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丫鬟同人云在青天》殷彼若

60、第六十章、暗涌

　　这个时候的报纸永远不愁没有劲爆的新闻可以写，从上海的租界到民族存亡再到军阀混战生灵涂炭，每一条都足够吸引人们的眼不过，哪像现代的媒体，连邻里纠纷这样的事情也要凑成头条占个版面。

　　这个时候的印刷技术比不上后世，报纸上的照片模糊成一团，看不真切。即便是这样，也足够让人分辨出是一张在战场上拍下的照片，满地的尸体横躺竖卧，血渍污了军装、污了面孔，印到报纸上，一个个都成了一团模糊不清的影子，让人看不清。这是一片报导西北战争的文章，沈流云拿着报纸，细读上面的每一个字。写这篇文章的人大概是个青年，应该是二十出头，还没经历过许多残酷而又无奈的事，还不知道在很多家国大事面前，个人力量的渺小和无能为力。所以在写这篇报导的时候，字里行间才充满了愤慨，暗讽北平政府的无能和不作为，怒骂军阀头子们看不清被西方列强强占的租界，看不见国弱民愚之下，堂堂中华民族在那些白种眼里成了二等人，他们这些掌握实权的人物不思救国报国，反而争着那点蝇头小利，打个你死我活，把精力都浪费在无休止的内斗上。

　　这个人有点小才华，用词遣句十分犀利，就连沈流云这个一向平和的人看了，都不禁觉得骂得痛快。下面是一则上海滩□□火拼的新闻，还有就是列强又提出什么无理要求了，北平政府太过软弱，有失国之威严之类的政治论调。沈流云正看得津津有味，不得不说，这个时期能在报纸上写文章的，不乱人品如何，才华可都是货真价实的。一篇文章从遣词造句到核心立意都十分有意思。

　　沈流云正看着新送来的报纸，不知方少陵什么时候进了屋子，站在她身后，也不出声就仗着人高手长越过沈流云子身体直接把报纸抢走了。沈流云先是一惊，即使就猜到能做、敢做这么无聊的事的人，在方家除方少陵再没有第二个人。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子狠狠瞪他一眼：“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出个声！”

　　“刚回来，看你看得正入迷，就没叫你！”方少陵冲沈流云扬了扬手中的报纸，然后把报纸展开，在上面快速的扫了几眼，“西北的战事大概也该有个结果了。那地方离省城远着呢，和咱们没什么关系，我比较担心的是直系的人马，若是咱们平定了西南地区，他们的地盘和咱们省城相邻，又人强马壮，会不会在背后捅咱们一刀，这可是说不准的事。”方少陵把报纸丢在了桌子上，走到床前，双手枕在后脑仰躺在床上。

　　“皖系大动作不断，直系的人得盯着他们，还有东北的奉系，也不是省油的灯，直系的人想分出兵力来盯着咱们，也不是容易的事。再说他们占着江苏、江西、湖北，咱们往云、贵、川发展，井水不范河水，他若是动咱们，只怕皖系正好抓着这个把柄把他们直系拿下，我到是觉得这方面没什么可担忧的。”沈流云淡淡的说着自己的见解，其实最主要的一点，不管是皖系也好，还是直系奉系也好，他们割占的地盘几乎是全中国最富庶的地方。西南多高山密林，道路不通，难以补给，又是少数民族聚居之地。这些民族民风彪悍，极难训服，在这些军阀眼里，西南实在没什么能让他们垂涎的，换句话说，就是人家看不上。

　　虽然西南地区缺点多多，但方家是本地人，不仅有着难以割舍的感情，更是有民众基础。再加上几块最好的地区已经被大军阀分割完了，剩下的几块无主的邻地只有西南对方家最有利，西南对方家来说，根本就是没有选择的选择。综合多方面原因，沈流云敢断定，只要方家不出西南，不管是直系还是皖系，都不会来找方家的麻烦。只是方家即便占了西南，想要在这里壮大自己的队伍，增加实力，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听了沈流云的话，方少陵从床上坐起来，一腿着地，另一条腿搭在着地的这条大腿上：“想不到我的云妹不仅医术好，连军国大事也说得头头是道！”说着，方少陵下了床朝着沈流云走过来，从背后把她抱在怀里，“看样子我还真是捡到宝了呢！”

　　方少陵早就知道沈流云在美国学的是医学外科，却从未见过她施展医术，直到这次他中了枪，那两颗子弹，就是沈流云亲手取出来的。若不是沈流云是他的妻子，就冲这样好的外科手术技术，方少陵都想把她拉到自家军队去当军医。妻子漂亮、能干、有才学、识大体，身为男人，方少陵的虚荣心不能免俗的得到了满足。

　　“咱们方家起事晚，底子也薄，在外人眼里看着风光，实际怎么个情况，咱们自己心里清楚，和直系、皖系、奉系那些大军阀比起来，就方家军这点军队，不管是人数还是武器装备跟人家都没法比。”说到这里，方少陵的语气低沉起来。不过是直系也还，还是奉系皖系也好，背后不是有英国美国撑着，就是有日本撑着。方家的军队是土生土长的本地军阀，一是一刀一枪打出来的，谁都不靠，就是靠的自身，武器都是黑市上买的大陆货，价钱又贵，火力跟英美以及日本提供给那些直、皖、奉三方的武器，如比较先进的火炮之类的重武器根本就没法比。方家军现在配备的重武器，大多是从败给方家军的其他小军阀手中缴获来的。这些小军阀在各自的地盘给英美等国的商人提供便利，低价出卖钢铁煤等矿产资源，总之那些外国人喜欢什么他们就卖什么，任那些外国人在他们的地盘上横行霸道，然后换回各种武器，再掉过头来打中国人。

　　当年方大帅拉着军队回到省城，占了这块无主的地方。当时很多外国的商人在省城经商，有的是正当生意，有的是不正当的。方大帅一来，就把省城里的鸦片烟馆给封了。这些鸦片多是从外国商人手里进的货，方大帅这么错，就等于绝了那些外国人发财的路，同时也把方家军得到英美日行国支持的机会也给绝了。

　　说起方大帅这个人，沈流云还是很佩服的。若说方大帅是个好人，肯定没人信，他手上的人命不知有多少，从他拉起队伍打天下的那天开始，就注定与好人这个词诀别了。若说他是个坏人，也不尽然。沈流云对方大帅的了解，多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通过只言片语，她大概知道，方大帅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如和他们沈家的婚约，不因自家发达了，就毁诺弃约。还有就是方大帅对鸦片十分痛恨，几乎到了零容忍的程度，在他的地盘上，谁敢卖鸦片，绝对是死路一条。连带着方少陵都受了影响，把这一条规定执行个彻底，可见方大帅的坚持有多坚决。

　　“前几天有个叫浅井的日本人来见我，说是想在咱们省城做生意。我问他做什么生意，这家伙吱吱唔唔躲躲闪闪的，八成不是什么好生意。”方少陵放开沈流云，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沈流云顺手给他倒了杯茶：“怎么，他想在咱们省城卖鸦片？”

　　“这个他到是没有说，只是暗示我，如果能给他开绿灯，那么就可以通过关系，让日本政府给咱们一批重武器。这个浅井消息到是挺灵通的，知道咱家的军队现在就缺这个，到是会投其所好。”

　　“看来，这个日本没少做功课，大概来见你之前，就把咱的家底给查过了。”沈流云到不担心方少陵会为了那批重武器就让日本人在省城里卖鸦片，方少陵的脾气看似圆滑，实则固执倔强，他做了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她担心的，是日本人调查了他们的底细，等方少陵拒绝了他们的要求，不知道他们会搞什么样的动作。让她相信日本人会大度的不计较方少陵的拒绝，打死沈流云也不信。不只是日本人，还有那些远道而来的英国人、美国人、德国人、荷兰人……他们到了中国就是为了钱来的，现在有人拦着他们不让他们赚钱，他们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方少陵仰头一口气喝净了茶杯里的茶水，一旁的沈流云看着，暗暗翻了一个白眼，真是浪费了新泡出来的大红袍，居然就这么被牛饮了。不管方少陵怎么牛饮，她慢条斯理的端起小茶杯看了看汤色，然后轻轻摇动两下，茶汤微晃，荡出一个个圆圈，再凑进鼻子先嗅了一下茶香，这才轻轻抵了一小口，慢慢回味着这杯茶的味道。

　　今天用的这套茶具，用的是青瓷，杯身雕成一个半开未开的花朵形状，格外小巧。方少陵饮尽了茶，就拿着小茶杯把玩，看起来若有所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到他这副样子，沈流云放下了手中的茶，疑惑的问：“少陵，怎么了？”

　　“云妹，怕是……又要打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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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