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风流》动

10、5b

　　高脚杯缓缓摇转，带动着液体轻晃。
　　灯光散打在宾客的身上，朦胧而迷离，再辅以如吟如诉的歌乐，不由令人仿佛置身温柔的海水之中，懒洋洋不想动弹。
　　绒围沙发是松软舒适的，齐翱天则是慵懒的。
　　眼中蕴藏着思考，在凹嵌入天花板的顶灯中探索着心灵的答案。
　　玉兰却理智。
　　齐翱天有心事，她暗中揣测。
　　公事么？合作事项全无障碍水到渠成。
　　私事么？刚才那个电话分明香甜如蜜。
　　但他的思考中带有迷茫，仿佛烦躁和不安，哪里有半分意气风发的模样。
　　玉兰的目光带着疑问，在齐翱天身上打着转儿。
　　齐翱天的酒杯迎着灯光。
　　“人生啊人生……”
　　玉兰“噗”的一记，茶水呛到了气管。
　　齐翱天懒洋洋的眉眼瞟过来，默不作声地看了一会，才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玉兰的背脊。
　　玉兰坐直了身子，依旧优雅淡定，接过齐翱天递来的纸巾：“二少，佛陀协会的请柬，我记得我是帮你推掉了？”
　　齐翱天横了玉兰一眼，不予回答，又懒懒地靠回到沙发中。
　　玉兰想了想，又试探道：“二少跟白小姐，不该是渐入佳境？”
　　齐翱天的酒杯折射着灯光，幻化出绚丽多变的色彩。
　　玉兰抬手，为自己倒了一杯鸡尾酒。唔，猜对了。
　　齐翱天拎起杯子，突然笑，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仰起脖子一口饮尽。
　　玉兰为他再满斟上一杯，不动声色。
　　“玉兰，我是有些不确定。”
　　“怎么个不确定法？”
　　齐翱天微笑：“不知道。”
　　“……”
　　玉兰咳一声，只得扮演红颜知己的角色，道：“二少与白小姐的交往，堪称二少情途上的一大里程碑……如果非得说苦恼，无非几次三番，令二少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怀疑……好在是终于打动了美人心。”
　　“……”
　　“白小姐对二少的真心做出了回应，你们的爱情终于渐渐平稳确实……唔，好吧，白小姐偶尔的撒娇是你们两人间的调味品，二少你甘之若饴。”
　　“……”
　　“……那么，唯一的症结只可能是——这些日子该算是在正式交往了，二少却始终没有进一步的说法……让我来猜，是因为二少你心中虽然十分期盼和白小姐共结连理，但每每想再进一步时，仍是有些难以道明的情绪在默默抗争……所以不由得心生犹疑？”
　　“……”
　　玉兰笑：“二少，若由我来诊断，你思虑太过。其实没有任何问题。归而言之，单身后遗症，外加婚姻恐惧症。”
　　齐翱天皱眉了：“玉兰，你是我的助理，你该知道我是从来不单身的。”
　　玉兰沉默。
　　“……那好吧，让我们把那些叫作‘责任缺失’，消遣式的爱情。”
　　齐翱天沉默。
　　“于是我的不安，按你的说法……则来自于两者之间过于庞大的落差……”
　　齐翱天望着玉兰认真思索的脸庞，话音不知怎么就断了，突然邪邪地展颜笑：“玉兰，我今天才发现，原来你的幽默不亚于你的机智……唔，我该称之为推理，概括，抑或胆魄，可，真不怕我老羞成怒啊……”
　　玉兰眉头微微一皱，正要说话，齐翱天却显然被其他事物所吸引，突然伸出手指挡在唇前。
　　他头部微微晃动感知着节奏：“嘘，听——是‘Mariah Carey’。”
　　歌声传来，音泽绚丽，是最新的风靡单曲。
　　“……Who else am I gonna lean on when times get rough?
　　Who's gonna talk to me on the phone till the sun comes up?
　　Who's gonna take your place? There aren't nobody better.
　　Oh baby baby. We belong together……”
　　“嗯，这首‘We Belong Together’，Mariah Carey推陈出新之作，已蝉联榜首十数周。”
　　玉兰笑，齐翱天正随音乐轻哼，眼睛闭起，看似十分陶醉。
　　“只是这是首失恋情歌，却似乎并不应景。”
　　玉兰掩饰起眼中的探究，轻声揶揄：“二少呵，你需要的，恐怕应该是‘义勇军进行曲’。”
　　齐翱天抬起眼帘，瞳色漆黑明亮，默然凝视着玉兰。灯光反射之下，他双目熠熠生辉，玉兰禁不住错开了视线。
　　齐翱天却若有所思，神色渐渐柔和。
　　“单身后遗症和婚姻恐惧症么……”他沉吟，“玉兰呐，也许你是对的……嘿嘿，其实我，对于这中规中矩的爱情，好像还有点不适应呢。”
　　玉兰垂下眼睑，于是轻笑：“Mariah Carey这次的风格，确实变化不小。”
　　齐翱天听着音乐，笑道：“其实我更喜欢她之前的风格，只是这首单曲，不由自主，令人耳目一新……喏，接着的这曲，却是又回到旧日——”
　　他缓缓展开笑容，向玉兰伸出右手，掌心向上。
　　“Mariah Carey，‘Endless Love’，”他脚步踩着节拍，膝盖微曲，“今夜的最后一曲，让我们，不要错过……嗒嗒，嗒啦嗒啦……And I, want to share all my love with you……”
　　乐声绵绵，舞步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