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夜勤中的莲实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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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滴。】
【我遇到了一个人，可以带我走上我想要的路了！】
【滴滴滴。】
【我打算放弃高中，不去考试了。】
【滴滴滴。】
【……就这样放弃了吗？】
【滴滴滴。】
【……就这样放弃了吗？】
……
……
昏暗的卧室里一阵窸窸窣窣，一只细瘦的手伸出层层叠叠的被子，无力地抓住床头柜上兀自嗡嗡震动的终端机。
【一直以来坚持的事，就这样简单的放弃了吗？】
手心的震动感甚至比起床铃音柔和的旋律先一步知会了大脑，这也是拜长期不规律的作息所赐，每次醒来时总会有种身体不协的错乱感。
【就这样放……】
“……弃了吗？”
脑海中的声音与现实蓦地同调，在口中梦呓出最后几个字时，梦便骤然醒了。
莲实晓睁开眼，半梦半醒间被握在手里的终端还在发出轻柔的滴滴响声。
怪不得会梦到拿着终端机滴滴滴地往来讯息……
她慢慢地坐起身，被子从肩头滑落。
终端机履行过了叫醒任务，不再顽固地响，转而在她手上安静地一闪一闪，投影出“打工”的字样。
她向来没有起床气，呆坐一会儿很快就清醒过来，意识到刚才脑海中的吉光片羽不过是一场长梦的残留物。
握着终端的右手紧扣的计步环切换到了心率界面，数字匀速下降，意味着她胸口心有余悸的惊跳很快平复下来。
果然人太累，就容易梦到以前吗……
计步环上显示时间是19：00PM，黄昏已至，望一眼窗外就是如织的下班人潮，对她来说恰好相反，一天大概才刚刚算开始。一头扎进浴室拧开热水，蒸汽熏热了惺忪的睡眼，她打了个哈欠，抬头看向镜子。
镜中映出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这张脸的名字叫莲实晓，虽然和她朝夕相对，但也算是十年未见。
今天是她的21岁生日，是她回到过去的那一年，也是她回到过去以来的第十年。
她在脑中盘算着这句绕口的话，不由对镜中21岁的莲实晓自得其乐地勾起了嘴角。镜中人歪头回以一笑，睡得皱皱巴巴的外套随这个动作滑下一边肩头——因为实在太疲劳，回到家连衣服都没换就睡死在床上。
洗澡洗头吹干上妆，二十分钟就轻车熟路结束战斗。对这种生活的习以为常让她能在昏暗的房间里如鱼得水地穿梭，甚至连灯都忘了开。再从衣柜里钻出来时，睡过头的女子大学生从头到脚都变了样。
她一路走到玄关，穿好鞋子后直起身看向穿衣镜。手指拨过额前带了些弧度的一绺发别在耳后，指腹顺势往下略到耳垂，咔哒一声扣紧在黑暗中幽幽发亮的耳环。最后转身走出去带上门，锁住了身后的一室黑暗。
……
披着楼宇间霓虹的碎光踏上酒吧的台阶，打开厚重大门的一刹那就是两个世界，像被即将甦醒的六本木的繁华拥入怀中。
虽然还没到营业时间，但舞池内的氛围灯已经亮了大半，中央的巨大电子酒柜披上一层朦朦的斑斓光线，暧昧地笼着岛台后忙碌于清点酒水和用具的人。挂着俏皮女仆领结和执事领带的机械清道夫们在人群中穿梭，来到吧台下便有序地伸出套着柔软白手套的长爪，将一只只沉重的酒瓶挂上吧台的酒架。
眼风掠过这一幕再熟悉不过的场景，莲实走进门去，纤细的鞋跟踩碎一片片舞台灯的投影。路过她身边的同事行色匆匆地冲她打招呼，个个都在忙于完成手头的准备工作。她被气氛感染得加快脚步，走到中间闪身钻进了吧台，结果被吧台下刚好钻出来的毛茸茸的脑袋吓了一跳。脑袋的主人直起身，露出张犹带稚气的脸，一见她就笑开了：“前辈，谢谢你昨天帮我代班啊。”
莲实拍拍胸口，看着眼前的青年，“兼尾君，你的病好了吗？”
“昨天下午就退烧了。唉，经常上夜班就是容易感冒……”兼尾挠了挠头，“不对，我还只是兼职，前辈可是全职夜班，更加辛苦。”
“所谓生活的重担嘛。”莲实微微一笑，“都是为了还学贷。”
“噫，辛苦了前辈，二桥塾的学费可不是开玩笑的。”同在二桥念书的兼尾一吐舌，“要不是有我哥，我也还不起学贷啊。说起来前辈为什么会选我们学校？我记得中学的时候还听老师说过你要考东艺大。”
“万金油的政经类专业更容易就业嘛。”莲实笑着把手里擦好的杯子递给他。
两人闲聊着快速整理好了自己负责的柜台，直到那边经理招呼莲实帮忙。
恰逢今天有筹备已久的春季主题活动，这种事件向来是全员紧急备战，就连平时营业时间总是花蝴蝶一样在人群里穿梭的女tender们也露出平时客人不得见的一面，全都围在舞池和DJ台旁边，细高跟踢开缠着的电线，细肩膀扛着大捆的主题饰品走来走去，顺便高声指挥清道夫们清扫吸灰的电线下的卫生死角。莲实也是其中之一，很快就分到了一大把荧光饰品，给低音炮挂了一轮恶魔角之后抱着一捆剩余的用来等一下给顾客分发。
一直忙忙碌碌到九点整，一切就绪，门口的Bouncer们就位，迎宾人拉开围栏的红绶带，开始放人进来。莲实给自己戴上一对荧光猫耳，笑眯眯地抱着手里的荧光饰品一直分发到11点半，这时场内已经相当热闹，有客人喝得微醺，为免麻烦，她就钻回吧台和兼尾交换了位置。
接下来就是一站3小时，中间只有零星休息时间，直到散场前停止提供酒水，才算尘埃落定。这种情况下回到家已经是凌晨后半夜，所以进门倒头就睡也很正常，如果遇到第二天早上有课就更难受了——好在习惯的力量是无穷的，慢慢也就适应下来。
因为是周六，所以这一次散场得格外晚。下了班，莲实夹在脸色憔悴的六本木夜猫子们中走出来，外面竟然开始下起了小雨。
她紧了紧披在身上的外套挡住春寒，一边加快脚步，一边摸出包里的雨伞张开。就在经过离家不远的前一条街时，突然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说来也奇怪，平时她大概没有这样的好奇心。偏偏这一次，她余光瞥见后巷有个黑影晃了晃，接着一声重物落地的钝响传来，就不由顿住了脚看过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蜷缩着摔倒在地的人，小巷里灯光暗，影影绰绰的似乎看到对方身上好像还有血迹。她犹豫了一下，看看周围还有稀稀落落的行人，就朝巷子里迈了一步，又觉得不妥，便原地站住，隔着一段距离微弯下腰问道：“你没事吧？”
见对方趴伏在地没有反应，她叹了口气，打开终端机，在急救号码和报警号码中间犹豫了一下。还没等她按下去，屏幕下突然伸出一只还带着血腥味的手，猛地拽住了她的手腕，吓得她差点扔掉终端。
一把声音森森地从下面传来，咕哝着：“别大惊小怪的……只是在睡觉而已……”
听到这个熟悉得似是而非的声音，莲实猛地一僵，低头看去。
刚才还倒在地上的人这时已经支起身，一手撑地，另手钳住她手腕。巷口微弱的灯光掩映下，他抬起脸，疲惫不减锐利的眼就这么直直地和她视线相接，继而两人同时凝住。
正因为太熟悉，一点灯光就已经足够辨认出对方。
他脑子里炸雷似的嗡了一声，一股浊气直接从心口窜到喉头，化作一声不可置信的低吼：“晓！？”
于莲实来说，眼前的一幕就像是个戏剧化的快镜，眼前的少年——亦或早已不是以前那个少年的人——试图站起身时一个踉跄，但也丝毫不减周身那股暴戾，顶着一张名叫八田美咲的脸，就这样杀过来。
莲实有些诧异。
一开始是本能的诧异，不过一瞬之间，就改为对自己并没有为这个重逢有多少感慨而诧异起来。这种程度的情绪落在脸上，连一个合乎情理的激烈表情都带不出——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了大半到被他箍得生疼的手上，还有一部分居然有余裕到让她皱起眉，就为了对方不合时宜的称呼了她的名字。
时间地点人物关系，总是一如既往地没有一样正确。
她迟疑了一下，才说：“好久不见，八田君。”目光落在他还有血迹的衣服上，“你可以自己走去医院吗？”
没有回答。对方直直地瞪着她，眼神凌厉到像是看仇人，哪里还是以前那个碰一下都要自燃的小孩样子。
略显尴尬的沉默时间里，莲实终于也好好打量了一下面前人。八田美咲，个子变高了，体型的变化却说不出来。因为本来就穿得很宽松，浅色的无帽卫衣更衬得上面的血点狰狞，但也看不出是哪里受了伤。虽然五官变化不大，眼神大概不那么像少年时候的了……只是也许。
是像还是不像？
已经过去整整五年那么长的时间，再见他居然还是一副身陷暴力事件的样子。
她示意地轻拍他一下，就着他放松的力道抽出自己被握住的手，说：“你自己可以的话，我就先走了？”
八田站在原地，看着她竟然真的转过身往外走，细高鞋跟扣在地上“喀”地一声，那回音像是有攻击性一样，刺得他猛地回过神，气得他原本真的应该去医院的身体都回光返照，紧追着往前一步又拽住她手臂。
莲实被拉得一停，“怎么了？”
“失踪了五年的人……”
少年站在吸了口气，咬着牙出口的话努力压抑住激烈的情绪，嗓音都失了真。
“……有资格问‘怎么了’这种话吗？”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夜勤中的莲实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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