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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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是一个奢侈的词。
即便他们拥有再多的钱都无法说清“快乐”该如何解释，而当他们身无分文时则会连“快乐”该怎么书写都不知道。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不择手段的要堆砌可以令自己接近快乐的舞台天梯。花再多的钱，耗再多的心血，浪费再多的性命，都在所不惜。
全球16座人造都市，3年前同时建立，3年后同时摧毁。它们的诞生仿佛就是为了成全嘉年华狂欢的那一刻。而新都市的居民，从迁徙入住的那一刻起，注定了要沦为华丽表演者的命运。
看，跳蚤们在表演。它们身穿火焰流金的礼服，原来也可以跳出如此激烈的舞步，唱出如此颓废的哀歌。迷茫，痛苦，恐惧，绝望。攀登天堂之路的幻觉如一种最前卫的流行病，瞬间在跳蚤群中播散开来，风靡全城。
整个城市都病了，为热病所虏获。狂野的燃烧，激情的自焚。生命疯狂步上白炽天体的热度，足以融化冷漠如冰的文明社会。它们放弃了礼教，制度，及神智。它们看起来，已经“极乐”了。
那么，将“极乐”施舍遍地的他们呢？
嘉年华，只会属于举行它的上层统治阶级。然而那些统治者们只愿高高在上的远眺观赏，永远不明白，真正的快乐是什么。
漆黑的太空金属，巨大的无尘棺材。这座悬浮于城市上空的神秘建筑物，成了位置合宜的看台。
宴会中，所有宾客都近乎赞叹的欣赏下方街道里癫狂璀璨的祭奠，唯有三人，无心投入。一位少女震惊过度的蜷缩于阳台角落，血泪无声流淌，星星点点玷污自己，仿佛再也没有终结的尽头；两名男子狭路相逢，刹那擦身，眼波在流转间交锋，又不以为意的收兵。
浮华糜彩，掩盖了一场幽暗中的密谈。
非天10岁时从绑匪手中接过父亲的电话，然后明白自己早就没有一个真正的家人。然而，在多少孤寒的夜里，他偶尔会忆起小时候背后也曾有过一只笨拙矮小的跟屁虫。
盏眠2岁被送进远离社会的温房，从懂事时开始，就不记得自己有过什么家人。但在之后寂寞惨淡的成长岁月中，他依稀回想起以前跌倒在地时总有一双手会帮他站起来。
世事多变，总有那么些无从预料的悲欢离合，阴差阳错。
第一次重逢，在面临崩塌的义卖馆。烟尘将他们的距离越隔越远，一个没有抬起眼睛，另一个也没有回首。
第二次重逢，在雨中萧索的街头。他们学会漠视与敌对，一个在挫败中展开狩猎捕杀，另一个从暗杀中险险死里逃生。
第三次重逢……
一个已堕落为肆无忌惮的魔，一个已蜕变成无所不能的神。
唯一不变的，是他们血管心脉中汩汩涌动的寒流。
有谁想得到，两个至今只交集过4次的人，曾经先后经历过同样的挣扎，在同一个女人的子宫里，在同一个男人的囚牢里，也在同一群人的生生死死里。
是对手，是敌人，是盟友。
更是，兄弟。
“外面热得像炼狱。”时隔九年，这是今夜相遇后非天对盏眠说的第一句话。
盏眠也不咸不淡的附和：“毕竟是几座小型城市燃烧散发的热能，短时间内足以改变北半球的气温。”
“16个实验基地，总算是按计划正常运转了。”
“看样子，你们的试验都很成功。”
“你不也从中渔翁获利？”
“各取所需而已。”
“说起来，那帮活死人开发的新型致幻药物里潜在很大商机……如果能当作嗜好品继续在人群中流行的话，啧啧……可惜，用人类作活体试验，最终的成品却是留给自己享用。真不明白他们，机能都退化成那副丑态了，还真以为僵尸跟活体没什么差别？”
“我没有听错吧？怎么觉得我们的尹午当家人伊比利斯先生是在为死去的无辜同胞们抱不平？他们都说，无能所，无所不能。只要是被你看中的东西，有哪样逃出过你的手心？”
“有啊，怎么没有呢？你手上，不就有我根本要不到东西？”非天贴近他，意味深长的耳语，“比如说……”
盏眠在兄长身前低眉顺眸，眼中若有所思。
Tzimisce家族开发的毒品虽在研究阶段影响了16座城市里的上万居民，但正式定案后的成货只会作为娱乐消遣的辅助品交流于同族内部，并不会再投放到人类市场。
伊比利斯手下无能所的人才发现了新形态合成物质“天体元素”，在此次家族联手合作的试验计划中，也只是作为销毁后期试验品的利器登场。虽然初次大范围实地应用的效果理想，可以想见投入到黑市上将吸走多少金钱，但其克星也于同一时间出现了——
奥丁神殿里的人形兵器。
神殿的崛起本就是个谜，仿佛一夜间北冰洋上钻出一栋楼，而世界上便又多了一股强大势力。更不可思议的是，这股势力总共只有一个人。单单一个人，用一手制造的尖端智能武器就足以称霸一方，与诸多古老大家族、国际机密组织抗衡并论。
而这一次，神殿方面出动的是之前没有任何相关消息透露的人形兵器。形如幼童般无害，却已经展现出常人根本无法企及的高机动力，耐热性和精确度。显然神殿保密工作十分到位，就连无缝不钻的无能所都没查到关于此类研究的任何实验迹象。但今次亲眼所见，非天已有敏锐预感，那种几乎可以称为“改良机械人”的物品将给未来几十年的世界带来颠覆性的影响，而挑起这番动荡的一双手——
竟是属于眼前这个男人。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又是他？名，利，人，事，为什么每次都是他从自己手中夺走自己最心爱最渴求的那一部分？
“说到底，这次最大的赢家还是你。”重新拉开彼此间的距离，非天疏离的笑了笑，面上阴影中的几分森冷邪气显得格外陌生，“很厉害的武器。用你这些天收集的实战数据，想来以后还能改造得更好。”
“或许。”慢条斯理的点点头，他又客气的笑，“不过，我这次也是来祝贺哥哥的。虽然迟了几年，但请原谅我人在异乡，多有不便。只是想恭喜你成功了，杜曼最终选择了你。”
非天一言不发的逼视敌手，慵懒中流露野性的危险。像潜伏在密林的兽，只要不主动褪除隐藏，谁也无法看出端倪。
盏眠对兄长忽冷忽热的善变态度不以为忤，淡然扯唇：“杜曼是不是希望你出人头地，要超越父亲，把他从那个位置赶下去？”
非天闻言，目露古怪：“你知道？”
“因为……当年他也是以此为条件才愿意带我去义卖馆的。可他最终选择的还是你，不对么？只有你完成了他的要求，你才是尹午家族里最优秀的。”盏眠说到最后，笑容中竟是三分清冷，三分感慨，三分苦涩，一分茫然。
非天沉默了，似乎沦陷于自己的世界：“可你，你终究摆脱了他。”
“摆脱吗？呵呵，如果当初没有澜锐——”这个禁忌的名字一出口，失意迷乱的人立马惊醒。他睁着重瞳与跟前的人四目交接，在显而易见的血气中，如履薄冰。
见盏眠犹豫半晌，非天似笑非笑：“澜锐？哦，她呀。我的那个女孩当年还想趁乱杀了杜曼呢，结果我当时反救下了他。现在……嗤，想不到我唯一一次行善，也要悔不当初。看来伊比利斯生来就不能做好事，做了好事才会遭天谴呢。”说着，摇摇头，眼角眉梢尽是迷离，一时间也辨不清是在自嘲或自得。
“我知道。当时我也在场。澜锐动手前，我还曾想阻止她。”
“没想到那时带走她的人……原来就是你。瞧，我并不能对所有看中的东西都手到擒来，至少，我这双手总是抢不过你的……”非天无意识的又“嘿嘿”笑出几声，言语神色间埋没几抹萧索黯淡。
盏眠只作视而不见，想起长久以来的疑虑：“那个杜曼实在古怪，虽说是从前3代起一路传承下来的家臣……”
“家臣，哼，也就尹午家还热衷于如此守旧落伍的制度，都不怕历来世家崩坏都是由内而始，祸起萧墙。”
盏眠戏谑的瞥他一眼：“某人不也正是借此偷天换日，重组天下，尽握于自己手中？”
义卖馆，曾经是尹午家的核心产业之一，当年被两个用于秘密研究试验的孩子意外炸毁，让尹午家内部措手不及，手忙脚乱，而伊比利斯正是因此乘虚而入的。当然，也少不了借养伤之名留守尹午家本宅的杜曼与他里应外合。
伊比利斯正式接手尹午家族全部家业后，义卖馆虽已成了烂摊子，却仍是个诱人的条件。人类中的尹午家族与血族中的Tzimisce家族在生命研究学领域里长达百年的明争暗斗，便是结束于义卖馆的易主。伊比利斯借血族之手销毁过去百年的家族罪证，而血族则接手那次事故中埋葬下的珍贵试验成果开始崭新的探索。义卖馆如同一种议和的诚意一般被交换到Tzimisce家族手中，人们却没有看到预想中的尹午家族的落没。相反，尹午家族的新一代成员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支脉伸向世界各地，无能所毒虫隐疾扎根于城市的各个角落，建立起了史无前例的ADA神秘罗网。
两大家族长期互利合作的关系，就是由此开始的……
“当时见到那么大个空子还不钻，那才简直是脑子有问题。想必换作你，你也会像我那样干。”非天素来是目空一切的，并不畏言罪行。在他看来，只要能达到最终目的，就没什么善恶廉耻之分，任何手段都是好手段，“……没想到你从未入过本家的门，远在天边还能对‘家务事’了若指掌，情报网工作得不错啊。”
“见笑了。我哪有什么情报网，都是些不可靠的金钱关系，随时需要替代。不似——你手下的那位。”
“那个家伙嘛……毕竟是一把双面刃，宝刀未老呢。可惜也太过锋利了，不找把刀鞘装好的话……你也怕我拿他来对付你，嗯？”
“你早在9年前就动过手，不是么？几枪下来算是把我打清醒了，你连自己对世事一无所知的幼弟都能狠下杀手，疑心病未免太重。”
“疑心病不重一点可不太好，不然如何知道自己原来有个如此天才的弟弟？小小年纪就在人偶制作上造诣非浅，贩卖的作品件件天价，都以免检特级艺术品对待，谁又知道他卖的究竟是人偶还是人偶里面的什么？别告诉我只是为了养家糊口，一个17岁少年做一笔生意就够养一个人一辈子，可他做的大买卖不只2、3笔，到底是想养多少人呢？莫非，打算买几个小岛国当玩具玩？”
年轻俊雅的男子淡笑不语，面不改色，像是默认了。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往事？现在想来竟恍如隔世。原来他们也曾有过平淡单纯的生活，不不不，真的平淡单纯过吗？尹午家的人，似乎从诞生的一刻起，就不可能甘于静默的。所以，既然有17岁时用计挣脱枷锁，如魔兽般掀起腥风血雨，对本家展开报复的哥哥，为什么就不能有17岁便匿名进行网上非法交易，筹措大笔资金养精蓄锐，伺机而动的弟弟？
人。当人想要活下去的时候，自然而然会往上爬，即便踩着累累尸骨也在所不惜。因为弱者总是死在强者脚下，没有能力自保的人总是很残酷的遭受淘汰。
死神用镰刀在前方刻下一个个脚印，指向终结。被他指引的人早已身不由己。
“除掉他吧，那是个不可不除的隐患。”这几个字从盏眠口中吐出，却是淡得连一丝杀意也没有。而他的面色，也始终淡得漠然。
“死神？”
“对，死神杜曼。”
“……说起来，他不仅是我的老师，也曾救过你呢。”
“我的病是澜锐治好的，他的作为充其量不过是让我和她相遇。”顿了顿，他又激他，“不要告诉我棋子的价值被利用完了，你还不想找个时机丢弃。”
非天挑眉看去，默看许久。不认为这个弟弟会好心提忠告，却又不得不承认，有时他们的想法如出一辙，仿佛知己。一个知己的弟弟吗？暗自冷笑，渐渐的，有些心惊。
“他毕竟是你的老师，想必你早就想下手除他，但这些年找不到缝隙可入。他以前或许有挑拨离间的意思，假如我们现在来安排一套里外合作，虚虚实实……”
“确定？我们不再继续斗下去？”
“为何不呢？有竞争才有进步，世上最可怕的事就是体验‘高处不胜寒’。”
“那好，就比谁先抓到杜曼的把柄，整掉他。”
“还有——”盏眠状似神秘而诱惑的低语追加比赛条件，“谁先得到澜锐。”
非天不置可否的挑眉：“你带在身边的那个可是冒牌货。”
“知道，早就知道她是你的新婚妻子……哦，现在不该说‘新婚’了，你们那场著名的婚礼还是前年的事呢。”盏眠有意无意的讽刺。
非天面色一凝，毫不掩饰眼底的轻蔑与嫌恶。
盏眠还在加油添醋：“你该庆幸至少她是个活人，温暖柔软，抱着好入眠。假使他们送来个冰冷冷的僵尸新娘，你岂不夜夜要担心被咬得血尽人亡？”
倒宁愿跟冰冷的尸体□□。非天暗下不屑，又看盏眠：“既然你中意那个不识好歹的小玩意，我就送你罢了，论样貌，她也算合格的。”
“不了，君子不夺兄弟妻，我还是物归原主的好。留下她，就当作是我对你下的正式战帖吧。”他若真想要替代品的话，多少都能自己做出来，但假的终归是假的，玩玩可以，久了也会腻呢。
还真是个伪君子。
盏眠灿然一笑，非天灼然睁眸。
此刻若有谁闯入两者的空间，断然不会怀疑这对兄弟的血缘关系。分明是性格迥异的两人，却不约而同流露极相似的气质。两人面对面交流时，那同样的笑里藏刀，明枪暗箭；兴味大起时，那如饥似渴的狩猎者眼色。能让他们跃跃欲试的，唯有颠覆世间的血腥快感。
菲，一名16岁少女，如何成为一张战帖？
[注]：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第 3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