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细》撅笔

8、8

　　鱼信回来了，回来寻他的刀和心上人，尾随而至的是纠缠多年的宿敌也是第二个进入竹海的凡人。
　　我把竹叶刀递到他面前，他接过刀满面惊喜，随手练了一套刀法，技艺更胜从前。
　　我伏在竹梢上，看着他寻遍竹海每一个角落，最后站到我脚下问：“竹君在哪？”
　　我垂着眼睫看向别处：“他曾许诺送你一把世上仅有的刀。竹君让我转告你让你带着刀离开竹海别再回来……”
　　鱼信看着手中的刀，摇晃着身子坐在地上，脸上写满不信。
　　“我不信！你让他亲口来说！”鱼信睁着充血的双眼，狠厉地瞪着我，“他人在哪里？”
　　我飞身下了竹梢，在他面前站定：“竹君功德圆满已经得道飞升，想必你也知道我和竹君都是妖，这竹海不是凡人该待的地方。你还是趁早离开别再回来。”
　　他闻言抬起头，恶狠狠地咬着牙仍不死心：“我不信！竹君你出来！”
　　那一夜，竹林上空整晚回荡着鱼信嘶哑的呼喊声，我不知道竹君还能不能听见那一句比一句更绝望的呐喊。
　　竹君消失的那一刻我很绝望，更多的却是后悔。如今面对鱼信的每一刻心里都充斥着深浓的愧疚。
　　我拽着喊坏嗓子的鱼信终于还是决定将真相告诉他：“你手中的刀就是竹君，你把名字刻在他的真身上，他就用自己的真身为你造了这把竹叶刀。”
　　他轻蔑的笑着，似乎在指责我戏弄他，我指着刀剑让他细看。
　　他顺着我的手指看向手中的刀，刀尖处“鱼信”二字清晰深刻。
　　鱼信疯了，他将竹叶刀亲手扔进湖底。继续穿梭在竹海的每一个角落，寻找那杆刻着自己名字的竹子。
　　疯掉的刀客只能死去，那是保存尊严的最后一个办法。那个与他敌对多年的宿敌轻而易举地夺走了他的性命，保全了他最后一丝作为刀客的尊严。
　　鲜红的血渗入地皮渐渐消失，漫天飘洒的竹叶一点点盖住鱼信僵冷的身躯。
　　竹海还是原来的竹海，只是多了一座孤坟……
　　9
　　醒来时朱蓼守在榻前，眼角眉梢的欣喜遮不住脸上的憔悴。
　　我动了动僵硬的手脚，丹田内有陌生的灵气在来回盘桓。朱蓼抚着开败的竹子花对我说：“岚细，这里永远都只会是竹海。”
　　我阖动双眼，向他微笑：“也许竹海没了我会更好。”
　　枯萎的竹子连成一片蔓延成海，在血红的夕阳下散发着死亡的味道，却并不凄清。
　　天际边挂着轮廓模糊的朔月，我仰头看着朱蓼瘦削的脸庞，终于觉得不再像从前那样寂寞。
　　朱蓼侧过头，目光深邃地看着我。
　　漆黑的瞳孔里，映着我的笑和身影。闭着眼吻上朱蓼的唇，心很暖很暖……
　　朱蓼背着我慢慢走出竹海：“竹海的竹子有多少年没开花了？”
　　“唔……”我仰着头思索了一阵，“竹子六十年一开花，为了阻止它们开花这些年我一共开了五次花，算下来正好三百六十年。”
　　朱蓼冷冷地嗤笑了一声：“你可真舍得！自己统共就只有五百年的道行，一点不剩地全糟蹋在这上面。”责备的语气溜酸如醋。
　　“你怎么知道我只有五百年的道行？”
　　“早知道你会把我忘了，从前没成人形之时你天天挨着我，说自己若是修了男子身将来一定娶我做媳妇。你都忘了么？”
　　“原来你是啊……”
　　“小丫鬟！”
　　竹海还是原来的竹海，至少在我心里还是一如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