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你……记得我吗？（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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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周三下午第一节的合班体育课。
“同学们，今天我们要进行耐力和爆发力的训练。” 高大魁梧的周老师大手一挥，用特有的大嗓门粗声粗气地宣布。
“天哪，又是在太阳底下高强度耐力训练啊。”
“还让不让人活了，练一堂课我得在床上当一周的木乃伊呀。”
“是啊，是啊，每次训练后我都浑身酸痛，连上厕所都蹲不下去呢。”
“谁再说话，就给我出列，先去跑一个800米再回来！”周老师略微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一声口哨，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嗯，一共是39人。好，现在我把大家分为13组，每组3人。”周老师拿起花名册，随意地抽点着人名：“李明丽，刘小彤，陈铮一组。周倩倩，冯晓兰……嗯，顾梓晨，彭鹏飞，赵君晟一组。龙华，蔡沁芬……”
听到赵君晟的名字，原本老神在在的顾梓晨猛地抬头，正对上迎面而来异常清晰生动的脸和灵动深邃的眼眸。顾梓晨怔住了。她和他的距离实在太近，近得她几乎可以借着阳光，看见他脸庞微微扬起的小绒毛。
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了么？
他似乎比一年前长高了许多，头发也剪短了些，显得更加精神奕奕。额前的发梢沾着零星几点极其微小的汗珠，闪动着淡淡金色的光。一件深蓝色的运动衫松松地套在他的身上，袖口高挽，衣领半敞，露出白皙的脖颈和一小截黑色的里衣。他歪着头，双手随意揣在裤兜里斜斜地站着，依旧一言不发，似笑非笑的嘴角，微微上扬。
她心跳如雷，微张的嘴变成一个O形。尽管这样近距离重逢的场景在她脑海里预演过一千次，一万次，但现在的她，却只觉得全身僵硬，血液凝固，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时间再一次静止了。
“好，分好组的同学，请排队站好，每人下蹲50个，其他2人帮忙计数。”周老师扬起下巴，双手抱胸，像一名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开始发号施令。
“顾梓晨，你在发什么呆，别以为你跑步速度快，就可以偷懒，你缺乏的是耐力，知道不？快点开始训练！”周老师雷达似的眼睛环顾一周，发现顾梓晨还愣愣地站在原地，不满地催促道。
“顾梓晨，回神了！快点来训练，我先做，你帮我数数。”看见顾梓晨对周老师置若罔闻，彭鹏飞心里有点着急，抬起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顾梓晨恍然大悟，心虚地瞅瞅脸色已经发黑的周老师，又偷偷瞟了一眼身边淡定自若的赵君晟，勉强把目光投向开始做下蹲的彭鹏飞，心不在焉地数着：“一，二，三…….”
第二个轮到顾梓晨。彭鹏飞撩起外套的袖子胡乱地擦了擦头上的汗，然后甩甩发酸的小腿，正准备站直身子帮顾梓晨数数，一直沉默着的赵君晟突然轻轻拉了他一把，“你先休息一下，我来帮她数吧。”
彭鹏飞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又返身直接盘腿坐在了地上。
顾梓晨心头一热，刚才的紧张和窘迫感也消失了不少，转过脸直直地看着他沐浴在阳光中线条柔和优美的侧脸，然后微微一笑。
“你准备好了吧？那我就开始数了喔。”他薄唇轻启，缓缓地说。
“好。”顾梓晨迟疑了一下，扭头收回了目光。她盯着地上的草皮，双手平举前方，半握拳头，蓦然说：“等一等。”
赵君晟眉毛一扬，略显诧异，他数的“一”没来得及收回，直接从嘴里逸出。
顾梓晨仍然低垂着头，保持着准备的姿势，闷闷地问：“你……记得我吗？”她的声音细如蚊鸣，就像在喃喃自语，脸涨红得像要滴出水来。她不敢抬头看他，一直抬着的手臂微微晃动，心乱如麻。
尽管她的声音很小，赵君晟仍然听得很分明。
“噢？你认为……我应该…….记得你吗？”耳边传来他故意拖长，带有些许戏谑的声音，却是说不出的好听。
“啊？”顾梓晨倏地抬起了头，两眼迷茫。他这个似是而非的答案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前在头脑里幻想出的所有场景，在刹那间全部华丽丽地碎了一地。
“这次我真的开始数了喔。”赵君晟面不改色，眼底快速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而后又波澜不惊。
顾梓晨并没有留意他的神色，她的心里升腾起强烈的失落感。
他果然是真的不记得我了。
做完50个下蹲，顾梓晨累得几乎瘫软在地上，两只腿就像注满了铅，无法动弹。汗水顺着脸颊一滴滴落在浅红色的衬衣衣襟上，慢慢蕴开。她感到格外疲惫，心里仿佛压着一块沉重的石头，提不起精神。
前方的赵君晟以平均1秒钟1个的速度，以极为标准的姿势无比轻松地完成了50个下蹲的任务，然后迅速弹跳起身，拍拍彭鹏飞的肩膀，又朝顾梓晨招招手，神色依旧平淡如菊。
顾梓晨气咻咻地别过脸，感觉一阵恼怒。
“顾梓晨，别赖在地上了，快起来。周老师让我们接着训练20米往返跑。”又是无比热心无比无辜无比纯情的彭鹏飞同学。（可怜的彭鹏飞小朋友，你怎么老往枪口上撞啊）
顾梓晨听闻，没来由地打了个哆嗦。她狠狠地瞪了彭鹏飞一眼，怏怏地撑着地，挣扎着站起来。感觉心里还是很不自在，她垂头丧气地把脱下的运动外套胡乱揉做一团，抱在怀里，以蜗牛般的速度往前挪动着，努力控制着自己没有再看赵君晟一眼。
正当她胡思乱想，心烦意乱之际，谁知耳边突然又传来赵君晟温润悦耳的声音。这家伙什么时候又站在她的身边了？这次他的声音略显低沉，带有一丝魅惑般的慵懒。“我晚上练琴弹的曲子好听吗？”顾梓晨想都没想，条件反射性地回答：“嗯，当然好听。”话音刚落，顾梓晨大囧，恨不得立马把自己这条闯祸的舌头咬掉。
“他怎么会这么问？他怎么会知道我在偷听？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他会怎么想我？”顾梓晨眼神乱飞，头脑里飞速闪过无数问号，然后满脸黑线，冷汗直流。秘密被人揭穿的感觉，就像站在大街上被剥光了衣服，让她无地自容。她想竭力装作自己毫不在乎、镇定自如，但脸烫得吓人，嘴角的肌肉微微颤抖，感觉快要扛不住了，她很想哭。
“昨天我弹的最后一首，是《月光曲》。”赵君晟背着手，故作深沉地向远处望了一眼，然后回过头，深深地注视着顾梓晨，眼波流转，嘴角漾起一抹轻笑：“你要记得，是贝多芬的《月光曲》。”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你……记得我吗？（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