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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汀洲窈窕金醒寐 遗佩环浮沉澧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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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候,邵连一个人去了“蔷薇花苑”,他想和这个小楼最后道个别,老妈子开门时看到邵连显得有些吃惊,便说,“先生,太太在楼上呢!”邵连上了楼,拉开卧室的门,看到黛汐背对着自己斜坐在床上,听到脚步声,她一扭头正好望到他。她穿着一身银白色旗袍,脸上没有施脂粉,两弯不浓不淡的细眉,下面一双眼睛微微有些泛红,只是一夜之间,她似乎消瘦了许多。邵连心疼的说了句,“没想到你也在这里。”她垂下眼眸说,“我本以为你已经回了南京。”她站起来说,“我走了。”邵连拉住她说,“黛汐,是我对不住你。”黛汐笑着摇了摇头道,“你如今都已经订了婚,还是不要说这样的话了。”邵连知道他说什么都是枉然,这样只会令她更加伤心罢了,便说,“那么,你陪我坐一坐把?”黛汐点了点头,两人在床边的沙发上面对面坐下来。黛汐从手包里掏出彩纸包成的小包,她笑着望着他说,“我今天,还带了样东西过来。”说着便将这小包递给邵连,邵连一层层打开,看到当年他亲自给黛汐送过去的那张剪影。邵连抬头望着黛汐,黛汐便笑了笑说,“一转眼,十二年了!”邵连苦笑了一下,黛汐说,“我别无所求,只要你还记得,不要忘记我就知足了。”她说时哽咽着,眼泪便簌簌的落了下来,邵连走过去,将她揽在自己的怀里。最后一抹余晖渐渐的在窗口隐去了,他与她都知道,这一次大概就是永别了,从此无论在何时何地,两人都不能再相认了。黛汐想起邵连曾经对她说,等到战争结束了,就带着她离开上海,这样的话,想起来只觉得像是梦呓一般。房间内渐渐的昏暗了起来,邵连低下头去吻她,从她的鬓到她的耳朵,从她的眼眸到她的脸颊,从她的唇到她的脖颈,她闭了眼,享受着这个男人带给她触电一般的感觉。她揽住他的脖子,让他温柔的将她抱起放在床上,她听到他的气息,感受到他的身体带给她的温度,他的手抚摸她的身体让她沉迷,她紧紧的拥抱着他,几乎要落下泪来。
杨黛汐回到家里时,只觉得身体像掏空了一般的难受,可是在别人面前,她却要假装和往常一样,敬义只觉得它胃口越来越差,身体也是懒懒的,可是,敬义并未太在意,他的心思已经全部都放在他刚刚收购的丝厂,他合股的煤矿还有他的银行呢!更何况,最近有件烦心的事情一直揪扰着他,就是丁俊华,他一代替邵均帮忙打理邵家的产业,就对陆邵合资的产业事无巨细都要过问,要知道,原来邵均可是什么都不管,任由敬义作主呢!更何况,他还要亲自查看账目,敬义一颗心总是悬着,万一俊华像邵正林说些什么,或者邵家撤了股,那么他的几家厂子大概都要倒闭了呢!所以最近敬义处处都要巴结丁俊华,根本无心照顾家里。对于这些事情,敬义并么有对文轩和盘托出,而文轩,虽然偶尔从周进和敬义的谈话中似乎听到了些什么,可也并不太留心,从小在农村长大的文轩对于这些商场上的事情总是提不起兴趣一般。然而,最近有一件事情却烦扰着他,自从上次在邵连的订婚宴上无意撞到邵连和黛汐的那一幕,那个场景就时时萦绕在他的心头。可是文轩并不知道邵连和黛汐的过去,所以他认为他看到的那一幕是如此的肮脏和不堪。她是他父亲的妻子,却背着父亲爱上了另外一个男人,他对她有了些恨,可是,他同样也不爱他的父亲,他的父亲在他十岁的时候,就抛弃了母亲和他,让母子俩在乡下孤孤单单的生活了十八年。父亲娶了二姨太,又抛弃了二姨太,娶了三太太,却从来不关心她,他觉得父亲没有任何人情,甚至这一切,大概都是父亲当年抛弃母亲的报应。这恨残酷的吞噬着文轩的心,可这恨中,还隐隐约约有着另外一个影像,那一个黄昏那一抹微笑那一身香妃色的旗袍,却越来越清晰了。他甚至都不愿意回家,他害怕见到他的父亲,也不愿意见到她,所以平日里,便经常去找曹文礼喝酒,有时候竟然喝得酩酊大醉才回来。
近六月,天气愈发的暖了。可是,杨黛汐却愈发的懒了,即使每日睡得很早,可仍然起得很晚。文轩昨天又喝得酩酊大醉,让敬义发了火,他不知道这个儿子怎么了,原本很是乖张听话,最近却愈发颓靡了。黛汐醒来,杏儿便为她端来了一碗粥,她刚吃了几口便呕了起来。敬义也觉得最近黛汐身体和起色都差得很,便叫杏儿请陆家的私人医生周医生过来。黛汐连连摇头说不用了,敬义说我看你最近吃不好睡不好,还是请周医生过来看看才放心。黛汐便笑着说也许是吃错了东西,你知道我肠胃一直不好,也许是肠胃炎又烦了,可敬义还是坚持请周医生过来。不久,周医生就来了,这位周医生原来在法国教会医院上班,却也颇懂得些中医学。他看了看黛汐的神色,又摸了摸黛汐的脉象,忽然笑着对敬义说,“陆翁,恭喜你,三太太是有喜了!”陆敬义听到这个消息喜出望外,简直无法形容他老来得子的快乐,黛汐却一愣,呆呆的说不出话来。陆公馆瞬时热闹了起来,甚至连陆文轩都有些惊异他将有个快出生的弟弟或妹妹。敬义有吩咐文轩去给大太太和二太太打电话报喜,周医生又对黛汐说,“陆太太,你现在刚刚有身孕,还需要多注意身体,我看,三太太气脉很虚,一定要保持心情愉快,否则对胎儿不利。”杨黛汐便点了点头,周医生起身告辞,陆敬义亲自出去送,卧室里就只剩下黛汐一个人,黛汐想,孩子,哦,我的身体,竟然有了他的孩子!这样想时,泪便不自觉的落了下来。不久,陆敬义上楼来,他看到黛汐双眼通红,便过来安慰她,抱着她的脸一阵亲吻。敬义笑着说,“黛汐,你可为了我陆家立了大功,从今天起,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可黛汐只微微笑了笑,敬义看着她红肿着眼睛,便说,“黛汐,从今天起,你不许再抽烟喝酒了!刚刚周医生还嘱咐我,说你身体虚弱,一定要高高兴兴的,你这样对孩子不好。”黛汐便勉强笑着点了点头,说,“我累了,想睡一会儿!”敬义笑着下了楼,她睁着眼望着这无尽的黑暗。外面的霓虹照在她的窗帘上,一片的姹紫嫣红。
这几日陆公馆里热闹极了,虽然黛汐每日里只在楼上,可是她听得见这满屋子的喧嚣。是的,大家都在为陆敬义高兴,尽管这高兴中有些许假意,但外面看起来却是一片的欢腾。这屋子似乎好久没有这么欢腾过了,这屋子的欢腾总是那半夜还有的音乐,那些小姐太太们姹紫嫣红五颜六色的裙角,是那袅娜的身段,叮当的高跟鞋,是烟雾缭绕里的媚笑,是搓麻将牌的噼里啪啦声。这些,都是杨黛汐所熟悉的,可是现在的这片欢腾,却是她陌生的恐惧的。她想,这也许就是她逃脱不掉的命运吧,可是,既然上天还留给她一个他的孩子,大概也是对她的眷顾了吧!
门开了,杏儿走进来说,“太太,邵太太打电话来给你。黛汐觉得有些奇怪,因为林曼丽自打去年中秋节以后,已经很少出入上海的社交场所了,两人也已经有近半年没有再见面了。更何况,她自己也清楚,自打上次阿萍当面拆穿她与邵连之后,林曼丽就对她颇有些意见,所以这电话来得实在突然。黛汐接过电话,另一头传来邵太太温软的声音说,“听说妹妹有喜,怎么也不和姐姐说一声?”黛汐说,“我政要和姐姐说呢,没想到姐姐的电话就打来了。”邵太太说,“我明天上午过去看你,你可要在家等我哦。”黛汐便应承了下来,挂了电话,敬义也在一旁笑着说,“这位邵太太好久不露面了呢!”第二天早上十点,邵家的轿车果然如约驶入陆公馆。黛汐已经有大半年没有见过林曼丽,但其实邵太太却并没有大的变化,除了稍瘦一些之外,她气色和精神却依旧很好,看得出,她家里那场大风暴并没有击垮她,她在别人的风言风语冷言冷语中依旧坚定和高傲的生活着。是的,她还是邵家的大少奶奶,是邵均唯一的太太,她仍然可以如从前一样,乘着邵家的豪华轿车,出入上海所有的高级场所,只不过她的身边,缺少她丈夫的陪伴罢了。
邵太太走进客厅,黛汐早已在沙发上等她了。邵太太穿着一身暗红色的印花旗袍,那红选得极好,艳丽但不轻佻,浅浅的黑色印花显出了主人的贵气与优雅。黛汐站起来迎她,脸已绽成了一朵花儿般的笑道,“姐姐,好久不见你,你倒是越来越漂亮了!”林曼丽微微含笑的说,“你呀,却憔悴了很多。”她似心疼般的望着她的脸说,“你要做妈妈了,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怎么看起来脸色这么差,回头我见到陆先生,倒要挑他的不是,不好好照顾你了。”黛汐含笑的笑了,这么多天来,她少有的绽出笑容。她脸色苍白,身材却仿佛更加的瘦了,林曼丽将她带来的补品递过来,“这是上好的海参,对孕妇最好,回头让杏儿每天炖给你吃。”黛汐说,“怎么好麻烦姐姐这般破费呢,姐姐能来看我,我倒已经开心得不得了了!”曼丽说,“你何必和我客气,我们都是多长时间的情分了,你有了这样大的喜事,我是真真的替你高兴呢!”黛汐听曼丽说到“情分”两字,忽然一阵感动,曼丽拉着她的手说,“你呀,不要总是一个人闷在房间里,我陪你出去走走?你啊,不知道,没有黛汐参加的舞会,都是不热闹的呢!”黛汐笑了笑,曼丽说,“我前面定了一条裙子,还是从美国刚刚运回来的,你陪我去看一看好不好?我呀,信赖你的眼光。”黛汐点点头,她也想出去走一走,在这个家里,实在把她闷坏了。此时黛汐身上只穿着一件浅粉色的丝绸上衣,披着一件羊绒衫,黛汐说我这样子,要上楼去换衣服才行,邵太太便在楼下等她。在小客厅里,曼丽看到书橱上摆着一张照片,是黛汐高中毕业那一年毕业的时候照的,穿着白衫黑裙,过耳的短发,眼睛清澈明亮。曼丽仔细端详着这张照片,只觉得仿佛在哪里见过一样。这时刚好下楼来,曼丽问,这是你?黛汐笑笑说,“是啊,我高中毕业那一年照的!看,现在都老了。”曼丽说,“这照片倒好像在哪里见过。”黛汐说,“只有这一张照片,你能在哪里见过呢!”曼丽笑了笑,两人一同乘着邵太太的轿车,出了陆家的大门。
汽车驶出了陆家的大门,黛汐说,“我们看完了衣服,不如去看展览中心看展览?”邵太太忽冷冷的说,“陆太太,其实我并没有什么衣服要看,只是受人之托,有一个人要见你。”她顿了顿说,“这个人,大概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是谁了吧!”她说话时并不看着黛汐,只是冷冷的望着前方,她是大家闺秀的小姐,讲究看中的是身份地位明媒正娶,所以对于黛汐和邵连的这种关系,她是不齿的。黛汐愣了一下,忽然红了脸,邵太太接着说,“陆太太,若不是邵连一直求我,我今天是不会帮着他来找你出来的。你也是做了太太的人,希望你,不要失了自己的身份!”邵太太这边一派言辞,黛汐脸早已通红,可是对于这样的羞辱,她也只有接受。汽车听到了和平饭店的门口,杨黛汐下了车,林曼丽的轿车便急速的开走了。杨黛汐进了酒店,径直上了电梯,她有些忐忑,电梯带着她上了七楼,她听到电梯“叮”的一声,门开了,她深深的呼了口气。她去扭门,门是反锁着的,她轻轻敲了敲门,然后,传来了脚步声,门开了,她看到邵连站在门里面,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他轻轻揽她入怀,从背后关了门。
他只觉得她瘦了,可是在她眼里,他似乎也不一样了,他穿着一身墨绿色的哗叽军装,这身制服增添了他作为军人的英气,可是黛汐却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她抬眸望着他问,“怎么今天,穿起军装来了?”邵连捧着她的脸说,轻声的笑着说,“我连夜从南京回来,还没来得及换下衣服,就赶来见你!”他牵着她的手坐在沙发上,微微笑着说,“我现在见你一面多么不容易,你知道吗?我求了大嫂好久她才肯帮这个忙!”杨黛汐笑了笑,说,“我最近身体不舒服,所以并不常出来。”邵连听她这样说,目光转向了她的腹部,她愣了一下,便疾步躲开他,站在窗边。邵连说,“黛汐,我听说你有了身孕,我这一夜都没有睡好,我想问你,你要如实告诉我,这孩子是不是我的?”黛汐并不回头,她望着外面干风中摇曳着的法国梧桐,枝叶在这六月天里是那么茂密,黛汐残谈的笑了笑说,“邵连,别傻了,这不是你的孩子,这是陆敬义的孩子。”邵连望着她,走到她的身后,他问,“真的吗?你要对我说真话。”黛汐便回过头来笑着望着他说,“邵连,你和我之间,已经结束了。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吧,你又何苦,让邵太太过来找我呢?”邵连愣了一下,不说话,黛汐又望着窗外说,“你既然已经和叶小姐订了亲,就不要再来找我,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伤口都已经结成了疤,何必又要再碰它?”
从和平饭店出来,黛汐一个人沿着空旷的街道慢慢彳亍。她知道,邵连不是邵均,她有如何能让邵连成为邵均?纵然她告诉他这孩子是他的孩子,她又能期许他些什么呢?也许,这相逢本身都是错误的,难道两人一定要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中,就一路这样的错下去吗?她铁定了心,她要守住这个秘密,将这个秘密连同她的爱情,一直封存起来,一直到她死去的那一天。可是对于黛汐的话,邵连仍然有疑虑,可是既然黛汐这样说,他又能如何呢?他一个静静的坐着抽烟,敲门声响了起来,邵连去开门,丁俊华走了进来。丁俊华将一叠文件递给邵连,邵连翘着腿坐在沙发上,一面吸烟一面翻阅,直到将文件看完,他起身将烟捻灭在玻璃烟灰缸里,然后望着丁俊华问道,“父亲是什么意见?”俊华略沉思了一下,说,“部长的意思,是撤资!”邵连拄着下巴想了想,说,“依我看,这事情不宜太快。”俊华便说,“有些事情最好还是要请大少爷回来主持,必定当时都是大少爷拿的主意。”邵连便点了点头,说,“我已经给大哥打过电话,一会儿就去见他。”俊华点了点头,说,“二少爷,我已经着手准备了,只等二爷吩咐,后面的事情,我来处理。”
邵均和柳眉的寓所,坐落在茂名路上,四周安安静静的,几株绿柳迎风摇曳。邵连敲了门,家里只有邵均一人,兄弟二人见了面,邵连只觉得大哥似乎变了一个人一般。上次见面,还是在邵连订婚的前夕,距今也有三个多月了,邵均穿着一件白绸的上衣,下面是一件土灰色的宽松长裤,脚上是一双藏蓝色的窄口布鞋。他似乎更瘦了,头发略微有些长,乱蓬蓬的衬着一张白皙的脸,因为瘦,眼窝深深的陷了进去,高耸的鼻子却愈加突出了,下面是一片单薄惨白的唇。他似乎好久没有刮胡子了,胡茬直愣愣的竖起来,脸上柔美丰盈的面部轮廓几乎被拉成了倒三角,眼前这个人和曾经的邵均很难联想起来。两人在窗口的柚木倚在上坐下,两人中间摆着一个柚木的小几,上面放着一套上好的宜兴紫砂茶具。邵均笑着说,“二弟,我这里有今年上好的雨前龙井,是专门托人到杭州买来的,你来尝一尝?”他一边说,一边熟练的拿起旁边的热水壶,现将滚烫的开水冲入壶中,将壶暖热,再讲开水倒出,然后用茶匙将茶导入壶中,再冲入热水。邵均说,“我在杭州买这茶时,柳眉还对我说,这一罐茶叶够我们吃半个月了”他抬头看了看邵连笑着说,“她哪里懂得这茶的好处,你是知道我的,如若每年春天喝不到第一茬的新茶,我这一整年都不舒坦!”看着大哥的样子,邵连只感到一阵心酸,父亲断了大哥的进项已经快一年了,他的生活想必十分的拮据,他是一贯大手大脚的花钱,在吃穿用上都是最讲究的,可谁能想到,堂堂邵正林的大公子,竟然落到这付田地呢?这时候,邵均将淡绿的茶汁从精美的紫砂壶中倒了出来,芬芳的茗香瞬间便溢了出来,邵均将茶递给邵连,自己则将茶杯举在鼻间,他闭着眼睛,那神情气定神闲悠然自得,然后才便将茶水砸进口中。邵均问,“叶小姐怎么样?”邵连便笑了笑,说静怡很好。邵均笑着说,“你订婚,我却不能到场,心里实在不安啊!”邵连便说,“大哥你何必要这样说,你送的那对翡翠如意,静怡喜欢得不得了。”邵均便笑着摊开了两手手,“你看,我现在身上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只要静怡不嫌弃就好了。”他说时并没有十分难过的深情,可是邵连却知道,那对邵均送过来的翡翠如意,却是邵均用了两根金条才买来的,平日里两根金条对哥哥并不算什么,可是现在这两个金条倒是他的全部身家呢!这时,邵均若有所思的望了望窗外,眼里似乎凝了泪光,他问,“二弟,曼丽可好?”邵连说,“大嫂很好,只是她近来多呆在南京,很少到上海来了。”邵均略有些歉疚的说,“你要替我好好照顾她。”他说完便又咳了起来,咳得几乎弯下腰去。邵连说,“大哥,你这咳病似乎更加严重了,好像都有一年多了?从我进门开始,你就没停过。”邵均用手帕擦了擦,笑了笑说,“老毛病,时好时坏的,没什么关系!”邵连担心的说,“要不,我陪你去医院看看?”邵均便说,我前日还找杜医生帮我检查过,说没有事。邵连便放了心,便说,“其实,我今日里过来找你,还有一桩事情。”他望着邵均,“父亲让丁秘书过来料理商业上的事情,俊华的账本给父亲和我都看过,各家的工厂都有亏空,尤其是和陆敬义合作的几家,问题更加严重。”邵均看着邵连惨淡的笑了笑说,“那么,父亲是什么意见呢?”邵连说,“现在战事的情况,国军倒有些处于被动,父亲的意见,是从各家工厂里撤出来!以免后面如果股票大跌,资金恐怕一夜之间就会蒸发。”邵连笑了笑,直起身子,他背着手望着窗外说,“二弟,这些事情,如今我都不愿意管了”他转过身来望着邵连说,“二弟,你大哥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了。从我看出那一封离婚启示开始,就和邵家,再没有任何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