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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谍女：截断的记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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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城，距离维罗朗集团约十公里的一栋别墅。白玫瑰馥郁的芳香裹住了这座爬满绿藤的建筑，挂满了各式名画的走廊尽头是一间偌大的房间。青砖的颜色没有被任何涂料玷污，房梁的结构错综复杂。
“主君，Rita到了。”
Rita，她的代号。
她，终于到了。
垂下的睫毛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抬了起来，目光久寂的黑色再次露出了它的光芒，紧闭的唇张开了细小的缝隙。
“让她进来。”
他不能肯定自己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是不是变了声调。门很快打开了，熟悉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主君。”离他还有很多步的时候，她收住了脚步，称呼他道。
他眨了眼睛，意识到自己戴着假面，脸上所有的表情，都不会被她察觉。
“事情解决了。”司徒末说道，薄唇上一如既往地捎带了俏皮的弧度。美丽的男人，多半都是这样的。
“你替你的朋友报了仇。”
“是。”林然只说了一个字，吝啬的话语让整个房间的气氛变得有些怪异。外界传闻两年前已经由上任主君的儿子继任。听得出他的声音比上任主君要年轻得多。
年轻的主君静默地看着林然，她该在等待自己开出任务。
纵横财团与帝国财团是东方最大两家家族财团，两大财团渗透在东方各国几乎所有的工业、医疗、金融、农业、民用等领域。但凡能在市场上看到的品牌产品，它们的背后如果不是纵横财团，便是帝国财团。
二十年来，东方的纵横财团和帝国财团，欧非洲的凯撒集团和罗氏家族，美洲的德古拉家族五大势力已经形成了真正意义上控制着经济与政治的垄断财阀。尽管如此，他们仍然在制服与收编各种小势力以壮大自己。
纵横财团的主君出现在S城的别墅该是件匪夷所思，绝无可能的事。大凡主君召见间谍，大部分人都会有敬畏感。林然却没有，反而十分大方地正视面前的人。
“Rita。”司徒末轻声提醒了林然。林然似乎在想什么。这味道，有些熟悉，可周围根本没有他的气息。
听到司徒末的提醒，林然方才继续自己的话：“持有维罗朗集团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是实际意义上的大股东。可主君还是费了更多的力气，让司徒末配合我报仇。主君……”
司徒末一撇嘴，目光转移到戴着假面的男人脸上。一位白头银发戴眼镜的男人站在离主君约三米的地方，双手交叉，恭敬地方在身前。他是主君的总管，大家都喊他王先生，先前跟着故去的主君。
“是想要让我完成一个大的任务作为交换吧？”
“追寻淡出间谍圈两年多的Rita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能让你到我的跟前，问我交换的条件更不容易。”
“是821天。我虽然不再受间谍契约束缚，但我知道欠的人情是要还的。”她是唯一一得到自由的商业间谍，所有的商业间谍与自己的主顾都有一份卖身契约。契约内容会被记录入主顾的档案库中直到他离开人世，才会被消除名字。两年多前，林然的名字消失在了档案库。按照规定，但凡不在档案中的间谍立刻恢复自由身并不再被商业间谍条约束缚，并可以拒绝为卖命。林然是第一个。
“这是一项极度危险的特殊任务。”
主君站起身，黑色西装勾勒出他完美的身型，司徒末的目光跟着主君的身体靠近林然，变得焦灼起来。
“特殊任务？”林然问。
“我加大了筹码，请你，为我做事。”
“筹码？”
“叫做原的男人。”主君凑近林然，身后那个站着不动的王先生走了过来，再一次把自己与主君的距离保持在三米。
林然浑身一颤，他居然在用“原”做交换？
“两年多前，你在任务中认识了那个叫做原的男人，爱上了他，是吗？”
“他不是筹码。”林然回道。
“为了那个叫做原的男人，你不惜冒着背叛财团、被财团追杀的危险，准备同他一起远走高飞。”
“主君！”
“你们过得很幸福，他每天早晨都会为你做早餐，而你会睡着懒觉，等他把你暖和的被窝中吻醒。”
那是她记忆中最美妙的日子，可以不用理会那些与金钱挂钩的利益勾当。每次想到那些日子，她就能不由自主地勾起甜甜的笑容。
“可是，他却在某一天的早晨突然消失在了你的生命中。”
原，一字不留地离开了他们的居所。她的精神世界崩塌在那一刻，她走遍了千山万水，用尽了所有手段都找不到那个男人。他消失了，消失地无影无踪。连她这样一个间谍都无法查到下落。
突然，主君一把拉起她的手腕，放在他们目光交汇的中间：“只剩了一只戒指。”
“想知道他在哪儿吗？”
“不想。”她微侧过脸，不想自己脸上被情感折磨的脆弱一面被主君看得彻底。
他或许已经死了，她不想听到这样的消息，这样的消息会让她整个世界再一次变得黑暗、无助。然而。她内心深处传来一个让她拼命抗拒却又抗拒不了的声音：想。
“你为了原，没有用记忆消除，不就是想在某一天看到他的时候，认出他，和他再一起吗？”
“主君！这不是你的筹码？而是逼迫我去接受记忆消除的说辞。”
“你很聪明。我需要一个真真正正的间谍去执行这项生死任务。”主君的话一落，突然在四个人的面前落下了一块巨大的白色玻璃。
白色玻璃上，一段鲜活的视频正在上映。容纳千人的教堂，白色玫瑰与绿色的枝叶点缀着横条的长凳与教堂教父身前证婚的桌子。美丽的新娘披着长拖尾的婚纱，与穿着白色西装的新郎幸福地站在教父的面前。
“你是否愿意面前的这个女人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原？
她一眼便认出了视频中的新郎，他的轮廓在她的记忆里是如此深刻。每天他熟睡在自己身旁的时候，她都会静静地看着他的轮廓，甚至，她会忍不住去摸一下。偶尔，他会半睁惺忪的眼睛，唤下她的名字继续他的睡梦。
他成了新郎。
他怎么会成别人的新郎呢？他说过她是他的妻子，他们一起远走高飞，就像兰卡威的鹰一样，永远不再分离。
主君站在她的身侧，看着她的泪从眼眶中涌出，说道：“这是两年多前的原。当年，财团给了你任务去偷取云天集团在越南的湄公河大桥项目投标标书。结果你遇到了负责安保的原，开始了那段爱情。实际上，原，是云天集团的少公子。他早已有了婚约，他的父亲说过，只有他娶了这个女人，生下儿子。他才能继承云天集团的产业。”
白色玻璃上，原一手抱着一个孩子，一手拉着那个曾经与他在神父面前宣誓的女人从豪宅中走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
她的心好痛，好痛。原来，故事的结局是这样，原来，她爱的“原”是别人的缘。
间谍的生涯注定一生孤寂，没有爱，没有情，从开始的瞬间就知道了它的结局。林然感觉胸口在反复的抽搐，好像有股力量在拼命地掏空它。
“筹码，还是胁迫都不重要，我想你应该试试它。”不知何时，王先生已双手捧出一只袖珍的铁盒。主君伸手向林然示意接下。
“不。”
拒绝的声音很低。
“Rita，这是解除你心痛的唯一办法。既然原对你撒了谎，你又何必再执着下去？”司徒末劝道。
主君转过身，重新回到属于他的位置。白色玻璃定格在原幸福的笑容上，就像一根针，钻进她的心，一滴一滴地放着血。
原。
一个谎言。
“你要我完成的是什么样的生死任务？”
“我希望和真正的间谍Rita对话。”
林然抖颤了双唇，从王先生手里接过了那只盒子。里面放置着两支电子针，一支是打入自己的身体凝聚那些不该有的记忆分子，另一支是吸取所有聚集记忆分子的血。两支针后，她就会忘记原，忘记那个对自己撒谎的男人。
所有的幸福画面，会一张一张地从自己的记忆中翻过去。
原。
再见了。
林然自己打入了第一针，脑海中的片段就像胶片电影一样很快地闪现，耳畔响起他们第一次交手时的声音：
“你是谁？”
“原。”
“原？猩猩那种？”
“是啊，你真聪明。”
挂着映刻白色玻璃上男人面容的泪从眼角溢落，她的全身骤然变冷，只有手上存了点聚集了记忆的温度。一个男人抱住了她的身体，她感觉到一丝熟悉，想要睁开眼睛去看他的面容，却感觉这丝熟悉淡淡地凉却，男人的脸庞被雾气遮掩。
第二针，吸取带着记忆分子的血。
“等等。”
百分之九十五的时候，抱着她身体的男人突然发出了颤抖的声音。
“留百分之一。”
“不吸取百分之百，她会留存对你的记忆。”
“我决定了。我要在她心里占据百分之一的位置。”
百分之一的位置，这样，就算她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那留存在她身体里的百分之一记忆会在他们相遇的时候唤起说不出的感觉。
半个小时之后，林然醒了。她的脖子里添了颗很红的痣，只是痣残缺了一角。只有靠近的时候才能看清楚。她站在镜子前看自己胸口的痣，手指放在痣上轻轻地抚摸，这是她身上最红的痣，也就是她最深刻的一段记忆。她想不起来这颗红痣背后究竟是什么样的故事，就像司徒末指着白色玻璃上原的照片问她是否还记得那男人，她摇摇头说：“不记得。”
“Rita。”
现在，她终于回归到没有记忆纠结的间谍。司徒末在旁说道：“怎么样？不会忘记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