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舞清风》安古意

17、第十八章

　　几人这便一路回去。路上南宫蝶影见夏末秋初景色甚好，走得慢了些。都为过去不常在南宫家住，见了这些景色也觉得新鲜，就跟笑雪、珞儿两人说话逗趣，两个姑娘虽然聪明，但没有他见识多、反应快，屡屡被他捉弄得又气又急。
　　南宫蝶影见笑雪尚好，珞儿却是经不住玩笑，忙打断他们问都为：“你昨晚说的那事呢？回闲炎院好好与李管家合计合计，我就不管了，这次要靠你们两位帮我处理。”都为还在乐，笑着说：“放心。”南宫蝶影怕他又闹，便说：“我与笑雪、珞儿有话说，你先避一避。”都为这才收拾起情绪，说声“行”，略施一礼就走了。
　　见他一走，珞儿忙拉着南宫蝶影说：“多谢当家解围！”笑雪望着都为离去的方向叹了一口气说：“这都少主，说他不知事，他又什么都知道，办事从来不马虎，说他知事吧，有时又跟个小孩儿似的，惹得人烦。”
　　如此过了几天，相安无事，小幺的身体渐次好了，南宫十三把松木留在袖园照顾小幺，自己闲来无事只得到南宫蝶影房中去。去了见南宫蝶影正在教几个丫鬟下棋，一个个的正为了前一步走到哪里争得面红耳赤。
　　南宫十三往门口一站，先是笑雪不作声，也不与明霞争棋了，起身说：“三姑娘来了。”南宫十三见她不笑，好生奇怪，说：“怎么了？我来错了不成？”珞儿说：“姑娘不是说我们当家脾气太好，人家蹬鼻子上脸，我们还赶着往上凑么？我们这么没骨气哪里攀得上姑娘？”南宫十三一听，冲上去拧她的嘴，笑着说：“我何曾这么说过了？叫你编派我。”珞儿赶忙躲，边躲边笑，说：“笑雪姐姐也说了，你偏拧我。”南宫十三说：“谁叫你生得皮薄肉嫩又不会武功，活该让我欺负。”
　　两人就在屋里乱跑，南宫蝶影也不管，等闹够了才让笑雪端了一杯水给南宫十三，南宫十三一口就喝了，南宫蝶影说：“好好的东西让你给糟蹋了。”南宫十三方知这水有来历的，便倚在南宫蝶影身边央求道：“好姐姐，再给我喝一口，我一准喝出个道理来。”笑雪便又递了一盏，南宫十三呷了一口细品，说：“味道清清爽爽，喝下去但觉整个人都凉爽起来，就像中秋节和几个相好的朋友坐在院子里赏月。”南宫蝶影笑着说：“也算你有点天资，这水是我在淮河时取梅花上的雪瓮的，原本有一罐，后来几次生死攸关，就只留了一壶，你能喝到两杯都是在嘬我心里头的血呢。”
　　南宫十三笑着说：“姐对我好，我是知道的。”说着又招呼笑雪说：“刚才见你们下棋，下到哪里了？”明霞说：“早不记得了。”便又把棋子装回各自棋盒，又从头开始。
　　之前提到的定鼎阁阁主是个年轻人，名叫和煦，较都为年长两三岁，生得面如冠玉举止潇洒，正是青春得意年华鼎盛。这日要到处暑了，定鼎阁派人送来请柬，说是家里老太君莫氏要祝七十大寿，请南宫大当家及诸位长老莅临。
　　门上小童接了帖子就送到萧示之手里，彼时萧示之正在剥鲜胡桃皮，剥得一手黢黑，听说是定鼎阁的帖子便看也没看，说：“我这忙着呢，交给大当家。”门童把帖子送走，聂倏低声问：“怎么不看？”萧示之说：“有什么好看？和煦的帖子指定是给南宫蝶影的，我看不看都拿不了主意。”聂倏说：“您怎么知道是指定给她的？”萧示之说：“知道。我太知道了。你过来，我交待两件事。”聂倏便凑上前去，萧示之如此吩咐，又说：“主要是笑雪，得死。”
　　门童往裳园过去，刚进园子迎面一盆水过来，吓得他赶忙转身把帖子护住，一个背上都打湿完了。泼水的是明霞，她原是要泼到门上好擦洗的，谁知道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人，一时也没收住手，赶忙上来问：“没事吧？”珞儿在溪边浆衣服，听见说话就过来看了看，数落了两句就问门童什么事。门童知道她是这房门的大丫鬟，就把帖子递给她，说：“小的来送请柬。”珞儿接来，说：“萧长老知道么？”门童说：“说知道也知道，说不知道也不知道。”珞儿说：“你牙齿和舌头换着长的？说什么话绕来绕去！快点说清楚了，我好回当家去。”门童忙说：“我拿给萧长老了，他也没看，就说送来给大当家。”珞儿听了，也不好作揣测，说：“你等一下，看我回了大当家来。”
　　南宫蝶影午觉刚起来，半边脸儿睡得通红，笑雪正在给她扑粉，珞儿说：“当家，定鼎阁送帖子来了，门上那小子说萧长老没看，直接让送到这儿来。”南宫蝶影说：“拿来我看看。”见这红泥金粉的帖子上大书一个“寿”字，打开了看便知缘故，便对珞儿说：“你亲自去告诉定鼎阁送信来的，说定鼎阁与南宫家世代交好，谷雨阁主又曾助我于窘困，原本就该上门拜访，更兼老太君古稀寿诞，我是一定会去的。”
　　珞儿应了，到里间找了几钱散碎银子，一边找一边说：“刚明霞泼水洗门，那水倒泼了送贴来的小子一身。也是那小子脾气好，竟然哼都不哼。”笑雪说：“南宫家的要么飞扬跋扈，要么低眉顺眼，这小子多半也是挨着哪家亲戚的边进来的，并不得宠。”珞儿说：“是吧。当家的，打发三钱银子可好？”南宫蝶影说：“如有多的，给他五钱何妨。”珞儿便又找了两钱，到门口与定鼎阁来的小厮说：“我们大当家说了‘定鼎阁与南宫家世代交好，谷雨阁主又曾助我于窘困，原本就该上门拜访，更兼老太君古稀寿诞，我是一定会去的’。这些单请几位小哥路上一点茶水，不要嫌弃。”说着把钱交给来人，几人谢了两三次方骑马走了。
　　处暑头日李红梧便准备车马行李，定鼎阁来去四天，还要在那呆上两天，万一雨水、路况、劫匪什么的一耽搁，就是七八天的行程，便把行李装了两箱，礼物装了两箱。
　　这趟出门仍旧是笑雪和萧帝宸随行，无奈出门前南宫十三又吵闹着要去，只得又加了南宫十三和小幺两个。小幺那日并未被狼群攻击，身上不过几处外伤，摔下山崖时受了较重的内伤，加之饿了几天，是以带回来时已经奄奄一息，这里调理了半个多月好得七七八八，南宫十三怕她憋闷就一块带出门去。
　　路上南宫十三便说她小时出门所见所闻，又问南宫蝶影小时怎么过的，南宫蝶影说：“也是天下大乱，唯蜀中安定一些，便有许多学士、高僧、流民都迁到益州，我虽然在丹巴，但也时常到益州或学习或结识一些人物，他们说的倒比我自己经历的有趣多了。”
　　南宫十三说：“都说了些什么？”南宫蝶影便讲了五丁开山、孽龙望娘、杜鹃啼血等故事，南宫十三幽幽说道：“真比我在家里听到的这些有趣多了。”又说：“我愿意去知道一些事情，那也是十岁前，四叔还在的时候，之后我就懒怠去问、去听了。姐，你知道今年腊月二十四要大祭不？”南宫蝶影说：“听说过，每三年有一场大祭。”南宫十三说：“你的玉扳指呢？”南宫蝶影说：“什么玉扳指？”南宫十三说：“当家扳指啊，自你走了之后，玉扳指就不见了，你回来了，也没拿出来给我们看看，现在倒是风清哑静的，那群老害虫迟早要拿这个东西说事，特别到了大祭的时候，所有代表你是大当家身份的东西都得要齐全，不然长老会会罢免你。”
　　南宫蝶影说：“家里规矩我倒还知晓一些。没有老当家亲口任命，没有当家扳指，没有南宫家血脉，无智、才、德，犯杀戮不仁之罪，犯骄奢淫逸之罪，犯不事家业之罪，以上诸行凡有三条，长老会即可共击之。当家扳指我是真没有，但也只这一条而已，不用担心。”
　　南宫十三听了，便说：“他们可不会省心，兴许早在想怎么拿此作文章了。”南宫蝶影笑笑：“我都不操心，你倒操心得很，此后我也就不管事了，交给你来做如何？”南宫十三便不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