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鸡毛鸿雁 ...
-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中秋已过，各府的女眷也不便在宫里过多停留，湘媛跟额娘留宿一夜之后便告辞了。
也许是夜里来回宜兰园与阿哥所之间吹了冷风，再加上提心吊胆休息不好，湘媛竟然有些伤风，整个人恹恹的靠在额娘肩窝里。额娘心疼道
“一个女孩家，杯中之物要少沾，我们满人虽不忌这个，毕竟身子要紧。必是中秋晚上吹了冷风，早知如此应该让银瓶跟着的”
湘媛一听话头不对赶紧认错
“是是是，女儿知错了，以后一定改。额娘您别生气”
额娘一听湘媛说话瓮声瓮气的也不想追究，只是揽了她在膝上
“好孩子，睡会儿吧，到家了叫你”
额娘的怀抱又香又暖，湘媛放松精神，竟然真的就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真沉，只记得中间有些颠簸，恍恍惚惚还听见有人说话，但眼皮太沉，始终没好好看看。
真是不知道睡了多久，一睁眼却看见床帐，帐顶是最熟悉不过的“寒鸦戏水”。
原来早已回到家了。
湘媛清醒了一下，头稍微一转，敷在额头上一块儿手巾就滑下来。支在旁边打盹儿的倾城立刻就醒了，连忙过来
“醒了？可睡足了。整整一天一夜，府里上下可折腾翻了”
湘媛知道这次的麻烦不小，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嗯，这回可辛苦你了”
倾城把帕子拿走，又告诉外边儿说醒了，进来时手上端了一盆热水。倾城一边浸手巾一边说
“我倒没什么，只是格格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儿，多想想大格格就好了。这两天为了您，大格格连饭也没吃得几口”
倾城很少称湘媛“格格”，若有，要么就是玩笑，要么就是生气。
湘媛坐起来，接过热毛巾擦了擦脸
“嗯，小的知错了，您放心不会再有下次。不过话说，倾城，按理说我也算是习武之人吧，怎么身子骨比起你就那么差”
倾城走到近前低声说道
“格格这个习武，端的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中秋晚上平平安安已是难得，精疲力竭，自然风邪入体”
湘媛恍然大悟，慎重点了点头
“这么说，我这病是一定的？”
倾城点头，拿走湘媛用完的手巾放到一边。
湘媛还想再说点什么，但听见屋外衣裙摩挲，脚步越来越近，想是额娘过来了，就噤了声。
额娘看见湘媛好转，自然喜不自胜，又是关怀又是责备。湘媛只得连道歉带撒娇磨了好一阵儿，才勉强“摆平”。
接下来的时间，湘媛便以养病为名，施禁足之实。因为这次实在是自己理亏加任性，就凭自己这三脚猫功夫，万一有个闪失，后果不堪设想，现在想想还真是后脊背发凉，隐隐后怕。所以湘媛也老老实实配合，争取早日宽大。
不过，“养病”也实在无聊，小小伤风其实很快就好了，湘媛每日圈在府里，除晨昏定省，就是满世界的招猫逗狗，什么书房厨房花园马房，连杂物房都逛过了。这段时间，府里的仆人都战战兢兢的，不知道自己家这位小主子会不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地盘。
也许是管事嬷嬷的怨声传到了额娘那里，又也许是额娘真的原谅了湘媛，反正就在禁足半月之后的某天，额娘突然让湘媛“出去逛逛”。
湘媛就像野马出栏一样，一溜烟就没影了。
因为额娘给的时间不多，湘媛只能先带修竹回了趟“食为天”，祭一祭肚里的馋虫。
一进食为天的大门，湘媛就高声喊道“给小爷来只荷叶烧鸡，二两桂花陈酿，要快！”
小二认得湘媛，连忙过来招呼
“小爷您可有日子没来了”
还没等湘媛跟小二练练嘴皮子，只听见传来一声招呼
“这位小爷，好久不见呐”
湘媛只觉得声音听着耳熟，扭头一看，呵，十三！
湘媛忙走过去，因为穿着男装，所以拱手抱拳
“十三爷，好久不见”
看了看十三桌上的碗筷，似乎是一个人，湘媛就问
“十三爷是一个人？介不介意小弟拼个桌”
十三大笑
“荣幸之至。小二，加副碗筷！”
不多时，酒菜上齐，除烧鸡之外还上了几道湘媛平时爱吃的小菜。
湘媛刚刚解禁，看到菜上齐自然食指大动，帮十三斟了一杯酒，又帮自己倒上，马上开吃。
十三看着有趣，也不动菜，一小口一小口品着酒看着湘媛吃。
湘媛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放下筷子
“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家吃饭”
十三笑
“真没见过，你们府里不给你吃饱么？”
湘媛知道他是笑自己吃相不好，就据实相告
“不是吃不饱，是吃不好……前一阵子我生了点小病，也不知是哪个大夫，嘱咐说要饮食清淡。好嘛，自此鸡鸭鱼肉就不见踪影，成天清粥小菜，要不就是那些什么滋补的汤汤水水。害得我做梦都梦到烧鸡……”
十三点头
“怪不得你吃起来一副虎狼之相”
湘媛听到这句，松开啃到一半的鸡腿
“我呸！把你扔到庙里呆半个月试试，只怕到时候挂在墙上的仙鹤你都想上去啃两口”
十三不防一口酒呛在喉咙里，半天说不出话，只是指着湘媛，又咳又想笑。
湘媛才不理他，正好趁这段时间把鸡腿啃完，安抚了一下肚里的馋虫，顺便纠正一下“虎狼之相”。
“我说十三爷，您今儿怎么这么清闲。不用上书房么？”
十三理顺了气
“下个月木兰秋荻，我接了点差事，今儿是出来办差的”
木兰秋荻，湘媛早有耳闻。这是皇家的传统，满人马上得天下，一年总要进行几次围猎，让儿孙不忘祖先传统，除了年纪过小的阿哥，是都要出席的。当然，还有另外的政治原因，比如巡视蒙古各部，恩威并施等等。之前听说青海的情况不容乐观，皇上选择这个时候秋荻，恐怕也不无关系。
湘媛自己在这边瞎琢磨，十三那边已绕开话题
“你说前一阵身子不好，如今可好些了么？”
湘媛点头
“好多了，不然额娘怎么肯放我出来。多谢关心。你们什么时候动身？我还想去送送你们呢”
十三微笑
“皇阿玛此吃并未安排送行，恐怕这回你是去不了了。算算这就这十来天的事儿了”
“啊，这么快”湘媛有些吃惊
“那这一顿就算我做东，当做给十三你践行。想吃什么随便点”
十三笑着摇头
“这怎么行，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好让你请”
湘媛凑过去悄悄说
“告诉你个秘密，这家馆子有我的股份，请你吃，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十三笑
“好，既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伙计，拣最贵的菜上！”
湘媛
“~~~~(>_<)~~~~ ”
湘媛当然不会真的计较十三的“不要脸”，反而感谢他领自己的情。
小二还真的上了最贵的菜，大师傅想必知道是顾客要点的，菜品做的格外下功夫。湘媛与十三推杯换盏，谈天说地，吃的是宾主尽欢。
酒足饭饱之后，湘媛问修竹要了一壶家藏的普洱去去油腻。
十三感叹
“好酒好菜好茶，我今日真是要吃人的嘴软了”
湘媛好笑
“你可是取笑我了。堂堂一位爷，什么没吃过，什么没见过，怎么就被我这点小恩小惠给掳了去呢”
“你可不懂……”十三说到这里忽然停住，脸上的表情也转为正经
湘媛对于他说什么似乎也能猜到几分，只是实在看不惯他这样正经
“行啦……不就是钟鸣鼎食的吃腻了想换换新口味儿嘛，我懂……要是这里的菜还入得你的眼，以后就常来，算我账上”
十三一拍桌子
“好，难得遇上如此爽快之人，我敬你……”
刚刚端起酒杯，才发现里面是茶，手就定在半空。湘媛笑，即刻端起杯，与十三的茶杯轻轻相碰
“好，我们干”
一饮而尽。
与十三一聚，可谓乘兴而来，尽兴而返，不虚此行。
可是湘媛在回去的路上可是心事重重，又急又怨。木兰秋荻本就是为了锻炼皇族子弟，教育他们不忘祖宗根本，连年纪尚小的十三都会随侍在侧，八阿哥是肯定也会去。如此一来岂不是几个月都没办法相见。不仅如此，如果不赶紧想办法进宫，连告别都没机会。湘媛想想就受不了。
回府之时，湘媛看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装饰气派不似寻常人家，正寻思着是不是阿玛有客人到，就看见银瓶远远地从门口迎出来。
湘媛扶着银瓶的手下了马车，一边问道
“姐姐今天怎么有空出来迎我？”
银瓶回到
“宜妃娘娘打发人来了，说是要接格格进宫小住几天。大格格现在花厅等您”
湘媛微微一怔，简直不敢相信会有如此巧合。自己刚刚还在想怎么进宫，宜妃竟然就派人来接了。湘媛稍微收拾一下情绪，尽量藏起所有的喜悦
“哦，不知来的是什么人”
银瓶稍稍回想
“好像是宜兰苑的管事公公。现下正在西厢房奉茶”
湘媛进了花厅，看见额娘坐在里间的软榻上望着窗外出神，便轻手轻脚走过去请了个安。
额娘把她拉到榻上一同坐了。
“宜兰苑的管事公公来了，传话说宜妃娘娘想接你进宫住几天，只你一个。额娘想问问你的意思”
湘媛微笑
“以前也有过的，宜妃娘娘的面子总是不好驳”
额娘抬头望着湘媛，脸上一片忧虑
“你若是不愿意，额娘就说你身子不适，不去了”
湘媛觉得额娘今日有些不同
“额娘，您是怕女儿又闯祸么？不会的，女儿经历上次一病，可要好好守规矩呢”
额娘摇头
“你有所不知，其实这次进宫是为了九阿哥。宜妃娘娘为了秋荻的事情上下打点，九阿哥却不领情。娘娘说你们有自小的情分，只怕你的话九阿哥还听些”
湘媛暗暗叹气，这个宜妃还真拿自己当未来儿媳了。不过要想见八阿哥，这是唯一的机会。
“额娘，我去。您放心，不是勉强，是女儿自己想去。女儿，也有想见的人呢”
说到这里，湘媛有些害羞，额头抵在额娘肩窝，不想抬头。额娘竟然没有什么反应。
似乎是过了好一阵儿，湘媛才感觉到额娘的手落在自己头上，轻轻抚摸着发辫。
“当年，额娘极力抗拒指婚恭亲王，嫁给了你阿玛。看来，我们家欠爱新觉罗家一个媳妇，要在你这一辈找回来了”
听见额娘这样说，湘媛觉得额娘一定是误会了她跟九阿哥。但现在不是解释的时机，还有很多铺垫要做，暂且先让额娘误会一下吧。
当晚，湘媛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第二天一早就入宫。介于上次经历过那么危险的状况，湘媛决定这次把修竹也带上，好歹多个帮手。
宜兰苑的管事公公似乎比湘媛还急，一路上都在催马夫“快点”，因此这一路走得比平常颠簸。
一进宜兰苑，湘媛就被堆得满满当当的东西吓了一跳。话说，宜妃还真的没把湘媛当外人，连茶也没喝完一杯，就拉着湘媛整理东西。一屋子的丫鬟、太监忙成一团。
湘媛只是觉得满头黑线，九阿哥虽然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但是也不用把全副家当带着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九阿哥去蒙古和亲，再也不回来了呢。
忙乱中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就到了中午。宜妃抬头看看，忽然想到了什么
“九阿哥的点心准备好了没有？”
边上一个小太监赶紧过来回话
“回娘娘，都准备得了，只等您吩咐，就送过去”
湘媛好奇
“娘娘，九阿哥此时不是应该在书房么。书房应该有点心吧”
宜妃摇头
“你有所不知。为了此次秋荻，阿哥们上午在书房，午后起就开始练骑射。这么个累法，书房那些人怎么伺候得精心？”
湘媛点头，突然间却福至心灵
“娘娘，湘媛多嘴。您准备的点心是单单给九阿哥呢，还是所有阿哥都有。若是单单只给九阿哥一个人，众目睽睽之下，表哥恐怕是难以下咽”
宜妃一怔，又仿佛恍然大悟一般拉住湘媛的手
“好孩子，难为你想得如此周全，我说怎么连着几天点心都给退回来了呢，连我这个做额娘的都没想到。到底是自小一块儿长大的，最明白胤禟的心思”
之后宜妃就赶紧吩咐厨房再多准备几份点心，书房里的阿哥一人一份。
湘媛拼命压制住翻白眼的冲动，心想，娘娘您能在如此复杂的宫廷斗争中存活至今，还真是幸运呢。以您如此高调跋扈的行事方式，怪不得被雍正第一个收拾，连太妃的名号也没有。
湘媛打铁趁热接着说
“娘娘，湘媛有个不情之请。今天的点心能否让湘媛去送，一则让表哥知道我来了，二来，湘媛看着表哥用点心，也不辜负了娘娘的心意”
宜妃听到这里自然满口答应，还一口一个“贤淑”把湘媛夸得满身鸡皮疙瘩。
就这样，湘媛带着两个小太监，拎着食盒来到书房门前，只觉得里面一片宁静。湘媛耳音好，才依稀听到纸张翻动的声音。是在自习吧，湘媛想。
小太监进去通报，湘媛只能在外面等。心里着急，但又不敢贸然进去。就在此时，胤禟跑了出来，远远地向湘媛招手。
湘媛笑着跑过去，给他请了个安。
胤禟笑意盈盈
“你怎么来了？”
湘媛也笑
“我怎么来了，点心都给退回去了，我就来了”
有些颠三倒四的话，胤禟却最明白
“额娘也太……多事”
湘媛笑道
“今天这点心，书房里的阿哥人人有份儿，你可不能再退回去了”
胤禟一愣，随即又笑开
“准是你的主意，依额娘的性子是做不出来的”
湘媛低头
“娘娘爱子心切，你要体谅”
近两年来胤禟抽条一般飞长，身量见长，恐怕要高出湘媛一个头了，湘媛与他讲话，头都要仰起。此时，她只是看着胤禟坎肩下摆水蓝色的云龙绣纹，不敢抬头。但即使不抬头也能感觉到，胤禟此时的目光是如水般的温柔。
一阵微风吹来，吹得湘媛手中的素帕飘动。胤禟看着那帕子，觉得心里有些痒痒，就想伸手去捞。只是，这手刚伸出来，背后就有人说话
“好啊，你们在这里说什么私房话，当心我告诉先生”
胤禟有些懊恼，回头喊了一声
“老十四！”
湘媛原本是吓了一跳，但见到来人却是十四，半倚廊柱，笑的好不正经。
湘媛放心了，走上去行了个礼
“给十四爷请安。十四爷，好久不见”
十四不理胤禟，径直跟湘媛说话
“不必多礼。的确好久没见，你家里可好”
湘媛笑，她似乎能猜到十四想问什么，但又不太肯定
“多谢十四爷惦记。阿玛额娘都很好，还有……倾城也很好呢”
十四没想到湘媛竟然就这么直接的一语道破，脸皮泛红
“切，谁问她了……”说完竟就这么走了
胤禟扶着额头压着笑
“真有你的，竟然一句话就把他说走了。我还以为他要闹到整个书房都知道呢”
湘媛自己也笑，没想到这个小破孩儿脸皮还挺薄。
但半刻钟之后，湘媛觉得笑得太早了。
谁能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虽然以前这些阿哥都是见过的，但如此大规模段时间的集中展示还是头一次见到，而且地点还是在门廊。
还有，这些阿哥能不能注意一下素质，有拿着书的，拿着笔的，还有端着茶杯和点心的，简直就是一副“天桥书场众生相“好吗。
胤禟估计也是懵了，“嗯嗯啊啊“半天也没说出一句整话。
湘媛此时却是急中生智（其实更像是狗急跳墙）突然就冒出一句
“对不起，今儿的戏演完了，下次请早……”
“噗……”“呵呵……”“哈……”“哈哈……”连九阿哥也没绷住
湘媛仿佛听见自己一世英名崩裂的声音，有没有个地缝儿给钻一下……
“那今天唱的是哪一出儿啊？”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问的
湘媛本来想拔腿就跑的，于是就想也没想的说
“夜奔！”
但说出来才惊觉，“夜奔”是有两出儿啊，于是迈出去的腿又收回来，补充了一下
“呃，是林冲……不是红拂那个……”
“噗……”“哈……”“哈哈……”
完了，湘媛这下是连跑的勇气都没有了，不知道装晕倒还来不来得及……
就在这是，一个严肃的声音响起
“好了，都闹够了吧。回去读书”
湘媛真是想跪谢这位恩人，但抬头一看却是……四阿哥！
满腔感激瞬间化作惊恐。
年长的阿哥还是比较有威信的，这一嗓子喊出去，所有人都乖乖回去了，不敢有半刻停留。
四阿哥待人群散尽，慢慢走到湘媛面前。
湘媛此刻所有的心神都在祈求“打人不打脸，打人不打脸……”
四阿哥只是重重叹气，说了一句
“胡闹！”
等湘媛回过神儿来，四阿哥就只剩一个华丽丽的背影了。
此地大凶，不宜久留。湘媛叫上那两个小太监，飞也似的逃回宜兰苑。
回去之后，湘媛向宜妃交代了一下，当然省去了一些细节，只是说送点心的时候惊动了其他的阿哥。
宜妃反正觉得湘媛进门时早晚的事，倒反过来安慰湘媛，不要放在心上。
晚上，湘媛临窗兴叹，反思为什么好好的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子。明明只是想让八阿哥知道自己来了，怎么就会变成失控绯闻呢。本来宫里对她和九阿哥的传言已经甚嚣尘上，如今眼见为实，这回可真是要夹缠不清了。偏偏八阿哥也在场，于是竟有了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倾城进来，准备整理床铺就寝。湘媛低声对她说
“麻烦你悄悄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人……躲着点巡夜”
倾城大概是猜到湘媛说的“什么人”到底是什么人，就点点头出去了。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倾城就回来了，还带回来一张纸
“我来找你”
没有抬头，没有落款，可湘媛认得那笔迹，就是他，八阿哥。
湘媛小小欢呼，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
接下来的几天，湘媛一有机会就往出跑，为了让自己落单，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但宜妃是在是紧迫盯人，湘媛成功不多。知道第五天，惠妃硬拉着宜妃去赴一场三缺一的牌局，湘媛才重获自由。
然而就在湘媛还在怀疑老天给的机会是不是可靠的时候，八阿哥的亲随就来找她了，然后她就到了八阿哥的书房，大手牵小手。
湘媛明显惊疑不定
“我们时间不多！”
八阿哥看着湘媛像一只惊弓鸟，笑。拉着她走到桌边，倒一杯茶放在她手里
“放心，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惠妃娘娘会留宜妃娘娘吃过晚饭再回来”
湘媛看着他这么笃定的神情，突然明白
“哦，一切都是你的安排对不对”
八阿哥没有正面回答
“上次你为了见我，以身犯险，回去还病了一场。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事了”说着握住湘媛一只手，放在心口。
湘媛看着他的眼睛，温柔而认真。指尖还有茶水的余温，手掌下是他踏实的心跳。这样的温暖，一直蔓延，蔓延到脸上，眼眶。
终于，终于遇到了，那个愿意尽力保护他的少年。可以，可以让她依靠一下吗……
“好，以后，就拜托你了”
原本，湘媛准备了好多话想要对他说，比如小心骑马，小心弓箭，小心身体和热情的蒙古姑娘……
然而此时，这些又全都说不出口。也许是觉得，这样珍贵的相聚时光用来啰嗦，太奢侈。
于是，在这样温暖的午后，难得的相聚时光，八阿哥用来……练字！
天呐，湘媛带着很深的怨念凝视着那个把自己晾在一旁，悠然自得奋笔疾书的人
“你在我面前这么用功干嘛！我又不是你皇阿玛……”湘媛暗想
也只能暗自想想。恨自己没骨气的湘媛忿忿抄起一本《左传》，专拣复仇的故事看。
看了一会儿，只觉得胤禩那边似乎没什么动静，放下书抬头一看，他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书案前，就这样看着自己。
逆光将他的轮廓包在一层暖暖的金色里，如梦如幻。
湘媛轻咳一声转过头，不争气的红了脸
“你干嘛这么看我。正视为傲，侧视为谦，不懂吗”
胤禩靠近，抽走湘媛躲在后面的《左传》
“小生只懂得，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说罢，牵起湘媛的手
“来，看看我的字有没有长进”
湘媛懒懒的跟他到桌案前，之间案上铺的满满的都是信封
“八阿哥亲启，户部急件”“八阿哥亲启，工部急件”“八阿哥亲启，礼部急件”……
湘媛奇怪
“你怎么知道这些衙门会有那些急件？”
八阿哥拿起一封给湘媛
“此次秋荻，我会负责收集从京城和各地来的公文急件，再送呈皇阿玛御览。每日卯时初刻，驿兵会收到各部送来的公文奏折，然后五百里加急送到我这里”
湘媛点头，似懂非懂。
八阿哥皱眉
“人人说湘媛格格冰雪聪明，没想到如此不解风情”
湘媛瞪眼
“是你诡计多端！”
八阿哥笑，接着说
“想我一去数月，格格肯定是想念至极。给我写信吧，装在这样的信封里，我会派一个你见过的小太监每三天去你府上拿信，信口要封蜡，烙上我送给你的那根簪子，我一看便知”
若是平常听到如此轻狂的话，湘媛肯定会想上去扇两巴掌，但此时拿着一样一只信封，却不知说什么
“你……你真是……胆大，若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胤禩从背后环住湘媛的肩，头放在湘媛的颈窝，模样无比惫懒
“以前读史，唐明皇千里送荔枝，周幽王烽火戏诸侯，总觉得荒唐至极。可现在，我好像能明白了……”
“你放心，就算我是祸国妖姬，我也不会让你做幽王。我要做独孤后”
“好，那我就做杨坚”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鸡毛鸿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