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劈腿后我就一夜白头》俟河之清

6、私生子&暴力熊

　　第二天一早，齐梁意便出现在了餐桌的另一端。

　　楚亦凌看到他之后有点惊讶，他昨天去睡的时候这个男人还没有回来，想来是工作到很晚才回来的吧。虽然在心里感慨了一下大公司老总其实比小职员还苦逼，但他也没多少精力和齐梁意说话。老年人的身体本来就虚，因为睡眠不足，他此时浑身乏得很。

　　齐梁意看他精神有些萎靡地坐下来，不禁放下手中的咖啡，身体前倾，神情间颇为关切：“父亲，您身体不舒服吗？”

　　楚亦凌半抬眼睛看他，然后摇摇头，拿起桌面上的水杯，“没事，我只是昨晚没睡好。”

　　齐梁意想必是听管家或者宅子里的某些人说过了昨晚的事，他感叹一声，面上担忧稍稍减缓，看来父亲失眠又是因为母亲的缘故。

　　强势之人大多学不来温柔，于是便显得无情，可一旦他们将一个人真正放在了心里，那便是比一万分温柔都还要更来得珍贵的痴情，意志坚定地不为外物所动摇，直到他们的意志消失。

　　“你一点都不像我。”这是父亲常说的话。

　　优柔寡断、摇摆不定，他的确不像父亲，尤其是在感情一事上。

　　他当初在已有妻子的情况下，却依然为另一个女人的脆弱和眼泪心疼，甚至因此不忍疏远她，即使知道她的心思却依然待她温柔亲切，安慰照顾，叫她怀着无限希望。

　　哪个男人被一个女孩子——尤其是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孩——哭求，说不能没有他，不能自拔地爱他，能不心软，能不窃喜，能压得住那点虚荣心？

　　这样界限不清的温柔到了最后，使他终于在一次酒醉时背叛了妻子。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而第三次似乎就更容易了。虽然依旧会因为对妻子的愧疚而感到良心备受谴责，但是对另一边那个为了他舍弃一切的女人，他同样无比疼惜，不忍丢下。

　　纸终究包不住火，妻子不是个敏感的人，但是她却有身为女人天生的直觉。

　　他在两个女人之间犹疑许久、犹豫许久，直到妻子出事——因为与他再一次的争执，妻子在情绪极度失控下出门，开车去找那个女人，结果在途中出了严重的车祸。

　　妻子车祸之后，成了植物人，在医院里一躺便是12年。后来，妻子在没有知觉的昏迷中离世，儿子失踪一天，他消沉一日。那之后，他没有再娶，身边也从没出现过其他女人，他只觉罪孽深重，妻子的悲剧和儿子的仇视，让他身心疲惫。

　　而当初为了减轻心中的罪恶感，为了赎清自己犯下的罪孽，为了弥补背叛带来的伤害，在妻子车祸之后，他将一切归咎于另一个女人，把她远远推离，可不知却也将她推入了深渊。

　　他从没想到，22年后还会再见到她，而且，她还带着一个儿子。他们的儿子。

　　22年，她早已从那个漂亮清纯不知世事的少女变成一个和一般妇女无异尖刻粗俗的中年女人，但是，老天还不至于太过无情，那张脸虽失了娇嫩，却依旧充满风韵，依旧美丽。

　　后来才知道，她过得很不好。

　　那笔在她离开时给她的，本以为能让她过得安逸的钱，很快就被她的家人搜刮一空，而她也被家人逼着相亲，想再找个有钱人将她嫁了，但是因为腹中孩子，她咬牙拒绝。为了生下这个孩子，她在那个小村里备受歧视，孩子长大一些，她便干脆带着孩子又回到了这个唯一熟悉的城市，在一家小公司做文员，母子俩住在地下室里辛苦度日。

　　期间她也嫁过人，但是生活才有了些起色，那老实的数学教师却生病去世了。后来，她便失去了再次婚姻的念头，守着丈夫留下的一间小房子，用不多的存款开了个小店，日子虽然一般，但总算是有了一个栖身之所。

　　齐梁意为她唏嘘不已，同时愧疚之心更甚。

　　妻子离开已久，他没有再娶一人的想法，但是认回儿子却是有必要的，齐家的血脉流落在外，他于心不忍，那个吃了太多苦的小儿子，他这个不称职的父亲有义务补偿他。

　　两人继续安静地吃着早餐，餐毕，齐梁意放下擦嘴的餐巾，看向楚亦凌道：“父亲，我明天带小光回来看您，行吗？”

　　楚亦凌此时正慢条斯理地咀嚼着一块培根三明治，还琢磨着等着姓齐的走了他必须要再自个重新吃一顿，跟这种动作优雅吃饭跟表演一样的人吃饭这不折磨人嘛！早餐就要去早餐铺子，豆浆油条灌汤包！嗯，还可以来点芝麻球，葱香饼，肉煎饼，虾饺，蟹黄包……

　　听到对面“儿子”突然开口，他连忙驱散脑海中漂浮着的各色食物，默默反应了一下，小光？这是新人物出场的节奏？

　　齐梁意见他没有给出回应，又道：“我和小光说要来见爷爷，那孩子兴奋好几天了，您生病这些天，他还担心地问过好几次。”

　　一个大儿子已经跟老爷子因为未知原因闹僵，小儿子因为是私生子，本来好感度就要低一些，要和老爷子培养起感情想必也不会太容易。齐梁意忍不住想要捏眉心，他这个在中间当夹心饼干的，真是太艰难了。

　　这下楚亦凌稍微懂一点了，感情这个小光也是这老头的孙子？

　　可是齐家不是只有一个少爷吗？

　　…………OMG！私生子！？

　　楚亦凌：“……”

　　……我果然是知道的太多了！

　　楚亦凌控制住自己悲痛的表情，心中咬牙，挺住！必须挺住！哥已经知道了这么多，露出马脚那就等着被这家人灭口吧！

　　他慢慢咽下口中的熏肉，然后抬起眼睛，眼神淡定地看了对面正等着他答案的“儿子”一眼，然后装逼地微敛下巴“嗯”了一声。

　　齐梁意见老爹点头，顿时松了一口气，“那好，我通知小光明天来家里。”

　　***

　　德国，慕尼黑，凌晨0:40分。

　　酒店套房里，闪着蓝色夜光的小钟正迈动着轻盈而规律的步伐，落地灯调成睡眠亮度，静静地在角落撑起一片清淡柔和的暖光，房间里的大床经过专业人体学专家指导、高级设计师设计、顶尖技工建造检验、美丽试睡员试睡，绝对符合人体最佳弧度和柔软度，当然，也符合这个套房的价位。此时的大床上，正沉睡着一个男人。

　　这是个身形健硕的男人，看体长，他的身高足有185朝上，脸庞英俊到叫人想尖叫，那眉眼就像是最天才的艺术家创造出的完美艺术品。男人皮肤很白，肤质看起来着实不错，不过却丝毫不显奶油，因为那眉间的煞气实在是再明显不过。

　　不过这个时候重点不在床上的睡美男！而是——

　　房间角落处那不停走动的暴力熊挂饰！

　　是的！那就是一只，学生时代挂在书包上，上面涂满了各种不知什么意义的抽象符号的搪胶暴力熊玩具。

　　暴力熊会动！不，它不仅会动，它还会说话！至少在它自己看来，是一刻不停的在碎碎念。

　　不过可能是因为他没有嘴巴的缘故，它的声音堪比蝙蝠的超声波，只有特定的频道才能捕捉到，简单说，那完全不是人类能听到的声音。

　　“我这是在哪？完了完了，别欺负老子没看过名著，当年孙子的《格列佛游记》还是我给买的！这，这是沙发吧？哎哟，踢到什么了？绊死我了！硬币？这硬币大得跟窨井盖似的，我果然是到了巨人国了！QAQ”

　　“天哪，这坑爹的地毯弄这么长的毛干嘛！老子都快爬不过去了！好累好累……都几十年没这么运动过了……”

　　“前面那是床吧，那个庞然大物肯定是床吧！”

　　“哇，这沙发好，好高！这怎么可能爬的上去！！！”

　　暖黄色的落地灯光正正落在那小小的暴力熊身上，为它披上一层柔光，也让它清晰地看到它的影子。

　　“……咦？”

　　这是一只熊在反光的桌子腿处看到了桌子腿上映出的熊影时发出的疑惑声，它迈腿走，视线余光中发现……熊也走了！

　　慢慢地，它一点一点挪回来，于是，熊也回来了……

　　暴力熊艰、难、转、头。

　　“这是什么！？我，我现在，难道我现在是一只玩具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