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丫鬟同人云在青天》殷彼若

16、第十六章、晚晴表妹

　　梁玉茹的娘家早些年前就已经没落了，如今还在来往的亲戚，也就是梁玉茹的姐姐一家。对这个姨妈沈流云印象不深，只知道梁玉茹和这个姐姐很亲近，尽管姨妈家和沈家来往并不频繁。梁玉茹说要接个表妹来家里住些日子的时候，沈流云第一反应就是姨妈家的表妹，随后又疑惑，记忆中这个姨妈家什么都不缺，就是缺女儿！没错，姨妈家儿子多，却一个女儿也没有。既然不是姨妈家的表妹，那么又从哪里冒出来这么个表妹呢？

　　“晚晴的母亲是我的姨表姐妹，也是你们的表妹！”梁玉茹这么对沈流云和沈流年解释，沈流云暗自撇撇嘴角，这可真是“一表三千里”，够远的！好好的，母亲突然要接这个姓谢名晚晴的表妹来家里干吗？还不知道这个晚晴是个什么性子，若是不好相处，弄个瘟神在家里供着，可真够受的。趁没人的时候沈流云问沈流年见没见过这个晚晴，这人好不好相处？却得来沈流年一句没好气的“不知道”，把沈流云气得够呛，这个沈流年，真是越大越不像话，如今跟她也敢呛声了！一甩帕子，带着春喜回自己的闺房，懒得再理这个阴不阴阳不阳的沈流年。

　　在迎接即将到来的晚晴表妹来沈家之前，沈流云还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欢送她的未婚夫方少陵同志回家。方家的老宅已经修缮好了，方少陵自然不能懒在沈家。对沈流云来说，这算是一个好消息，终于不用整天和方少陵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但同时，这也是一个坏消息，因为这也意味着二人的婚期更近了。沈流云偷偷给在省城的张耀祖写了封信，她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那就是逃婚，而逃婚，除了内应，还有要外援。

　　谢晚晴并不是沈流云想像中的刁蛮表妹，这姑娘一看就是养在深闺，单纯无知的那种妹子，把世界想像得过份美好，有点小天真，有点小善良，个性也随和，不难相处。晚晴的长相并不是那种让人惊艳的美女，却清丽可爱，个性也活泼，是个非常招人喜爱的女孩子！这让沈流云松了口气，她知道梁玉茹的打算，想让晚晴给流年做媳妇，虽说她以后不会留在沈年，但弟妹如果是个好相处的人，到底诸事也便宜一些。

　　沈流云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准备着待客，谁知梁玉茹轻飘飘的一句话：“采青，你陪晚晴出去逛逛，看看这青城的风景！”其实梁玉茹想让沈流年陪客，只可惜一大清早就不见了沈流年的踪影，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沈流云十分不姐，谢家没有沈家富足，但再怎么说，也是名正言顺的表小姐，哪里有让丫头招待的道理？不过心中再不解，沈流云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面拆自己老娘的台，只好耐着性子，想着等人走了再细问，谁知桑采青陪晚表前脚刚走，后脚管家就来回话，这么一打岔，就让沈流云把这事给忘了，在花园里支起画架，画了一上午的牡丹。

　　等到沈流云听说出了事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上午在园子里画画受了些暑气，午饭就在自己的房间里用了，然后又让丫鬟端来冰镇酸梅汤，喝下一大碗酸梅汤，沈流云这才觉得解了些热气。屋子里镇着冰，并不闷热，斜倚在贵妃榻上翻着前些日子淘来的新书。这书来是方少陵送来的，虽然沈流云对方少陵这个人相当不感冒，但他送的东西到是颇得她的心意。没翻几页，春喜就急急忙忙的闯了进来：“小姐、小姐，不好了！”

　　“你家小姐我好得很！”沈流云从榻上坐起来，轻摇团扇，看春喜喘成这个样子，连忙叫她自己倒杯茶，“先喝口水，看你像什么样子？有什么话不能慢慢说，再大的事，天也塌不下来，不急！”春喜可是沈府的资深丫鬟，轻易不会如此慌张，看来这沈府是真的出事了。

　　“小姐，表小姐闹着要回家去，夫人正劝呢！”

　　“这晚晴才到沈家，不是说要住些日子吗？怎么才不到两天就要回去，发生了什么事？”将手里的书放到一旁，沈流云微微蹙眉。虽然对这个表妹不太了解，但晚晴应该不是个会无理取闹的，既然都闹到要回家的地步，那就不是小事，而且十有八九和沈流年有关。

　　果然，春喜接下来的话正印证了沈流云的猜测：“表小姐今天上午带着桑采青出去，结果看见少爷……”春喜突然顿住，似乎不知道怎么说的样子。

　　“看见少爷怎么了？”

　　“就是少爷在茶楼里，身边还有两个不三不四的女人。”春喜的脸红的都快滴出血来，她一个未嫁的黄花闺女说这种事情，真是羞死人了。少爷也真是的，虽说爷们都爱那地方的女人，可是大白天的，还带到茶楼里，这真是太没规矩了！

　　沈流云总算明白了，这是沈流年大白天在茶楼里狎妓，结果被晚晴看到了。难怪晚晴要闹，换了哪个女人，看到长辈给自己定的未婚夫是这个样子，也忍不下去。正想着，春喜又接说着：“大小姐，您快去看看吧，夫人那边快劝不住了，让您过去帮着劝劝表小姐呢！”

　　劝？她能怎么劝，这事本来就是沈流年做得不地道，沈家只有给人陪理道歉的份，哪还有理由再把人留下来？可这事还不能不劝，这晚晴来了还不到两，若是这么回去，这不是在打谢家的脸么，就算晚晴要回去，也不能是在这个时候，因为这件事而回去。

　　“走，咱们去看看表小姐去！”

　　谢晚晴住的小院在沈流云和沈流年住的院子之间，三座小院呈三角形。沈流云带着春喜从院子出来，沿着抄手油廊转过月亮门洞，穿过一片小花丛就是谢晚晴住的院子。大白天的，房门都大开着，也不存在敲不敲门一说。

　　“晚睛表妹！”沈流云轻提裙角，迈过门坎进了屋。谢晚晴坐在床边，梁玉茹也在，正说着什么。谢晚晴的眼睛一片红肿，看样子应该是刚哭过。桑采青站在一边，低眉顺目，此时她到是像个合格的丫鬟了。沈流云瞟了她一眼，青城那么多条街，沈流年怎么就偏偏出现在晚晴走过的那条街临街的茶馆里？又怎么能那么恰时恰分的被晚晴撞见呢？这里面要说没有猫腻，鬼才信呢！

　　吩咐丫头打来净水，谢晚晴脸上的妆已经有些花了，不管怎么说，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一个小姐这副模样可不妥。

　　“今天天热，我这不出门的都受不了，表妹出去难免中了些暑气，这回来呀，可得好好梳洗一番，一是清洁，二来也是降降暑，对身子好！春喜，去我房里把我的妆盒拿来，顺便去厨房，让他们把酸梅汤给表小姐送来！”谢晚晴确实还没来得及梳洗，她从外面一回来就想收拾东西回家去，随便就被表姨妈给拦住了，一直闹到现在，哪来得及梳洗。想到自己蓬头垢面的样子，也有些不好意思。女孩子，都是爱美的，尤其是在这个漂亮的表姐面前，就算不想压过对方的风头，也不想输给对方，所以也就由着沈流云吩咐丫头给她梳洗。

　　沈流云用的化妆品多一半是从美国带回来的，1915年美国康乃狄克州华特贝里的毛里斯李维和史柯维尔制造公司制造了第一支管式口红，在这个时代这东西可是稀罕物。见过了现代各种高档的唇膏，对这种最原始的口红并不喜欢，当初在美国只是出于好奇，买了几支，并带了回来，之后就放在化妆盒里压箱底了。

　　此时的化妆品可不是后世那些纯植物萃取或者选用天然矿物具有护肤功能的化妆品，依赖于工业的发展，此时的化妆品多是工业合成品，虽然效果比传统的铅粉要好很多，但和铅粉一样，对皮肤都会造成损害。

　　女人对化妆品天然的喜爱，尤其是这些来自西洋的东西，连家门都很少出的谢晚晴一下子就被化妆盒里琳琅满目的东西吸引住了目光，一时竟忘了要回家的事。

　　“晚晴表妹你难得来青城一次，正巧南湖的莲花这几日也开了，满湖的莲花可美了，明天咱们一起去野餐，还能到湖里划船采莲子。这南湖的莲花可是青城一景，人们常说到青城不看这南湖的莲，就不算到过青城，表妹，你可千万不能错过！”沈流云一边说一边给谢晚晴扑了粉，从化妆盒中取出眉刀开始修剪眉毛。

　　谢晚晴让沈流云说得有几分心动，可是想起在街上看到的情形，那个沈流年实在是太无礼了，明知道她来沈家，就是因为两家正在商量他们的婚事，他却大白天的在茶楼里狎妓，这不仅是在打她的脸，也是在打谢家的脸，无论如何，她都不该在沈家呆下去了。谢家比不上沈家阔绰，谢家的女儿，纵使不金贵，但骨气还是有几分的。纠结了一阵，还是放下看风景有心思，为难的婉拒沈流云的邀约：“表姐，我出来两日，也该回家去了，以后有机会再和表姐一起去看连吧！”

　　“表妹这话说得就不对了，谢家和沈家是正经的亲戚，你我更是至亲的表姐妹，哪有说自家妹妹来坐客，不到两天就回去的礼？表妹如此，可是我们沈家招待不周，还是我这个表姐没有陪着表妹，所以表妹生气了不成？”谢晚晴来沈家的目的几人心中都明白，可到底不是确定的事，梁玉茹也是打着接自家外甥女过来小住的名头，那层窗户纸既然没有揭开，那么沈流云不谈相亲之事，只说是自家亲戚相互走去，表姐妹之间互相亲近，谁也说不出什么来。她这么一说，谢晚晴就真的不好再坚持回家去了，如果她再坚持，那就表示是在挑沈家的礼，到时候就不是小辈之间打打闹闹的小事，而是沈家对谢家的态度问题了。没错，沈流云就是要把小事化大，强逼谢晚晴留下。

　　见谢晚晴低头不语，虽不肯说留下，却也不像一开始那般坚持着非要回家去不可，就知道她心中已经动摇了。沈流云微微一笑，这晚晴到是个明白的，凡事都不能太过，她也不能把这小姑娘逼得太狠了，硬的已使过，此时就要来软的，软硬兼失，才能让晚晴就犯。沈流云放下眉笔，细看两边的眉毛画得刚刚好，这才拿起眼影，给晚晴上眼妆：“今天的事我也听说了，是流年做得不对，虽说是正经亲戚，都是一家人，不必讲些虚礼，可流年做得也确实太过份了。流年失礼在先，表妹恼了他这个当表哥的也是应该。流年在我们家是最小的，平时大家都宠着他，他只当过弟弟，从未做过谁的哥哥，如今晚晴表妹来了，让该他知道知道身为人家的哥哥，该如何行事。如今他慢待了表妹，表妹可千万不能就这么饶了他，怎么也得狠狠的罚他一回，出出气才行，定要他这个当哥哥的大出血一回，好好给表妹你陪个不是。”上了眼妆，再打上口红，沈流云用现代的表手化妆，与此时重彩厚粉的涂抹式化妆方法很不相同，脸上的粉采浓淡相宜，艳而不俗，妖而不媚，明明涂了粉却好似没有涂过一似，真真是个无妆胜有妆。晚晴原本只有六分美，可经沈流云的手，硬是给画出八九分的美来。

　　“成了，表妹看看，姐姐的手艺，可还满意？”说着，把妆台上镜子摆正，让谢晚晴对镜相照。

　　望着镜中的美人谢晚晴吃了一惊，镜中的美人清丽俏皮，有股说不出的韵味，七分像自己又有三分不像自己，若不是亲眼所见，谢晚晴实在难以相信，镜中那个可爱俊俏的女孩子就是自己：“表姐，你是怎么做到的？我都快认出自己的模样来了！”

　　“这是洋人画妆的方法，你要是喜欢，就在沈家多住此日子，姐姐教你，好不好？我们家就我一个女孩子，平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可巧妹妹你来了，我一见着你就喜欢，你可一定要多住些日子，好好陪陪我。”

　　谢晚晴早就改了要回家的主意，一听沈流云这么说，连忙点头。沈流云笑说把那套化妆品全送给谢晚晴，又约了明天一早去南湖游玩，这才让晚晴休息，和梁玉茹带着春喜及桑采青离开。一出了谢晚晴的院子，沈流云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不见，沉着一张脸连梁玉茹看着都有几分不安。

　　“春喜，让管家去把少爷找回来，他要是不回来，就告诉他，他惹的祸，我抓不到他这个主犯，还能抓到帮凶！”沈流云特意咬重“帮凶”这两个字，同时看了桑采青一眼，看得桑采青莫青的一哆嗦，连忙低下头不敢也沈流云对视！

　　这没脾气的人发起脾气来往往比有脾气的人更可怕，现在大小姐就是这样，春喜很识实务的不多说不多问，小姐吩咐什么就是什么，赶忙退下去找管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