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雅颂》狐狸檀清

1、第一章

　　1.
　　邹一熙寻到风雅书屋时，就被一阵阵激烈的摇滚乐搞得心烦意乱。他不禁在心里暗暗抱怨推荐他来的学生。亏小书店还叫风雅书屋这么个酸不拉唧的名字。以为多古典，结果不仅与路边其他的租书店无异，或许还更闹腾些。
　　彼时是午后一点多，秋老虎吓人的很，热度丝毫未减。他穿的衬衣被汗水浸湿，进入书店却意外感到一阵阴凉。喧闹音乐中，趴在电脑前的姑娘懒洋洋的笑：“欢迎光临，新客打折。”
　　只几眼，他就将书店的情况掌握了个大概。不过是个小租书店，连营业执照和文化许可证都没有。玄幻小说、言情小说、漫画、杂志规规矩矩排放着，还有几百本包着牛皮纸不知道是什么的书籍。门内侧摆个小桌子，一杯果茶，一台破破旧旧的电脑。准黑店一个。
　　书店的员工很是年轻漂亮，扎个马尾，看上去不过17、8岁的样子。他突然明了那些学生为什么一直说这里好。原来是瞧着人家员工长得俊俏。
　　“你这里怎么个租借法？”邹一熙踱到包着牛皮纸的那两个柜子。随意的抽出一本，翻开翻阅。居然是《源氏物语》，这样的书开在高中旁边，有市场吗？
　　久久无人应答，他抬头望向女孩，却看到他朝电脑对面的墙上努嘴说：“识字就自己看。”
　　被怠慢了。邹一熙心生不悦，想抬腿走人，但看到女孩懒洋洋的笑，那气竟消散了不少。
　　“音乐关小点吧，太闹。”他看书的时候，最厌恶吵闹。
　　她没有关小音量，而是换了音乐，纯琵琶的乐曲。她站起身，将一把有靠背的藤椅踢到他身边，还将一个装着果茶的纸杯放在一旁的柜子上，漫不经心的说：“坐着选吧。”说完，又趴在电脑前午睡。
　　她倒放心。
　　邹一熙皱眉，心想这样的员工，哪个老板请到她算是倒霉。
　　可是，在这里看书却舒服得很。这是出乎邹一熙意料的。横竖下午没课，他挑了本《追忆似水年华》来看。等他察觉周围有学生的声音，竟已是下午五点。他在那舒服的藤椅上，看了近四个小时的书。
　　把书放回书架时，他感觉脸上火辣辣的。风雅书屋是小租书店，人家是租书的，不是让人白看的。奇怪的是，那小女孩不追不赶，也不提醒他看书时间太久。踌躇一会儿，他到漫画书架中抽出一本恐怖漫画，放到女孩面前说：“小妹妹，我租这本。”
　　女孩看了他一眼，右边眉毛挑起，露出个笑容：“欢迎下次光临。”
　　2.
　　米雅就是风雅书屋的老板，那天的女孩。她可没邹一熙想的那样小。几个月前，她从一所名牌大学的中文系毕业。拿着自己的积蓄到这里开了家小租书店。
　　他那段时间，只要有空，就会到风雅书屋坐着看书，度过炎热的初秋午后。他自己也觉得奇怪，怎么如此迷恋那里的气氛。好像坐在那里，浮躁的心就会沉静下来。有时候，他去那里并不看书，而是带着自己的工作过去。刚开始，他每次看完书后，都会租一本漫画充数。
　　第四天的时候，米雅带着无可奈何的笑，对他说：“好啦，我不挣你钱了。你爱什么时候来看书，就来。别装模作样拿漫画去看，你是侮辱了漫画。”
　　他局促的摸摸头，也笑：“那我不租了。”
　　也是那时，他开始和米雅聊天。
　　他问她为什么放弃在企业工作，而开一家随时倒闭的租书店。她回答得有气无力，当然，她说话一直都这样软啪啪没什么精神头：“我这人没什么优点。最大的优点就是替别人着想。你想想中国每年那么多大学生，天之骄子毕业，政府为了他们的就业问题该多头疼啊。我这是帮政府减负，该颁个优秀市民奖什么的。”
　　偶尔她也问他：“邹一熙，你怎么那么闲。为人师表都跟你这样，那中国的未来多么令人担忧。”
　　他耸肩：“一个高中的计算机老师，能有多忙。”
　　他的父亲是教委的头头。让他在学校教书也只是个过渡。他的本意不在授课育人，仕途才是他长久以来的梦想。因此，对学校工作也就不那么热心，只要完成本职，很少愿意呆在学校。
　　从前，他顶看不起米雅这种毫无追求，没有上进心的人。觉得与他们交谈，简直对牛弹琴，白白浪费口舌。可是米雅虽然说话无力，态度冷淡，但让人没有负担。
　　3.
　　邹一熙抱着书本从书店走出来，正是下课人流高峰期。一个高个子的少年将他狠狠得撞了下。那少年捧着颗篮球，大汗淋漓朝书店跑。撞到邹一熙后，也只是往他这个方向多看了眼。他皱眉，正在指责，却看到巷口站着一人。那人正是他这几天一直躲着的人——程枚。
　　他礼貌性地朝她点头，说：“程老师。”然后准备越过她离开。她以只有他俩能听见的音量低声说：“邹一熙，我们需要谈一谈。”
　　不等他回答，她又说：“新社会茶楼雅10，我等你。不来可以，我不能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来。”说完，先他一步转身，急匆匆走远。
　　邹一熙只觉得头疼，深深的叹了口气。
　　新社会茶楼开在学校后面左侧的一条巷子里。整体风格走的是70年代的怀旧风格。平时生意非常清淡，只有几个街坊偶而会去那里喝茶打牌。
　　邹一熙推开门，撩开竹帘，看到程枚正望着窗外发呆。夕阳透过纱窗印在她半边脸上，影影绰绰。邹一熙觉得这么看程枚，也是漂亮的。虽然年纪已然不轻，却别有种少妇的韵味。
　　“你来了。”程枚没回头。
　　他拉开一把椅子，坐下，然后问：“程老师，到底想说什么？”
　　“为什么躲着我？”
　　“什么躲不躲的，我只是很忙。”
　　“忙着和一个小姑娘窝在书店谈请说爱？”
　　眉间沟壑更深，他就是不能忍受程枚的尖酸刻薄和小家子气。不过一次醉酒后的一夜情，还是她主动勾搭的他。事后，他享受与她之间的暧昧是他不对。但是在发现她的脾性后躲她，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亏欠她的。他的目的很明确，决不会因为她自毁前程。
　　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他摇晃桌上的茶杯，冷淡的说：“程姐，你的丈夫又出差了？所以有闲情来关心弟弟的感情生活？”
　　她的脸色越加苍白，嘴唇不断颤抖，好半天才说出话来。她转过身，抓住他的手臂，近乎哀求的说：“一熙，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对我，我们前些日子不是好好的吗？”
　　他抽出手，一脸厌恶：“程姐，你应该知道为什么。你不应该要求我更多。”说完，他叹气，手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拍在程枚的肩上。“或许应该好好谈谈的是你与你的丈夫。你的女儿今年14岁了，正是敏感的时候。如果家庭关系不好，会影响她的一生。”
　　程枚木然地看向他，突然扯出个绝望的笑：“你从来都是很会说大道理的。”
　　他看了眼她，摇摇头，正要离开。她叫住他，恢复往常的媚态：“一熙，子明后天开始出差，有一个月时间。如果你改变主意，我家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他随意的应了声，但他和她都知道，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踏进她家的门了。
　　4.
　　“姐，那个眼镜哥哥又来了？”米晓风抱着颗球，把头塔在电脑显示器上，看好戏的表情望着米雅。
　　“恩。”米雅关掉正在浏览的网页，抬头：“你又去淌汗。瞧这臭汗味，够熏死头大象了。”边说，边从抽屉里掏出毛巾往米晓风脸上一阵乱擦。
　　“我看还好，你还没死嘛~”米晓风吊二郎当的说，却感到脸上的力道越来越重，直擦得他嗷嗷直叫。
　　休息够了，米晓风在米雅的腿上仰躺着，手里不得闲的耍她衣服上的带子。米雅不理会他，自己重新打开网页。
　　“姐。我不喜欢那个人，他在我们学校里老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而且鼻子都快顶上天了。不过仗着老头子是教委的，特看不起我们和其他的老师。以后不许和他说话了！”
　　“他是客人。”
　　“客人也不许，我不喜欢。”
　　“真霸道！不带你这样的。”米雅露出个浅浅的微笑，目光却始终盯着屏幕。米晓风耍赖地抱住她的腰，小声嚷嚷：“快点答应我！”
　　米雅笑意更浓，眼睛瞄到有人进店，轻拍米晓风的脸，说：“来人了，说不定是你同学哦。”
　　“瞎！我班那群书呆子会来这堕落之地？”米晓风不情愿地松开抱着米雅的手，却对上三双张得不能再大的眼睛。他摸摸头，傻笑：“嗨！原来真有人来啊。”
　　来的人是他在班上的死党，察觉他最近行踪诡异，跟踪而来。他指着那三人，说：“这是我的狐朋狗友，你可以叫他们A君、B君、C君。”又指指米雅说：“这是我姐，收起你们那猥亵的眼神，这是我亲姐。”
　　A君说：“你家一定计划生育工作做得不好。”
　　米雅笑起来：“说得真准。为了他，我家差点被罚得倾家荡产。要不是看在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在我妈肚子里快4个月。这时候再做人道毁灭太不人道。”
　　B君说：“原来米晓风你这小子有恋姐情节。”
　　米晓风摆出那有怎样的流氓表情，一把勾过米雅的脖子，得意的说：“你要是有个这么完美的姐姐，也会恋姐。”
　　C君说：“姐姐，你说话软绵绵的，挺好玩的。”
　　米晓风一脚踹过去，将米雅圈在自己怀里，说：“不准打我姐主意。”
　　“谁敢啊……”三人齐声说。
　　米雅真正的乐了。她喜欢和年轻的孩子一起，他们的活力让人快乐。她轻轻拍米晓风的手：“该去上晚自习了。”
　　“应考生不是人做的。”米晓风与死党A、B、C相互踹着跑回学校。跑的同时，他还不忘回头朝她做个飞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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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放出来给大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