方秀美的少女,这是力与美的结合,壮与秀的和谐。”
声音清越而有磁性,很好听的男声,我又伸长了脖子看了一圈,看方位应该就是那个神秘美女旁边的那个神秘男的声音。
很年轻的声音,略显慵懒的语调中却有种让人无法抗拒的份量,把眼前这座自己早已看腻、看得无趣的桥描绘的那样准确、生动,看来的确有点来头。
隐约中看那个女孩子听后,并不说话,只是低头轻轻一笑,真的就如志摩同志诗中所绘: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总算是明白了为何古人说:“携佳人兮步迟迟”,这样的清丽佳人,连作为女孩的自己都颇为心动。
不行,这样有趣的两个人,我今天非要见见不可!这样想着,身子也是奋力地向外挤,眼看佳人就在眼前了,人群突然又“忽拉”一下子如潮水般地散掉了,害得我一个没站稳差点就是一个狗吃屎(喂,你就不能用诸如“弱柳扶风”“身如软絮”之类的词吗?也太俗,太没水平了!),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人也走得差不多了,哪还见得佳人的身影啊!
许久后的一天,我突然想起这一天的遭遇,真是感慨万千,什么缘分,不期而遇?原来一切都是有前因后果的。什么儒雅博学,丰采高雅,当初真应该冲上去对那么个虚伪男当头一阵暴打,呸!弄几句旅游手册的上的句子就想装博学啊?
打完人渣之后再拎起那傻妞谆谆教诲一番:这位大姐你也真傻得可以,才貌双全、秀外慧中、惠质兰心、绰约多姿、仪态万方的你居然会为这样一个劣迹斑斑的家伙误了终身。
如果那天我追上了,也许以后的许多事就不会发生。
又想,追上了又能怎样呢?正如姐姐说的,逃得了一次,也逃不了第二次。这也许就是人们口中的命吧?
然而当初只是当初,一切已是无法改变。
这时的我正一脸沮丧地敲开了姐姐宿舍的门。
姐姐正在洗头,满头的白泡泡,用也沾满的白泡的手向内面指了指,示意我等她一会儿。
我进去之后垂头丧气地坐在床上,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书乱翻一气,翻了半天居然一个字没看懂。不可能啊,好歹也是学了这么多年英语的人了?我再瞪着眼睛一看封面,奶奶地,居然是法语!
唉……不提被何夕那家伙的戏弄——对,绝对是戏弄,想必自己不过是人家无聊时的一粒解闷的花生米罢了,亏得还一直自认为自己很聪明,到现在才明白,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自己到老奸巨猾的何夕和冰雪聪明的姐姐面前,还真不是一个档次的。
不提连看个风景都郁闷得要被人赶来赶去的窝囊;也不提想瞧个美人都能跟丢的熊样,就连看本书都这么不顺……
“叮铃铃……”
在我的无限自怨自艾中,电话铃突然响了,吓了一大跳。我向卫生间的方向伸头喊了一声姐姐,姐姐回了一声马上就好,让我先接一下。
我惊魂未定地缓缓拿起电话,轻问了一声:“喂……”
“我找陆红红……”一个苍老、生硬得有些刺耳的声音传过来,应该是用方言说的,有些含混不清。
我大声追问了一句:“你找谁?”
“我找陆红红……”
“你打错了,这里没有叫陆红红的!”我没好气地回答。
可对方还是在一个劲地强调刚才那句话,我有点火了,大声地吼了一句:“你打错了!”正想挂掉的时候,手中的电话突然被人大力地抢了过去。
姐姐的头还没有来得急擦,水顺着像海藻般披散的黑色长发流了下来,落满身上的那件黑色的丝质吊带睡衣,美好的胴体若隐若现,胸前的那朵红色的玫瑰娇艳无比,更衬得姐姐那苍白而精致的脸妩媚妖饶。
这时的陆华浓,就像一个刚从水中爬出的绝色女鬼,悽美得有些吓人。
她一手拿起听筒,喂了一声,然而用很不耐烦的口气冲着电话那边的人大声呵斥道:“你怎么又打电话来了……”
边说边用眼神向阳台示意。她是让我到阳台上去吗?
这眼神好陌生,这语调也好陌生,这是我那个温柔端庄的姐姐吗?
我完全呆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快步走到了阳台上。
研究生宿舍的下面是一条学校的主干道,一楼就是教育超市,而旁边的宣传栏上的广告更是五花八门,还有各种旗帜,春风得意地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招展,很好地渲染了这个周末傍晚的绚烂。
我百无聊赖地爬在三楼阳台的栏杆上,眼前的热闹似乎触手可及,又冷漠地在我眼中渐渐模糊与远去。
电话是什么人打来的?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苍老、生硬的方言,直觉告诉应该是姐姐的家人。一些平时在报纸电视上看到的信息在我做出这个判断后迅速地向我的大脑汇总:父母含辛茹苦地送子女上大学,子女却在学校里肆无忌惮地挥霍父母的血汗钱,甚至,在年迈的父母因为挂念而千里迢迢地到子女的学校看望时,衣着光鲜的子女为了怕丢人,居然装作不认识,或是推说是家里的一个穷亲戚,更有混蛋把自己的父母当作乞丐打发了。
但是我知道,姐姐绝对不是这样的子女。
第一次和姐姐去超市的时候,看见她在一堆黄瓜面前仔细对比了半天。我笑说,美女就是美女,连黄瓜都要捡美的买。她抬起头说,她不是在挑黄瓜,而是在对价钱。看着我的满脸不解,她又理解道:超市里对分位的钱采取的是四舍五入,我正在看我买的这些东西能不能正好凑到五以下的数。
她最后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穷日子过惯了,这个习惯尽管很可笑,但要改掉怕是很难了。
听到她这么说,我心里有些发酸。
刚进校时,就在宣传栏里的“十佳大学生”中看到了她的情况:从上大学时就是自己申请助学贷款交的学费,生活费完全靠平时在学校的勤工俭学以及做家教得来,完全不拿家里的一分钱。
考研时,她的分数相当高,以她的成绩完全可以上更好的学校,报了这个学校正是因为她知道这个学校分数高的话可以学费书本费全免,并且提供一个月五百的生活费。
但就是这样,她照样拼命的学习,每年都拿一等奖学金以及很难得的国家奖学金。用她的话说,这些钱只要稍微努力些就能够得到,不拿白不拿嘛,还有那么多债要还呢!
但我知道,她口中的稍微是什么意思,什么程度。
有一次,她无意中问我:“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穿黑色的衣服吗?”
“黑色象征着神秘和高贵嘛!”我挠挠头说。
“跟别人我也会这么说,不过……我不用瞒你,”她转身拉开她的衣柜,“真正的原因其实是黑色不容易过时,而且同一个色系好搭配,尽管我只有这几件衣服,但我能搭配出不同的风格来。”
“这世上你所看到的许多完美的东西,不过是一个华丽的壳子而已。你所羡慕的,有时只存在于想象中。”她对我的惊诧淡淡地解释道。
如果不曾了解,我也会像一般人那样认为她是一个十分幸运的女孩,长相好,成绩好,笑容总是那么甜美,应该是怎样的幸福和满足?
这样的姐姐怎么可能与那些畜生一样的人相提并论呢?
我对自己一开始居然有那样的想法感到惭愧。
仿佛是听到我的心声似的,在个东西“啪”地一声打在了我的脸上。谁这么无聊?我悻悻地揭下脸上的东西,是张卡片。再向楼下一看,是体育部的人在搞什么活动,桌前一面红色的横幅,上面几个大字:“精艺健身中心”。
看来这个“精艺健身中心”就是这帮家伙的冤大头喽!我了然地笑了笑。
(什么,不知道什么叫拉赞助?安然满脸黑线地解释说,你们都知道我们大学生穷嘛,要是搞什么活动的话,最缺的是什么?最少不了的是什么?对,就是银子!所以就找一些“友好”单位——比如你现在看到的这个“精艺健身中心”,你出钱,我们出力帮你们做宣传喽!什么,你说大学生不好好学习搞这些乱七八糟的干嘛?大哥你是从旧石器时期过来的吧,麻烦您回去吧,不送不送!)
就在我嘿嘿坏笑的时候,突然听到姐姐在叫我,就顺手把卡片装到了口袋里,推门进去。
姐姐正在擦头发,已经换了一套衣服,黑色的棉T恤加白色短裤,显得清爽俏皮。看到我进来之后冲我嫣然一笑。
我一阵恍惚,还是那个温柔端正的姐姐,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个幻觉。本来有很多话想问,但看到这情形又什么都问不出口了。
“信送出去了吧?”姐姐放下毛巾边梳头边问我。
信?!我下一下子惊醒过来,完了!中午时光顾着和自恋狂斗气了,居然忘了送信之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