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雪（2014重写版）》韩破晓

26、第二十四章

　　夏雪到夏子谦家的时候，是子谦妈给开的门。子谦爸在单位加班还没回来。子谦妈看见夏雪很是开心。连忙招呼她进来坐，说话却是压低了声音。
　　夏雪道明来意。子谦妈很是感动，抓着她的手道：“小雪你真是有心。子谦他吃了药睡着了。你去他房间看看他吧。”
　　夏雪点点头。轻手轻脚进了夏子谦的房间，看见他果然在睡觉。他鼻头有点红，呼吸声也有些重，感冒症状很明显。夏雪走过去探了探他的额头，还好没发烧。夏子谦平时睡得浅，有点什么小动静很容易醒。今天她这么弄他都没醒，想必病得当真不轻。夏雪心里有点难过。虽然她不能接受他的感情，也是希望他能健健康康，开开心心。
　　瞥见他露在被子外的左手，夏雪拉过被子要帮他盖好，却发现他手里捏着个相框。还好他病得没力气，又睡熟了，抓得不紧。夏雪小心翼翼地取走相框。帮他掖好被角才出了房间。

　　夏雪回到客厅的时候，发现子谦妈正在厨房忙活。“阿姨，您还没吃晚饭吗？”
　　夏雪妈摇头：“一下班就带他去医院看病去了，回来有哄吃药哄睡觉，这不还没顾得上吃饭呢。”
　　夏雪看子谦妈很是疲累，本来想问她要不要去她家吃，后来一想她家的饭桌虽然丰盛，但是被自己一通扫荡如今也是残羹冷炙，实在不好意思邀请客人来吃。只能改口道：“阿姨您要不要我帮忙？”
　　子谦妈笑得很温柔，一面把洗好的芹菜空了水，放在菜板上，一面问：“夏雪，你会煮菜呀？养女儿就是好。”
　　这番夸奖夏雪听了很是心虚。她突然想到之前有一次宿舍卧谈开玩笑。郑姐姐说要培养她们三只的厨艺，至少确保她们能嫁得出去。彼时，琴子同学在一旁偷笑道：夏雪就算只会煮方便面，子谦弟弟也会死心塌地把她娶回家的。姐姐你断然无需担心。此时想到这段话，夏雪有些唏嘘，却还是忍不住脸红了，她对子谦妈解释道：“我其实不太会煮菜。会的也是以前初中上劳技课老师教的那些洗菜切菜包饺子，阿姨我还是给您打打下手吧。”
　　子谦妈点点头。“那你就帮阿姨切下这芹菜。切小段就行。我一会儿拿来炒肉丝。”说着腾了点地方给夏雪，再把砧板和菜刀交给她。自己到一边去调味准备腌渍肉丝。
　　夏雪确实不会煮菜，但是她的刀工还不错，拿起菜刀来有模有样。夏雪妈对此的评价是，只要是学校开课要考的科目，夏雪都能学好学精。这也不知道该算是应试教育的魅力还是悲哀。
　　把切好的芹菜在砧板上堆好，又把菜刀洗干净放回刀架，夏雪拿抹布擦擦手，问正在煸肉丝的子谦妈：“阿姨，我切好了，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子谦妈看了一眼夏雪切的芹菜，很是满意。揭开另一边炉子上的锅盖道：“这个粥是煮给子谦吃的。他生病，嘴里没味道，我就想给他做个广东粥，材料多，他也爱吃。”
　　夏雪心虚地吐了吐舌头。“阿姨，这个我没做过。我怕我弄不好。”
　　“很简单的，我教你，你别担心。这个粥里有鱼肉和海鲜，容易沾底，要一直用勺子搅，所以不能用电饭煲，只能用锅炖。一会儿等水开了，你就调小火，然后用这个木勺子隔几分钟搅一搅。等饭粘了，你再把碗里的材料放进去。”
　　夏雪乖巧地点头，开始煮她人生第一锅广东粥。搅到手酸，眼见粥也大功告成的时候，夏雪心里感慨，夏魔王生起病来嘴真叼。换做她吃碗牛肉面睡一觉就好了。哪有他这么麻烦。
　　夏雪煮好粥，子谦妈已经把两菜一汤端上桌了。夏雪再三确认自己在家刚吃过，并且吃的很撑，子谦妈才没有坚持给她再添一副碗筷。见子谦妈一个人吃饭很是孤单，夏雪便留下又陪了她一会儿。
　　子谦妈夹了口芹菜炒肉丝，望着桌上被夏雪拿出来的相架疑惑道：“这照片怎么在这里？”
　　夏雪赶紧解释。“我刚才给夏子谦掖被子，看他手里抓着这个，就拿走了。”她从子谦房里出来，看见子谦妈在厨房，随手放在桌上就忘了。
　　子谦妈拿着相架，看着里头小小的夏子谦，有些感慨：“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你们都上大学了，我们也老了。”
　　夏雪想到自己父母在家又是也是这般感慨，心里有点难受。生老病死都是自然规律，谁也赢不了时间。
　　不想让子谦妈伤感下去，她挑了个话头。“阿姨，夏子谦从小就那么皮吗？你看他系个红领巾都不老实，人家小朋友都乖乖绑得好好的，就他这么潇洒，随便挂脖子上就算数。”
　　子谦妈果然笑了起来：“他小时候真是皮得跟猴子似的。怎么管也管不住。隔三差五不闯点祸就周身不舒服。到了四年级才入少先队。”谈起儿子小时候的“丰功伟绩”，子谦妈滔滔不绝。
　　夏雪由子谦妈的描述中想象夏子谦小时候的皮样，笑得格外开心。然而子谦妈下一句却惊得她笑容硬生生僵在脸上。她说：“不过这照片上的红领巾还真不怪他。这是他入少先队那天我给他照的。当时他们年级就四个人没入队了，混在一二年级的小朋友里一起举行仪式。由高年级的哥哥姐姐给绑红领巾。结果那天给他绑红领巾的那个小姐姐也许是慌了，怎么绑都帮不好。结果仪式结束，所有人都绑着红领巾，就他一个人围着布条。你别看他平时不上心的样子，当时难过的都要哭了，连照相的时候都苦着一张脸。”
　　后面子谦妈说了什么，夏雪一句也没听进去。同样版本的故事，她在自己母亲口中也听过无数遍。只不过故事的主角是那个没给人家绑好红领巾的小姐姐。她和夏子谦读的是同一所小学，他比她小一届。她没想到，她与他之间的纠葛竟然从那么早就开始了。命运这个东西，还真是总能给人意外。
　　子谦妈不明白夏雪怎么好端端晃了神，拍了她几下。夏雪手里抓着相框，一时没拿稳，相框掉在地上，树脂相框虽然没有碎，却散了开来，夏雪赶紧蹲下身去捡。照片从相框背后滑出来。夏雪意外地发现相框里除了夏子谦戴红领巾的那张之外还有另一张照片。这张照片她一点也不陌生。照片里是一片体育场，女孩躺在草地上闭着眼睛，脸上笑靥如花，穿着灰色运动衣的男孩坐在她身边，静静地望着她，清亮的眼里闪着不容错辨的温柔情愫。
　　这照片，拍的是她和夏子谦。那时候，他初二，她初三。她怕别人看见引起误会，偷偷从宣传委顾惜惜手里顺走。她记得当时她随手夹在某本书里，怎么会跑到夏子谦手里呢？
　　夏雪拎起照片的时候，照片背后刚好对着低头来看的子谦妈。子谦妈老花的很严重，眯着眼睛看：“这后面还有字呢，写得什么啊？”
　　夏雪闻言赶紧把照片反过来看。微微有些泛黄的背面赫然是夏子谦潇洒不羁的字迹：夏雪，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

　　夏子谦睡醒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他口很渴，起来客厅找水喝。刚进厨房就闻到一阵香气。子谦妈听见动静从房间出来，看见儿子脸色好了不少，探了探他额头也不烧了，心中大石终于放下。夏子谦灌了两大杯水，才掀开炉子上的砂锅看。“是海鲜粥吗？”
　　子谦妈笑道：“是啊，知道你爱吃，特别给你煮的。还热着呢，有胃口了吗？给你盛一碗。”有胃口病就好了一半。子谦妈乐颠颠拿碗给儿子盛粥。
　　夏子谦端着碗，等不及回到客厅饭桌前，就送了一勺子进嘴里，随即皱眉道：“妈，是我生病嘴里没味道，还是您忘了放盐啊？”
　　子谦妈愣了愣，赶紧拿勺子从锅里挖了一勺尝尝，果然没放盐。她刚才一定是忙忘了，夏雪那孩子估计也没想到这点。
　　子谦妈赶紧把碗从儿子手里拿回来，把粥倒回锅里重新加盐再煮。夏子谦靠在厨房门边，笑得很开心：“妈，您这么资深的厨艺工作者竟然也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啊。”
　　子谦妈睨了儿子一眼，故意卖个关子：“你要是知道这粥是谁煮的，你就不会在这幸灾乐祸了。”
　　夏子谦挑眉：“这粥不是您煮的吗？老爸不是今晚要加班？”
　　子谦妈回头看向儿子：“刚才你吃了药睡着了，夏雪来看过你。这粥是她帮忙煮的。”
　　看着夏子谦煞白的脸色和凝在嘴角的笑容。子谦妈叹了口气。儿子是她一手拉扯大的，他心里想什么她会不知道？不是她护短，只是儿子这条情路走得委实太辛苦。她在一边看着心里也不好受。在她看来夏雪对子谦并不是完全没有心思的，只是不知道他们俩在纠结个什么劲儿。感情的事情毕竟是孩子们自己的事情，她是局外人，干瞪眼，瞎着急，却也不好插手。只是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儿子这苦哈哈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