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依旧笑东风》全服第二

3、花神节

　　2花神节
　　四更时，隔壁的大公鸡咕咕的叫了起来。阿阮皱皱眉，翻了个身，将被子捂到脸上再次酣然睡去。直到后来送木人的少年急急的敲了她的门，阿阮才匆匆洗漱随他出门。
　　少年名叫季礼。家住长安街头，距离福安街隔了两条街，路程不算近，也难为他早早来唤阿阮。因为花神节的缘故，客栈生意清冷许多，人们多数是往临安街去了。
　　对于帝京的人们而言，花神节是一年里极为隆重的节日。未婚的少女会祈求一段美满姻缘，未有子嗣的妇人会请求花神赐予孩子，有了子嗣的妇人会祷告儿女平安，夫君如意。连男人也不能例外。
　　阿阮头上戴了一圈花环，是季礼的娘送予她的。
　　季礼的娘手艺精湛，是织布的好手。连赠与她的花环都细致分明。
　　虽是清晨，临安街已经是川流不息。各式小贩推着小车吆喝自己的产品。
　　“走过路过，瞧一瞧，上好的胭脂咧！”一个中年男人停到阿阮面前，“姑娘，来一盒吧，保准您涂了美似仙女。”
　　阿阮无奈摇了摇头，“我不需要，谢谢。”
　　“等等等等——”季礼赶忙叫住要走的小贩，“两盒怎么卖？”
　　“小哥是要送人么？”摊主望着阿阮笑了笑。
　　季礼红了红脸，嗫嚅道，“多少钱？”
　　中年男子了然的看着他，“算您便宜点，十文。”
　　季礼掏出衣袖里的铜板，朝老板笑笑接过了胭脂。
　　摊主转头对着阿阮笑着说，“姑娘好福气。”说罢又推着他的小车吆喝起来。
　　“瞧一瞧看一看，上好的胭脂咧。”声音渐渐远去，阿阮盯着远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阿阮，今天是花神节，我想想送你一盒胭脂，你别多想，还有一盒是我娘的。就当做是朋友的祝福好么？”少年睁着水漉漉的眸子看向她，让她有些恍然。
　　“季礼，谢谢你。”阿阮接过了他的小小礼物。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关心和爱护。
　　季礼默了几秒，“说什么客气话。”
　　天空蓝湛湛的，偶尔可见天空上飞过的风筝。哪家儿童陌上游，纸鸢落到树梢上。那些美好的心意，她想保存很久很久。她想告诉季礼，他是她最重要的朋友。
　　宽阔的风掠起二人的鬓发，忽然有人惊呼，“花神娘娘出来啦。”这声呼喊就像夜空的闪耀烟火，但凡是听到的人都伸头去看。
　　阿阮抬目望去，因为人流有些拥挤她没能够望到人们口中的花神，即便是看到了也必然不是真的。若是真的有神灵，神也不会轻易显露人间，否则这世上怎会有那么多流离失所，那么多憎恶愁苦。说到底，花神不过是人们心中的一个美好期许。
　　人流慢慢朝他们的方向涌去，被簇拥的女子一点点缩进阿阮略微狭长的眸子里。不禁叹然，果然是分外美丽的女子。她的美丽甚至是凌厉的，鲜亮的，让人不忍亵渎的。
　　一道目光透过人群打在阿阮身上。阿阮动了动，这道目光来自那个美丽的女子。被拥簇的女子朝阿阮笑了笑，不知怎地，她却觉得这笑容里蕴含挑战和不屑。
　　阿阮定定看着女子，良久，也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那笑容里有淡然，和与之不太衬托的不妥协。
　　华裙女子见阿阮浅淡的笑容，微微诧异却觉得又在情理之中。
　　“阿阮，我们也挤到前面看看花神怎么样？”季礼凑到她耳边，抓住了她的袖子。
　　阿阮静静看着季礼，然后点头，“去看看吧。”
　　去看看，无论未来迎接我的会是什么。
　　季礼攥着阿阮的袖子，闻到了衣袖上传来的淡淡香气。那种香气很特别，比空山新雨后更加纯净，比百花盛开更加绮丽。纯净和绮丽的复杂交织。
　　他是多么喜欢她，小心翼翼的，渴望和她相处的每一份每一秒。她是他心间的嫩芽，就像茶尖之于茶树。
　　阿阮觉得季礼攥着她的衣袖很用力。就像是小小儿童攥紧他心爱的玻璃球以防被人夺走。
　　阿阮不动声色的扯回自己的袖子，然后轻轻拽着季礼的衣服，缓缓道，“人太多了，不如早些回去吧。”
　　季礼面露失望之色，却又怕她不高兴，只得闷闷点点头。阿阮从怀里掏出一只笛子，鲜嫩的青色，带了竹叶的淡淡清香。她将竹子递到季礼手中，“这是木头人的回礼。”
　　人流跟着美丽的花神娘娘。穿过了他们，然后距离他们越来越远。
　　季礼意外的看向阿阮，腼腆的笑意漫上他青涩的面庞。他只觉人流穿越，他和她在人流中岿然不动。季礼细细打量手中的笛，做工极为精致，上好的翠色，脑际中奔腾出阿阮上山砍竹，刀工刻竹的场景。
　　已是晌午。
　　季礼同阿阮走在回去的路上。阿阮转向一条小巷，朝季礼挥挥手，“就到这里吧，你早些回去。”
　　季礼踌躇片刻，点点头，叮嘱道：“那你一个姑娘家要小心。”
　　阿阮微微一笑，默默点头。
　　小巷两旁的墙已经有些年份了，青灰色的墙上不时能看见艰难生长的小草，以及一层不薄的青苔。她暗想，春色美好，人们把更多目光投注给鲜妍葳蕤的花朵，却遗忘了这偏僻角落里寂寂生长的草。阿阮踏着轻快的步子朝客栈走去。
　　阿阮猛然刹住了脚步，眼睛一亮，原来是昨儿个住客栈给了一锭银子的黑袍男子。男子立于墙角的一颗柳树下，水青色的衫子配着鹅黄的叶，极为养眼。他的唇搁在玉箫上，手指有规律的跳动，一曲轻妙的曲子就这样流泻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