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四章 有所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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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婷的确是被累惨了，只说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姑娘，半天之内跑了两趟山上。一觉睡到天光大亮，周婷是被叶开做饭的锅碗瓢盆声吵醒的。
她还以为自己看见了幻觉，洗漱完绕着屋子转了一圈，才回到厨房，稀奇道：“我走了才几天，你连做饭洗衣服都学会了？”
叶开自得：“我天资出众。”
周婷双臂抱胸：“你又不用嫁人，在这上面天资出众有什么用啊？”
叶开满不在乎道：“两个大男人一起住，总得有人会做吧。”说着把她推出去，“行了行了，我都快弄好了，你出去和傅红雪一起等着开饭吧。”
周婷频频回头地出去了，叶开那副娴熟的样子，实在让她很有不真实感。不过一见到傅红雪，她就立刻把叶开扔到了脑后。
傅红雪已经做完晨课，正坐在门坎上擦刀。周婷走过去问：“傅大哥，院子里有桌椅，你干嘛不去坐啊？”
傅红雪淡淡道：“跟叶开学的。”
周婷干脆也挤过去，在他旁边坐下。
好几天没见，一回来就冲人家发火，这会儿周婷情绪恢复，很有几分不好意思，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傅红雪先开口，问：
“你跟叶开……是怎么遇见的？”
周婷不是小气的人，并不认为傅红雪是揪着她的来因不放，爽快地回答：“你也知道以前我是骗男人钱的嘛，那段时间来了不少武林人，有钱没脑子的傻子也多，我骗到叶开头上了，他识穿了我，还给我一袋金叶子。”
傅红雪听得很认真，葉開在旁边，似乎一点兴趣也没有。
听着周婷的话，傅红雪其实也在注意葉開的反应。
周婷似乎真的很喜欢自己，他不由想，如果是周婷，在认识叶开之前就认识自己，又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可能会为此排斥叶开吧，都是一样的兄弟，过的却是不一样的日子。
但葉開不是这样的人，哪怕看重自己，也不会对他人这样。
那句话让傅红雪觉得，葉開对叶开真的苛刻。
但如果苛刻，就不会要自己信任叶开如信任他一样了。
葉開平日的态度……是忽视。
明明说了可以接受叶开的帮助，却从来没有考虑过叶开。
其实傅红雪最初想问的问题，葉開还是没有回答，但傅红雪不会再问一次。
他已经不想再问下去。
如果这个答案会让葉開痛苦，让葉開不惜骗他，他宁愿不要回答。
他知道叶开和葉開必定是有什么亲缘关系，就如人人说他神似爹那样——那时候一个念头闪光般掠过脑海，让傅红雪打了个寒战。
神器有灵，但灭绝十字刀够得上神器么？刀魂从何而来？
传说中，莫邪出，有铸剑师之女割发投炉，干将出，有铸剑师夫妻双双殉剑，此后铸造兵刃，莫不以为血祭奉为秘法，而且以至亲之人血祭，刀剑才会最有灵性。
葉開为什么生而知之，为什么不喜欢江湖厮杀，为什么身为刀魂身上却会有伤。
……他在成为刀魂前，或许是活过的。
吃完早饭，叶开把那块梅花令拿出来，讲了他从骆滔口中诈出的消息，然后道：“我是不是被那个真正的主使者螳螂扑蝉，黄雀在后了？”
傅红雪答道：“不是，这次陷害我的是燕南飞。”
叶开惊讶：“你怎么知道？”
傅红雪道：“我在吊鬼林看到他了。”
周婷立刻道：“那这事明月心也脱不了关系！”
傅红雪摇头：“现在明月心和燕南飞不是一条心。”
周婷不服气：“这又是为什么？”
傅红雪道：“约战之前，明月心叮嘱过我不能杀骆滔。”
周婷气道：“好人坏人都是他们做了？假好心有什么用？真打起来难道能不还手让人杀吗？”
叶开却为方才傅红雪的“这次”两字若有所思，对周婷道：“好了，你别闹了，傅红雪自然有他的道理。”
他站起来拍了拍手：“在这儿闷头讨论也讨论不出什么，还是我下山去打听消息吧，还得去看看骆家的灵堂。”
随即低头对周婷道：“我中午不回来，傅红雪的午餐就拜托你了。”
傅红雪道：“不必，我去林中练刀，自己打些野味就行了。”
周婷急道：“我……”
叶开一弹她额头：“那你就留着看家吧。”
周婷不甘不愿，但素知傅红雪不喜欢与人多亲近，最后还是三人分头行动。
傅红雪出了门，蹙眉看着手中的梅花令，一偏头，见葉開盯着不放，问：“你记得什么吗？”
葉開说：“我只知道，有梅花令的人不止一个。”
傅红雪心念一动，翻过梅花令，见上面刻着“骆滔”两个字，便明白果然是一个组织。
对杨常风的血仇，傅红雪一直以为葉開一无所知。
当年杨常风心爱花白凤，她刚刚怀孕，杨常风就将刀谱赠给她腹中之子，并且为了补偿她怀着身孕却不能由丈夫陪伴过腊八，将灭绝十字刀留在无间地狱代替自己，因此虽然杨家三口在默林灭门，却无人知晓灭绝十字刀与刀谱的下落，二十四年后，竟想挖坟来探寻。
刀谱和刀都本该是叶开的，傅红雪想起那次明月心来践约，叶开要主动避让，后来与他讨论二十四年这年份的意义，提到母亲，也一点儿异样没有，那时叶开是什么心情？
葉開见傅红雪神色低落，还以为他自责骆家亡魂，问：“你还在想骆家？”
傅红雪摇摇头，随意找了个借口：“我在想二十四年这个时间……”
他话没说完葉開就明白他的疑惑，讽笑一声：“太简单了，你母亲满心挂在你爹身上，二十四岁不是你爹遇到你母亲的年纪，就是你爹同你母亲在一起的年纪。”
傅红雪没料到缘由竟然这样单纯，想来又十分合理，当日葉開听了就不甚在意，原来他一听就明白为什么。
却听葉開郁郁地道：“冲着你这么像你爹，她也该对你好一点。”
傅红雪淡淡道：“已经足够了。”
葉開不想多说这个话题惹傅红雪不开心，打起精神道：“我看那帮好多管闲事的六大门派不会轻易干休，你就好好练刀法，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吧！”
傅红雪血洗点苍骆氏满门，成为新一代魔头之事，迅速被宣扬开，正逢六大门派都未离开，可说传遍整个武林了。
周婷去明月楼质问时，明月心正因为自己的迟疑神思不属，所知还不如时时关心的周婷多，但她一旦反应过来，各路信息就立刻到了她手上。
几次相见，她对傅红雪的心性已经有些了解，此事她心知肚明和燕南飞的谋划脱不了关系，但对渐渐脱离她掌控的燕南飞无能为力，何况，她现在仍然是想傅红雪死的。
于是傍晚，她亲自到叶开的宅子，带来六大门派决意在侠客山庄举办铲雪大会的消息。
她到访时只有周婷在，第一反应就是要瞒下，但傅红雪正好练完刀回来，在院门口听到这一番话，问道：“什么铲雪大会？”
从明月心口中听到确切消息，他一皱眉，想到，天色这么晚叶开都没回来，不会也听到风声，提前去帮他捣乱了吧？
叶开屡屡劝他不可犯险，自己却不把安危当回事儿，傅红雪转身就想下山找叶开。
他才迈步，叶开正好回来，一见明月心，就知道消息瞒不住了，急急地一把拉住傅红雪的手：“傅红雪，你别去！”
“我……”
“你别再一条路直走到底有陷阱也照旧跳好不好？丫头说的一点没错，你这样真的很让人担心。你要是非要去我就找绳索把你绑起来！”
这次傅红雪还没回答，明月心就开口：“叶公子，如果你了解他，就应该让他去帮向应天，如果铲雪大会他没有去，而造成了任何不可收拾的局面，那傅红雪会一辈子遗憾，与其不开心的活着，还不如不计生死，轰轰烈烈地去做一件有意义的事。”
她所说很符合一般武林中人的行事，周婷和叶开一时无话可说，但傅红雪笑了一声。
这一声说不出的讽刺，三个人都惊异地看向他，葉開多少明白他的想法，把手放在他肩上。
傅红雪转头看向明月心，平淡地问：“明姑娘，你知道什么叫仇恨吗？”
明月心一窒，突然明白了自己的错误，傅红雪不是初出江湖的少年侠客，满怀义气，一腔热血，而是背负血债的复仇者，她所见的傅红雪并不冷酷充满戾气，竟让她险些忘了这点。
傅红雪不理会明月心的反应，淡淡地说：“仇恨就是一种把自己和别人一起拖进地狱的东西。从我有记忆以来，我就没见过母亲开心，但她还是活着，因为她的仇人还没有死。”
他冷冷道：“明姑娘，神仙也不能看透人心，别说的好像很了解我。我给你一个理由即使不开心我也要活下去——父亲已经不在了，如果我还未报仇就身死，我母亲怎么办？”
葉開按在他肩上的手紧了紧，他已经经历过一次母亲的死亡，重回过去后，见不得花白凤用责打教养傅红雪，干脆每每刻意忽视她，此刻才明白，傅红雪总说早日复仇回无间地狱，不全是想回到平静的日子，也是为了花白凤。
他想起生前傅红雪每次为花白凤分辨，一时又是自嘲又是愤懑，他这个亲生儿子还比不上养子孝顺，但花白凤为什么从来不懂得珍惜？
满院子一片寂静，明月心偏过头：“对不起，我多话了。”
叶开专注地看着傅红雪，傅红雪没有转头去看他，他不想看到那目光里有多少怜悯和愧疚。好一会儿叶开才开口：“那么你不会去送死的对吧？”
傅红雪道：“不，我要去，我还要查出真凶为父亲报仇，不能躲一辈子，但我确实不打算送死。”
他终于看向叶开：“叶开，明天你和我一起去，我不会出事。”
叶开凝视他片刻，说：“好，你说的，我信你。”
周婷诧异叶开就这么倒戈了，但她更知道傅红雪的固执，何况独木难支，也不出声了。
明月心又道：“傅红雪，作为赔礼，我明天也同你一起去铲雪大会。我有把握在铲雪大会上，揪出你的杀父仇人。”
傅红雪怔住，没料到遍寻不得的真相这么轻易就到了触手可及的地方。
他想问一句明月心是否确定，但葉開突然在他身后说：“你可以相信明月心。”他心神一松，才发现自己将叶开的手握得死紧。
叶开从傅红雪突然收紧的手指察觉到他心情的不平静，已经代他问出口：“你确定有把握吗？”
傅红雪捏了捏他的手，没有等明月心回答，只道：“多谢。那么……明天早晨在侠客山庄会和。”
明月心自信的保证被挡了回去，便不再多说，轻轻一笑：“这就要赶人了？”
傅红雪淡淡道：“叶开的屋子小，住不下。”
明月心当然没有留下住的意思，只是玩笑表达亲近，但她此刻才突然发现，她以为因为这幅相貌傅红雪心神已为她所牵，却似乎不是这样。
或许是因为“复仇”这两个字，傅红雪的心防远比她想象的严密得多。
傅红雪已经拉着叶开走进屋去，和她错身而过，周婷气她带来消息置傅红雪于险境，冲她哼了一声，追进去。
明月心独自站在院中，突然觉得夜风有些冷。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有所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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