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乌之歌》沧海之远

10、世间最狠男人心

　　等到天边第一颗启明星升了起来。她还像一座雕塑似的坐在那里，几乎都没动过一下。指间的烟头烧到了尽头，烫了下她的手。她惊的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拧了拧。肚子咕噜噜的响了一声。

　　李阳站起身，走进卫生间洗漱。然后进了厨房做了点养生粥，端到桌子上正准备吃一点。门铃突然响了。她打开门，叶风正站在门口。身旁还站着那个让她昨天还恨的牙痒痒的女人，今天看到她却平静无波。叶风扭头对冀晓晓说，“你去车里等着我，我说几句话就下去。”冀晓晓恨恨地瞪了李阳一眼，转身下了楼。

　　叶风站在门口看着李阳，这个他曾经爱过的女人。也只是“曾经”而已。
　　李阳侧开身说，“进来吧。”
　　叶风走到沙发边坐下。看了看茶几上的烟头，皱了下眉，“你抽烟了？”李阳没说话。叶风沉默了一会儿，“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李阳笑了，“谢谢关心，什么时候离婚？”
　　叶风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惊讶，“你同意了？”
　　“嗯，不是我的终究不是我的，强扭的瓜不甜。”
　　叶风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一盒烟，李阳看见烟盒上的英文，她不认识。叶风点了一根，抽了一口说，“是我对不起你，你想要什么，告诉我，我尽力满足你。”
　　“这个房子给我吧。别的我什么也不要。”
　　叶风看了她一眼说，“好，另外我再给你30万。以后我们就算两清了。”
　　李阳心口抽了一下，说，“不用了，我只要这个房子。”
　　叶风笑了笑，“我先走了，什么时候去办理离婚手续我再通知你，这几天别关机。”
　　“好。”
　　叶风仔细地看了看她，她的脸色还是那么苍白。摇了摇头，以后她的事再也和自己无关了。

　　法院的一张长桌子，法庭工作人员坐在正面，他们面对面坐着，协议离婚。工作人员问他们为什么离婚，叶风说感情不和，问李阳，李阳低下头什么也没说。法人见她不说话，以为有什么隐情，又问了她一遍，“是感情不和吗。”李阳看着对面的叶风说，“嗯，是的。”自愿离婚，双方都同意。工作人员也没有什么好问的了。把离婚协议书递给他们，让他们签字。叶风拿着笔刷刷签了自己的名字，抬头看了看对面的李阳，李阳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叶风眯了眯眼，她不会后悔了吧。

　　李阳好像有感应般抬头和他对视了一眼，甚到还笑了一下。拿起笔毫不犹豫的签了自己的名字。叶风看到李阳的反应，皱了皱眉头。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李阳站起身也准备走。

　　叶风忽然叫住她，“李阳，你等一下。”叶风向身后一直跟着他的司机招了下手，那人从兜里取出一个黑袋子，叶风拿着走到她跟前放到她前面的桌子上，说“这是三十万，你拿着。以后生活可以轻松一点。”
　　“不用了，你没欠我什么，我是自愿离婚的。”
　　李阳也没看桌子上的钱一眼，转身走了。她在和她一生的爱情告别，她只能尽力让它在自己的心中保留的再干净一点。

　　剩下叶风，独自站在那里，他突然感觉到像丢失了什么东西般地一片空白。他觉得每个人离婚应该都是这样的，过段时间就好了。他拿起手机打给冀晓晓，“喂，我刚刚离婚了。”对面传来一阵高兴地笑声，“亲爱的，我爱你。晚上我在迷情酒店等你哦~”
　　“小妖精，晚上你别想睡了。”
　　又一阵调笑。

　　李阳走出法院，突然间发现Z市的天空原来也这么蓝，这么高远。她从来不曾发现，是因为她近几年的生活几乎是围绕着叶风在转。她突然感觉到一阵轻松。原来离婚也如此简单。
　　“陈好，我离婚了。刚从法院出来。”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李阳笑了一下，“出来，请你吃饭。”报了个地点，她直接打车过去。

　　这年已到秋季。
　　华贵的金黄埋葬了生机勃勃的绿。
　　大片荒草燃起了熊熊的生命之火。

　　陈好穿着黄色羊毛呢子大袄，围着白色围巾，一头长发，将一张小脸印得格外白昕红润。
　　点了菜，点了酒，她边吃边喝边骂，“叶风那王八蛋，被那个狐狸精勾住魂儿了。李阳你放心，他不会有好结果的。”李阳酒一口没喝，倒是陈好左一杯右一杯，眼看就醉了，李阳正想劝劝她，抬头却看向了她身后，陈好还在骂，而且越骂越难听，“我咒他生儿子没□□。出门让车撞死。”李阳定定的看着她身后的两个人，听着她的骂声男人脸色难看，女人脸上有些幸灾乐祸。李阳想，这个世界还真小。早上刚离了婚，晚上就看见了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两个人。

　　陈好顺着她看去。待看清是谁，“噌”的窜了起来，冲到两人面前，李阳阻止也来不及了，她抬起右手要打冀晓晓，被叶风一把抓住，陈好抬起左手“啪”地一耳光打在了叶风的脸上，“你对的起李阳吗？你不会有好结果的。我咒你生儿子没□□，出门让车撞死。”叶风皱着眉头看了看她，对李阳说，“你不用这样，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来找我。我会尽力补偿你。”身边的冀晓晓听到这话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李阳没理会他的话，只是说，“不好意思，她喝多了。你们别在意。”说着拉着陈好就要离开。

　　叶风在她背后说，“你放心，以后我会尽量让我们不会再碰到。”

　　李阳当什么也没听到。她乐得如此，任谁也不会希望每天见到那样深深伤害过自己的人。

　　陈好已经喝晕了。李阳把她扶到自己家，给苏哲打了个电话让陈好在自己家休息，苏哲沉默了一会儿，竟然默许了。

　　生活是如此不如意。每个人都希望有一天天上会掉下一大坨狗屎运砸在自己头上。人人都在熬着，也许再熬些时候就能有好日子了呢。
　　可是现实和理想总是有那么大的差距。让人接受不了也得接受。渺渺茫茫间，风轻了，云淡了，才发现红绸帐底卧的鸳鸯，到头来也不过是黄土孤坟下的一堆白骨。

　　李阳去一个小店打工，卖化妆品，开始两点一线的生活。她还有些存款可以不用工作，可她还是想证明一下自己养自己没问题的。

　　这天下了班，去菜市场买菜，碰到了以前的同事张虹。

　　张大姐看到她很高兴，热情地和她打招呼。“小阳，你知道吗。咱们公司原来那个冀晓晓，我早就看她不是个好东西，听说她傍了个大款，跳槽了，去一个叫什么金阳的广告公司做秘书了。”
　　李阳听着低了头没说话。

　　“听说她马上就要跟那个大款结婚了，给咱们公司好多人送了请谏呢。呐，还给我一个，显摆什么呀，我看没几个人会去。”
　　李阳看到了那个红艳的请谏。心想张大姐这人就是心肠直，怎么会没人去呢。趋炎附势是人的本能。说一套做一套是人的劣根性。像她这样直的人已经不多了。
　　“听说她傍的那个大款是个老头儿，大肚腩腩的，丑的不像话。”
　　李阳笑了笑，人们以讹传讹的能力真是让人叹为观止，“不是老头，是我前夫，你还见过呢。是叶风。”
　　张大姐瞪大了眼，“小阳，你在开玩笑吧。”见李阳没说话。大骂起来，“怎么会这样，这个狐狸精，真不是个东西。这个叶风也是，怎么会这样呢，他穷的一塌糊涂的时候是谁陪着他的？这么没良心的男人不要也罢。小阳，想开点，等大姐给你介绍个好的。”
　　李阳“没事的，大姐，我都想开了。我会好好生活的。”
　　张虹拉着她留了电话，两人才告别。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什么，三千青丝萦绕的梦魇又是什么。用冷漠的心掘了一条深深地沟渠，睡梦中却泪湿满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