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丫鬟同人云在青天》殷彼若

51、第五十一章、回娘家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在前往青城的小路上，方少陵零晨才回到方家，没过几个小时又起身梳洗，陪沈流云回青城，根本没睡多长时间的觉，坐在马车上，闭着眼养神。因为方少陵突然回来，沈流云也没太睡好，但比起方少陵却精神得多。看着满脸疲色的方少陵，她微微叹息，这个男人大概不只是昨天晚上一晚没睡，这几天，他应该是日夜兼程赶回来的，否则像他这样早就习惯了风餐露宿行军打仗的军人，不会因为一昨没睡，就累成这个样子。

　　沈流云拿了方少陵的外套给他披在身上，悄声吩咐车夫把车赶得稳一些，不急着赶路，让方少陵在路上多休息休息。她做梦也没想到，方少陵会三更半夜的突然出现在卧房里。这样的事情，听起来就像是言情小说中作者为男女主角精心安排的罗曼蒂克的相遇情节一般，这往往是男女主角相爱的前兆。沈流云觉得，如果她和方少陵真的是言情小说中的男女主角，那么昨晚的相遇，他们就没有辜负广大读者的期望，在男主角突然出现后，他们有了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拥抱，但也就仅仅是一个拥抱了。方少陵可没忘记沈流云用一把子弹上堂的枪抵着他后脑勺的事，而且作为一名军人，他毫不掩饰的表达出对那把勃朗宁的喜爱之情。那确实是一把好枪，体积小巧，精准度高，非常适合女式使用。

　　在这晚之前，方少陵可不知道他美貌又有个性的妻子居然会使枪，而且玩枪的手法相当老道，还有这么一把好枪，这一晚，她又让他刮目相看。他与沈流云自幼相识，幼年的沈流云像所有的富家女一样，天真可爱，带着点娇气。相别十余载，方少陵本以为沈流云长成了一个标准的大家闺秀，漂亮、大方、端庄、得体、知礼……总之，一个大家闺秀应有的礼仪和教养，她应该一样都不缺。这样的女人，就像规划好的范本，即使不见面，他大概也能想像得出她的样子。然而，她却给了他一连串的惊喜。和沈流云认识的时间越长，越是了解她，方少陵得到的惊喜就越多。他总是在自以为已经看清她的全部的时候，才发现沈流云的另一面。这个女人就是有这样的魔力，了解越多，就会发现越不了解，深深的吸引着他的目光。

　　青城还是那个青城，灰瓦白墙，青石板路经过岁月的打磨，变得光可鉴人。青城的老板居民，虽然经历了辛亥革命的洗礼，剪了满清的辫子，却依然穿着长袍马袿，带着瓜皮帽，有钱人家的老爷还不忘在帽沿儿上镶块美玉，既儒雅又显富贵。在这个守旧、传统的小城里，也有西化的年青人，但到底还是占少数，偶尔掠过的一两个西装革履的年青人，并不能给这座老派的小城带来新鲜的血液。

　　马车了青城的主街道，沈流云就轻轻摇醒了一直昏睡的方少陵。赶了两三天的路，方少陵到是难得的安静下来，一路上即便是在马车里，方少陵大多数时间也都是在睡觉。沈流云本就是个安静的人，见他如此疲惫，自然更不会去吵他。

　　“青城还是老样子！”方少陵打了个哈欠，顺着车窗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青城是小地方，比不得上海，或者是其他大城镇，这里的人多是守旧的老派，受西方思想影响却不深。别说咱们才离开不过几个月，就算离开个一年半载的，也未必有多大的变化。”这话到不是凭空说的，当年沈流云离开青城前往美国留学不过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回来时是二十岁的大龄女青年，十余年的时间，青城的变化也不太多，依旧是她记忆中的那个样子。

　　虽然青城在过去的十余年里都没有什么变化，但在今后的日子里就不好说了。方家回了省城，带来了军队，也带来了敌人。等哪天两方人马开战了，烽火连天的时节谁还管得上这么一座不起眼的小城。青城想要不变，难！

　　青城还是那个青城，沈家也依旧是那个沈家。沈渊的病好了许多，梁玉茹来信说已能下床走动了，日常生活也不成问题。只是到底大病了这么一场，底子掏空了，精神头无论如何也比不得从前。

　　出门来迎接方少陵和沈流云的人是沈流年，大概是上次生意受挫，如今的沈流年看起来到有了几分稳重老成的味道，不复往息的意气风发与单纯毛躁。人终究是要长大的，就连沈流年这个相当有脑残潜质的单纯少年，也终是在一次次的打击中成长了。看到这样的沈流年，沈流云心里百味沉杂，不知是该欣慰，还是该感叹。

　　在沈流年的身上，已看不到一点中二病少年的气息，人成熟了、沉稳了，却也有些颓废、心灰意冷了。对比曾经莽撞的样子，还是个这样子更顺眼一点。沈流云心里暗暗比较着，略微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提起裙角上了台阶，迈步进了沈宅。沈流云不愿意跟她这个弟弟多聊，方少陵也不好跟沈流年多说什么，简单的打个招呼，追着沈流云的身影进了大门。

　　虽然还不是婚礼的正日子，但沈家的喜气可一点都不少。府里上下处处张灯结彩，门前虽然还没有贴上大红的喜字，但内宅的门窗处却已贴上了略小一号的喜字。就连府里的下人们，都穿了府里新做的衣裳，就为庆祝二少爷的婚事。全府上下都沾着沈流年的喜气，就连沈渊大病初愈的苍白脸色，都在这喜庆气氛的感染之下，变得略精神了些。

　　沈渊和梁玉茹正在正厅等着方少陵夫妇，对沈流云这个不孝女，沈渊到是不想见，可他得罪不得女儿的夫家，本想着等沈流云进来怎么都是要给他见礼的，到时他再端端做父亲的架子，这片云彩也就散了。女儿在家里怎么跟他这个做父亲的闹都不是事儿，难道在丈夫面前，她还能不会给他这个当爹的一点脸面不成？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姓沈的，他这个沈家当家人没脸，她在方家也不好做人。

　　女儿出嫁数月，虽时有信件往来，但到底不如在家时，时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能看着护着。梁玉茹自从知道女儿要回来，便天天盼日日盼，总算把女儿盼回来了。沈流云一进门，梁玉茹立即站了起来，迎上去拉着女儿上看下看，好似怎样都看不够似的。

　　“娘，女儿回来了，家里一切可好？”沈流云给梁玉茹施了一礼，至于沈渊，直接被她无视了。沈渊站在一旁，面色铁青，罢罢罢，他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好了，有采青这一个贴心的女儿就够了，只可惜流年成亲，采青却不能回来，他们兄妹一向亲厚，采青那丫头，指不定怎么伤心呢。想到采青如今有家不能归，沈渊无限惆怅，都是他这个做父亲的不好，不能护住女儿。

　　沈渊不过感慨了片刻，就赶忙上前招呼女婿。有一个位高权重的女婿，他这个做岳父的也不得不加着几分小心。好在方少陵不像沈流云那般不给沈渊面子，虽说眼神里半点恭敬也无，满满的都是讽刺和嘲弄，但面上还是很给这个岳父面子，毕竟流云和沈家的关系是不可割断的，流云可以不给沈渊面子，他这个做女婿的却不可不给，否则打的就是流云的脸面。这种为了打老鼠而伤玉瓶的事，方少陵怎么可能做？

　　一场婚礼要用到的东西多到数不胜数，从聘礼到新娘成婚后三天的回门礼，从金银铜器绸缎绫罗到桌椅板人凳锅碗瓢盆……虽然不用当家主母每样亲自数过，但总要权责分明，从入库领取使用再到回库，这个过程要保证每个流程都要责任到人，不管是哪个流程出了问题，都能找到负责的人，有补救的办法。若是不能安排好，仅是下人趁乱顺东西这一点，沈家的东西就不知要损失多少。

　　沈流云真是佩服梁玉茹，虽然早就知道这个母亲是个有本事的，但今日才算见识到了她的本事。沈家这么一大家子，下人就有三四十人，再加上沈氏宗亲、商务上有往来的行业同人、沈氏铺子里有脸面的掌，这些加在一块，人数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纵使人员如此多杂，不管提起哪个，从长相到脾性梁玉茹不说知道个清清楚楚，也能说上一二。这些人都是流年婚礼要来的客人，和沈家的关系有远有近，沈家的招待方式也不同，哪此是要沈家主要亲自招待的，哪些管家出面就可以，哪些人不能失了礼数，哪些人关系亲厚，可以替沈家招待来宾……梁玉茹的心里就像记着一笔帐，对这些门儿清。

　　沈家的喜事各项梁玉茹都已有了安排，沈流云不过是帮忙盯着下人做事罢了，若是下人有拿不主意的，帮帮忙拿拿主意而已。虽然还未到婚礼的正日子，但沈家的一些外地亲戚却已三三两两的登门，女眷由梁玉茹和沈流云招呼，而外男自由沈渊、沈流年及方少陵待客。

　　谢家并不住在青城城内，而是在离青城不远的一个县上。谢家原是县上的望族，要不然二十多年前也不可娶到青城大户的梁家女。只可惜王朝多少恨，如今梁家早就败落了，谢家也不复二十多年前的风光，只不过不比中等富户强此罢了。正因如此，梁家才急慌慌的巴上了沈家，沈家到底还有个青城首富的名头，又有方家这门好姻亲，比梁家不知强上多少。大树底下好乘凉，有了沈家，甚至是方家提携，梁家就算不能振兴，至少也不会再没落下去。

　　沈流年要提前一天去外县的谢家迎亲，于第二天上午返回，赶在吉时拜堂成亲。正日子一到，一大早宾客们就到了沈家，看门的小厮更是不时的在路上张望，等着沈流年接了新娘子回来。就连在正堂接待宾客的沈渊和梁玉茹都是心急如焚，不时的遣人到门口询问少爷回来没有。

　　吉时刚到，沈流年带着新娘的桥子就到了沈家的大门前，门前的小厮点燃了挂着的鞭炮，噼里啪啦声震天响，连内院都听得清清楚楚。沈渊和梁玉茹在正堂正位上一左一右的坐好，沈流年牵着红绸结成的绣球的一端，盖着红盖头的晚晴牵着红绣球的另一端，被喜娘扶着，两人依次夸过火盆，随着司仪的指挥声，分别拜了天地和高堂，再夫妻对拜，然后就被送进新房。

　　成亲这种事，沈流云算是过来人。她对和方少陵的婚礼印象不深，许多细节都变得模糊，记得最清楚的就是成亲当天水米未沾，礼成之后方少陵在外面陪客，她一个人坐在新房里，又累又饿，只想大吃一顿然后倒在床上狠狠的睡上一觉。有了这一遭经验，沈流云十分同情在新房里挨饿的新娘子，悄悄的叫丫鬟送些吃食去新房给新娘子。

　　吹吹打打热闹了一天，沈家的婚礼总算是体体面面的办完了。新婚第二天，沈家新出炉的少奶奶晚晴给公婆敬了茶，认了亲，开了宗祠上了族谱，三天回门后，谢晚晴自此成为沈家人，日后人们再提起她这个人，不再是谢家姑娘，而是沈家妇了。

　　沈流年的婚礼结束，沈流云跟着方少陵回省城。他们两人谁都没想到，省城方家正有一个足以震惊所有人的噩耗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