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十二章 有所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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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红雪打坐调息，恢复真气时，葉開在发呆。
这件事竟然可以解决的这么容易，葉開仍有几分不可置信，这个秘密无论生前死后，都是他心中的重压，蓦然卸去，情绪大起大落之后，葉開只觉得身心俱疲。向应天远远走来，还是傅红雪比他先发现。
透过正对着床尾的大窗，傅红雪看到向应天的身影，他举止并不警惕，还带着几样打扫的东西和小件家什。
傅红雪一皱眉：“这是向应天的地方？”
葉開回过神，回答：“是。”他记得曾从这里把不情不愿的傅红雪带走。
傅红雪看着向应天，语气淡漠：“为什么带我到这里来？”
他对这个所谓父亲的结义兄弟一点好感也没有。
葉開耸肩：“方便。而且向应天当年毕竟和你爹是结拜兄弟，你想知道些你爹当年的事，都可以从他身上打探。”
傅红雪用有些奇怪的眼神看了葉開一眼，在他看来，葉開是父亲的刀，哪怕并未认父亲为主，也是最亲密的存在，有什么关于父亲的事葉開不能告诉他？
但他没有再问，向应天已经走进院子。
傅红雪保持打坐的姿势，盘膝坐在床上，抬眸看向迈进屋内的向应天，淡淡道：
“向盟主。”
比起他的冷淡，向应天又惊讶又欣喜：
“红雪侄儿？”
这个过分亲密的称呼让傅红雪骤然反感，他毫不掩饰这种情绪，起身下床：
“打扰贵居了，我这就离开。”
向应天顾不得问傅红雪怎么在这里，半叹半劝道：“你何必与我如此见外，孩子，你这样孤僻冷漠，受伤害的是你自己啊。”
傅红雪蹙眉：“你是在教训我吗？”
向应天毫不犹豫道：“如果你爹在，他也一样会这样说的。”
傅红雪冷冷道：“可惜，我爹已经不在了。”
提及先父，他闭口不愿多说，但终究是停下脚步。
向应天沉默片刻，轻叹道：“如果我大哥还在，你会是一个快乐无忧的孩子，而不会是一个跟着母亲，成天躲避仇家追杀的孩子。”
傅红雪默然不语，心里却想到，如果爹还在，他是不是会和叶开一起长大，还有爹的嫡子，那位他和叶开的兄长……那么，似乎葉開还是不会是他的。
他想到这种可能就心口发紧，立刻看向葉開，见葉開好端端的在自己身边才安下心来。
向应天一见傅红雪不坚持要走，便立即掏出一个小竹筒，倒出一粒白色药丸：“孩子，我这儿有颗仙丹，把这药吃了，对你身体有好处。”
药丸圆润无暇，没有丝毫药味散发，能将药力收束得如此饱满完全的疗伤圣药，只有血菩提了。此药之罕见，却被向应天拿出来送给傅红雪，这何止交浅言深。
傅红雪回绝：“我不想欠你人情。”
他又想走，向应天郑重道：“你没有欠我人情，这是你爹留下来的。”
傅红雪不由道：“我爹？”
“当年我学艺不精，受了暗算，你爹为了医治我，拼了命夺取这血菩提，一共两颗，我服了一颗，还剩下这一颗，就是因为当年大哥对我情深意重，现在才能福延子孙，他自己的儿子，也能得到这颗良药，这就是天意啊。”
他这一番长篇大论让傅红雪觉得十分可笑，天意父亲英年早逝，他生来背负仇恨么？连在他复仇途中所需的灵药都早早准备好？
傅红雪的目光停在葉開脸上，自向应天进门，葉開便没有出声，似乎想看傅红雪如何应对，此时也是一脸不以为然。
葉開也发觉傅红雪看着自己过久，不解地看过去，傅红雪摇了摇头，示意无事。
向应天见傅红雪仍是摇头，暗暗叹息一声，将药放在桌上，又在桌边坐下，试探着问：
“你……你是避难发现这里的么？”
他不待答案便当傅红雪默认了，感慨道：“这屋子幽静隐秘，你能找到这里，果然是缘分。”
傅红雪问：“果然？”
向应天回答：“这里其实大哥和我小时候的住处。”
傅红雪有些了然，葉開说过他三十岁，不管怎么理解，都说明他陪伴父亲的时间是很短的，最多不过六年而已。
他心中已经接受葉開的安排，后退一步，坐到床上，向应天对他妥协的举动极为惊喜，连忙道：“好好，你就留在这里，这几天千万别随便出去。”
傅红雪皱眉：“到底出了什么事？”
向应天仔细看着傅红雪的神色，像在判断他知道多少，叹息着说：“点苍骆氏全家，都已经被杀了。”
傅红雪眼里流露一丝震惊，然后他缓缓地：“不是我杀的。”
向应天连忙道：“我自然相信你。”
傅红雪不置可否，道：“向盟主请说细况。”
向应天简单讲了点苍血案，尤其是庭院中“骆滔吊鬼林决一死战傅红雪”十二字，说完又补充：“当然，红雪，我是完全相信你的。”
傅红雪抿唇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可惜如今满江湖不会信我。”
骆滔满门无辜，这些人是受他牵连而死，他最不愿意欠债，但现在，却已经欠了一大笔血债。
葉開知道，傅红雪满口杀人，其实很是心软，一手放在傅红雪肩上。
傅红雪感受到肩上的重量，身体放松下来，问：“向盟主是打算包庇我？”
向应天立即道：“这怎么称得上包庇，分明有小人陷害，我只是在保护你——你是我大哥的儿子！”
“谁不知道我是你大哥的儿子？我在这江湖认识的人不多，他们一个个地找，总能查到你身上。”
傅红雪再三讽刺，向应天则信誓旦旦，区区一个武林盟主，怎么比得上他大哥儿子的性命，傅红雪嘲讽地一笑，反问：“是吗？那武林盟主的位子，比起你大哥枉死的血海深仇，又如何呢？”
傅红雪待人态度向来分明，出言不逊者自然不必客气，有意亲近者则是疏远，唯独对向应天，他没法像对燕南飞一样不理不睬，也没法像对明月心那样虚言敷衍。
武林中其他人虚伪狡诈，都与他无关，但向应天是父亲的结拜兄弟，应当是要好得像他与叶开一样，如果他枉死，叶开绝不会坐视不管，安享尊位二十余年。
向应天痛心疾首：“孩子，你到现在，还在怀疑我和你父亲的兄弟之情吗？”
傅红雪忽地犹豫，想起那天父亲碑前酗酒的叶开，不禁在心里反思，这样排斥和抗拒，完全否定了向应天，是不是真的太偏激武断？
然而此时他瞥见葉開的神色，看着向应天的目光里，满是审视和警惕。
葉開不信任他。
傅红雪领悟到这点，语气反倒立刻软化：“你愿意收留我，我并不是一个知恩不报的人，我只是……爹的仇，已经拖得太久了。”
葉開意外地看向傅红雪，随即明白傅红雪的打算。
向应天笑道：“这也对，你这么有孝心，你爹有子如此，我也替他高兴。”
葉開撇撇嘴：“他一口一个你爹如何如何，真让人不舒服。”
傅红雪想了想，不易察觉地微微点头。
向应天道：“那么现在，你愿意收下这药了吗？就算现在不吃，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不需也好。”
傅红雪便伸手接过那药，放入怀里。
随即向应天像想起什么：“对了，你爹留下来的东西，还有一样。”
说着他起身往外走去，傅红雪也起身跟上，只见向应天从树下取出一大瓮酒，道：“这是你爹为我埋下的状元红。”
天色渐黑，向应天在烛光下道出当年与杨常风的旧约，最后喟然长叹：
“大哥的仇一天没有报，我就一直不成亲、不成家，可就算大哥的仇报了，大哥也不会回来陪我喝这坛酒了。”
傅红雪许久没有应声，然后说：“母亲没有明媒正娶嫁给爹，爹当年成亲的状元红，一定没有她的份，这坛酒，我能否带走一半？”声音听不出感情波动。
葉開从不知这段往事，也认真倾听，忽闻傅红雪提起花白凤，不禁有些小心翼翼地看向傅红雪。
向应天慷慨道：“何须客气，我这把年纪，也不打算再娶妻了，你便把这坛酒带走吧。”
傅红雪道：“多谢……向叔叔。”
他顿了顿，便起身抱起酒坛。
向应天惊讶：“你不在留在这里？你……这就要回无间地狱？”
傅红雪不置可否，低声说：“我已出来好一段日子了。”
作者有话说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有所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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