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孽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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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孽缘（上）
我回到班上，立刻受到了全班同学的热烈欢迎，文锦老师见到我时也很惊讶，下课后也过来亲切地慰问我。受宠若惊的同时也感到很不好意思，让大家担心了这么久。
下课后我被包围在一群同学之间，那群人叽叽呱呱地说着，我笑得脸都僵了，慢慢地就有点不耐烦了起来。嘴巴在眼前张张合合，看得我越来越晕。
每一个人都认识我，每一个人都特别关心，可是我心里就像搁浅的沙滩，白茫茫大地真干净，一点印象都没有。我也很想跟他们自然地交流，但是真的做不到啊。
还好有小花潘子胖子他们陪着我，每当有人说话时，就在我旁边说一句XX怎么怎么的，提示我那个人的名字，让我顺着说，让我不至于太尴尬。
当我说话的时候，时常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视线。等我喝完一瓶水之后，还没有离开。
我靠，烦不烦？
当那道目光再一次停留在我身上的时候，我突然转过身，穿过人群朝那个方向直直地看了过去。
啊咧。
我眨了眨眼睛。
没想到会是他，顿时我就有点尴尬，只得冲那小哥笑了一笑。那个小哥毫无反应，只是收回了目光，微微仰起头，看向了……
天花板。
靠，要不要这么拽！
……
我感觉越来越好奇了。这小哥究竟是什么人？为何对我这么感兴趣？又是为什么，他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上课铃响了之后，我再一次看向那小哥，发现他已经趴在桌子上开始睡觉了。
据我观察，这人性子还挺独的。
这么长时间了，没有人跟他说话，大概也没有朋友。他好像对一切事情都不在意。也不听课，只是盯着天花板看。
课间我和胖子小花在厕所门前打闹了一会儿，刚到在楼梯拐角处看了会儿风景发了会儿呆，就看见那个小哥拿着热水瓶从那一头走过来。
我突然感到一阵口干舌燥，于是侧过身子，让了让他。
他默不作声地从我身边走过。
清新得有些冷冽的一阵风吹过，吹得我们的刘海都微微晃动。
我下意识地叫住他：“小哥！”
我随即才反应了过来，喊住他是要干嘛？
那小哥停了脚，转过身，脸上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我两手交叉在身前握了一会儿，有点紧张，站得像个小学生。
“那个……”
我一时想不出要怎么开始，这人叫啥来着？
“小哥，你叫什么？”
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张起灵。”
“我是吴邪。”
“我知道。”
“……”
结果，结果就是，冷场了。
沉默，沉默……
我正在懊恼，结果一看到他我又石化了，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明明是正常的谈话，怎么演变成了……
张起灵又开始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了，纯黑色的眼睛不掺杂一丝杂质。
一但我和他对上眼神，仿佛就陷入了这种循环。除非他把眼睛移开，否则我就会一直陷在里面。
一开始以为他有什么话要说，仔细看了看，囧，他真的只是在盯着我发呆。
我纳闷了，也仔细地回盯他，疑惑地用眼神询问。看够了么？我一个大男人，好看么？
……
我俩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大眼瞪小眼地站了一会儿，然后上课铃响了。他转过身，悠悠地从后门走进教室。
我皱着眉盯着他的背影琢磨了老半天，才发现自己手里拿着水瓶。
奇怪了，我好像又忘记了什么事……
算了，不想了，反正现在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我顶着真空的大脑走进教室。
……
“吴邪，打球去！”
“好啊！”
“你这么久没运动，零件都生锈了吧，正好好好活动一下！”
“是啊，这两个月都快把我憋坏了，再待几天我身上就要被二叔养出蘑菇了。”……
我捡起饭卡的带子，百无聊赖地甩来甩去……等下完体育课还要去买饮料，买完饮料买薯片，买完薯片……
顺带瞄了眼张起灵。
阳光照射了进来，空气中细尘飞舞，窗下他冷硬的轮廓看起来柔和了一些。
安静地收完东西，安静地离开。
他真的很没存在感，就像个闷油瓶子一样。
有时候我甚至会想，如果有一天这个人消失了，会不会老师和同学都发现不了？
可是这不是很正常的事么，……就好比，我消失了这么几个月，他们……是不是也没有发现？
有些问题是不能深究的，一钻牛角尖，就会出不来。
在医院的那段经历导致我会比别人想得更丰富，更远，换言之就是变得有点容易脑补，也变得有点神经过敏，这不是个好兆头，我需要有持续坚强的神经去面对一切。
“嘿！喂！吴邪，这边！”
我将球转到另一只手上，虚晃了一招，朝他狡猾地一笑，传到了另一个人手上。
“呼！嘿！嘿！小心！”
一个人狠狠地撞进我怀里，我哎哟了一声，揉了揉被撞痛的下巴，旁边人问我有事没有，我摆了摆手，继续在场上跑动着。
打了一会儿我觉得有点热，汗都黏在衣服上了，心里嘀咕着回去之后一定要换件衣服。
热烈的晴空下，我的心情终于开始变好，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
那种隐隐约约的被注视的感觉又来了。
球从指尖滑脱，“砰”地一声砸在地面上，然后就是“咚咚咚”一系列涟漪般的响声。
我怔愣地看向观众席。
果然……是他。
闷油瓶坐在观众席上，神色很淡。他的背后是天蓝色的天空，流云如碎屑卷得漫天都是。
我弯腰去捡那个球，心脏剧烈地跳了起来。
我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我以前有一位祝英台，马文才来报夺妻之恨什么的。那也太扯了。
说真的，我以前究竟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得罪了这位大神？
Hey man，有话好好说，死盯着我是不能解决问题的，俗话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处处闻啼鸟……我杀了你爸，你又杀我爸，我又杀你，这样多没意思。
跑着跑着，我就停了下来，发呆。
一只手掐了掐我的脸。我被掐得哇哇叫，抬眼瞪向掐我的那个人。
就看见小花这个恶趣味的家伙勾着嘴角看着我：“看上哪个妞了？这么魂不守舍的。”
“呸。”
他恨铁不成钢地道：“不要在场中间发呆。”
一个篮球带着劲风朝我袭来，我眨巴眨巴眼睛，伸手就接住了。
“你要理解。我失忆以后，情绪很不稳定，属于蛇精病的社会弱势群体，需要你们的关爱。”
“你需要屁关爱。”
小花递给我一枚卫生眼。小时候是招贴画里走出来的小女孩，现在是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翻个白眼都这么有风情，我就不客气地接受了。
我朝观众席看过去。漆成蓝色的观众席现在空空荡荡的，连一丝风都没有。
人不见了。
第四章：孽缘（下）
最后一节课下，“咚咚咚”地，动一动地动山摇，跑一跑尘土飞扬，好一场世界大战或是动物世界，都是奔着食堂去的。
电□□关了投影仪，也背着书包匆匆离开。
为了观察敌情，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磨磨蹭蹭地收拾书包，一面看正在吃泡面的闷油瓶。
他的脊背挺直，连帽衫已经脱下来了，单穿着校服短袖。吃得慢条斯理地，作为一只男性生物来说，可以说吃相是相当好了。
一条金色阳光映进午后的教室，像一把明净的锋刃，又似一条在粼粼水面下畅游的灵活的金色锦鲤，教室金光盈盈，满室动摇。
这么近看闷油瓶还真长得不错，就像偶像剧里说的什么修长的手指深邃的眼神，像他这种冰山系的，应该很受女生欢迎？
我观察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异常，最终得出了一个“闷油瓶长得还不错”的结论，也不算无功而返。我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闷油瓶有没有感受到我的偷窥，当然他也不会说。
那个观察闷油瓶的下午，我们其实算是一起度过了一段安静的不长也不短的时光。要是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闷油瓶站了起来，抹抹嘴，就去倒垃圾了。我见他背起了书包，赶紧收拾好书包，在他走出教室门之后，若无其事地跟了上去。
我的本意是不想跟踪别人，但是回到学校后的一切都太正常，相比之下闷油瓶就显得反应比较奇怪，像是会知道一些事情的样子。
我本来是很随意地走在他后方，装作和他同路。但是发现他走的哪是食堂的方向啊，他朝校门口走了……
莫非这货是走读生？
我跟在他后面走走停停，直到走到湖边的桥边。
他在前面一拐弯儿，不见了。
这栋教学楼后面是一条荒废已久的小巷子，很少有人往那边走。
那里面只有一个垃圾堆，每个班的垃圾一般都倒在那里，还有早已废弃干涸的游泳池。正因如此，这条巷子成了杀人放火、居家旅行必备场所。
我就知道这个闷油瓶有问题！
我不敢再大意，屏息凝神地跟着他，也不敢跟太近。
我躲在楼房后面往他的方向看，我以为他在等什么人，但是迟迟没有人来，就只有闷油瓶一个人在那埋头不知道捣鼓什么。
他走到了一个花坛前，跪了下去。
花坛早就荒凉了，里头都是枯枝，还有干枯发黑卷起的叶子在里面。
墙外种植的银杏树正是开始落叶子的时候，他静静地跪在那里。过了一会儿，他伏下身，磕了几个头，黄色的叶子不停地落在他白色的衣服上。
“保佑我。”他说。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被他少见的情绪感染，看着他瘦削的背影，我觉得有些难过。
闷油瓶半蹲着身子，手里拿着一把铲子开始挖着什么。
我越看越好奇，结果就是放松了警惕。
就看到他挖挖挖，挖出来了，将铲子往旁边一丢，将泥土抖干净，从里面捧出一柄很长的东西来。
我扶着我那高度的眼镜看了半天，终于看清了：
那柄长长的东西，是一把通体漆黑的刀。而且看起来不是年代近的东西。
——这是一把家传宝刀。
我草，原来这位闷油瓶还是位小少爷。看他吃饭那么慢，也确实有点大家族的范儿。
闷油瓶静静地端详着他那把刀，日光映着他棱角分明的脸。
他从怀里掏出手帕，擦拭了一下刀背，修长的手指抚上古刀的沉冷的寒芒，刀光映着他的脸，突然间戾气暴涨！
古刀夹带着风声嗖地一下刺向了我，我还没反应过来，已然稳稳地钉在离我一寸远的墙上，微微颤动……
我默默地滴下一滴冷汗。
壮士，再过来一点，我的脑袋和小脖子就要分家了呀！
闷油瓶一撑膝盖，站起来看着我，神色淡淡。好像刚才发出必杀技的不是他一样。
我脑袋里只剩下两个字一直在刷屏：完了。
新仇加旧恨，要是知道我跟踪他，这只瓶子肯定要把我一脚踩死再鞭尸。
想了半天，只得端出一副童叟无欺的无辜神情：“小哥，我打扰你了吗？不好意思啊，我只是丢垃圾，没想到会……”
闷油瓶沉默着。
我突然想到今天好像不是我值日啊，那么……
“……”
闷油瓶提着他的刀，朝我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每走一步，给我的压迫感就越重一分。
我见大事不好，转身就往后溜。
闷油瓶用闪电般的速度抓住我的一只胳膊轻轻一推，我感觉力气顿时被卸了一半，然后就被他捉着手腕往上举。
紧接着一股寒意抵在了我的脖子上，我咬着牙，瞬间就有股怒气在胸腔里游走：闷油瓶，你还真的敢！
而闷大爷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真的很敢，我只是略微挣了一下，他就把刀又压重了一分，我都已经能感受到冰凉的质感，脖子火辣辣地疼，大概是流血了。
我心底发凉，已经猜到我看到了他的秘密。
拼死反抗的话，难保他不会真把我卡嚓了，我要是死在这里也太冤了，我都还没有挖掘出深埋在历史中的秘密啊……
韩信能忍胯下之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啊啊……
于是我深吸了一口气，大叫道：
“住手！我很乖的！”
闷油瓶的脸色没有丝毫缓解，冷得像下了层霜似的，完全没有留意到老子刚才卖了个萌。
他道：“出去。”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孽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