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家国·不负卿》忘兰

4、第三章 安六

　　夜深了。
　　将军府后院的灌木丛中，一个黑影见容华的屋里熄了灯，缓缓靠近，正要推门，却被一把匕首抵住了脖子。
　　“你是谁，说！”刀刃割出了血色。
　　容华从不对敌人留情，此人此时若说错一句，便能瞬间丧命。
　　“大小姐……”
　　一句话叫容华变了脸色。
　　“大小姐，是我……安六啊……”
　　容华连忙松手。
　　黑影跪倒在地，用仅剩的左手抓着她的裤脚，近乎哀嚎：“大小姐，安六无能，未能救回将军……”
　　容华从惊愕中回神，阻止他继续说，神情严肃：“先进屋。”
　　安六明白了，连忙跟上。
　　屋内一片漆黑，容华重新掌了灯。
　　这个名叫安六的男人，一身乞丐打扮，右臂空空，满脸黑血。一副死里逃生的模样。
　　容华面无表情，上下打量他，匕首始终握着。
　　“大将军……大将军是被丞相害死的……”安六抱起茶壶牛饮了一番，神情激动，“大小姐，你一定要为大将军报仇啊！”
　　容华一言不发，盯着他的眼睛。
　　安六毫不闪躲地回视她：“大小姐，是安六的错，当日的一切发生得太快，城破时，将军让安六带兵护着百姓撤离，自己留下断后……”
　　“这些我都知道，”容华抬手打断，指了指他的袖子，“先说说，你的手臂是怎么回事？”
　　“是，是……那日安六出城后，不放心将军，一人折回，谁晓得，路上居然被一只猛兽咬断了手臂，这就昏了过去，醒来就是三个月后了……”
　　“安六，你自己听，这话不荒唐吗？”
　　“大小姐，你看！”安六说着，扯开右襟，畸形的残肢上，留有一道触目惊心的齿印。
　　容华眼角一跳：“你继续说。”
　　“我醒来，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地牢里，旁边，旁边……”安六整个人剧烈地颤抖着，“就是那只吃了我手臂的怪物！”
　　“这与丞相有什么关系？”容华脸色不改。
　　“那个地牢我认得……就是将军曾经救我离开的地牢……就是丞相府的地牢啊！”堂堂七尺男儿，眼眶竟红了。
　　恐怖的场景被迫在脑海中重演，是真不好受。
　　应该相信他吗？
　　容华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收起了匕首，起身道：“太晚了，我先安排你去休息。”

　　睡梦中，容华多次惊醒，一身冷汗。她睡得一向很浅，多年的军营生活，警觉已经深入骨髓，在哪里都是如此。
　　辗转了半宿，容华干脆起身，坐在窗边等天明。
　　安六说的故事，怎么想都离奇。
　　地牢？吃人手臂的怪物？
　　呵……
　　她从来信奉耳听为虚。
　　可为什么，她竟会觉得那么害怕？
　　连在血海和沙暴中，她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带着空的水囊，千里单骑追击蛮王时，也从未感受到这样的无助和恐惧。
　　她在害怕什么？

　　清晨时分，秋雷阵阵。
　　容华索性畅快地淋了场雨，谁知回房时，却听到小厮来报，昨日住下的安六失踪了。
　　“怎么回事？”容华沉声问。
　　“小的也不知……昨日明明上了锁的……”那小厮抖若筛糠。
　　容华觉得烦躁，挥了挥手：“算了。”
　　小厮这才松了口气，谁知，身后突然传来个熟悉的女声：“怎么能算了？那人可是老爷的旧部，好不容易有条线索，你想老爷死不瞑目吗？”
　　容华叹了口气，转过身，恭敬道：“二娘。”
　　“立刻派人去查，”贵妇人大步走来，指着那小厮，“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是……”小厮连忙应下，却未离开。
　　“二娘，父亲的事，容华心中有数。”
　　贵妇人冷哼道：“你有数？你现在已经是圣上亲封的宣华将军了，这将军府有了名副其实的新主人，老爷的冤死还重要吗？”
　　容华不语，暗暗捏紧了拳。
　　“容华，别怪二娘说话不客气。自小老爷就最看重你，如今老爷走了，你有军功和皇恩傍身，自然不怕，可二娘得为青霜和博儿考虑。”
　　“……容华明白。”
　　“你明白最好。”贵妇人瞥了她一眼，提着裙摆走了。
　　容华扫了一眼院落，白色幔帐已经被全数撤去。
　　她只觉得好笑。
　　随即，侧头问那小厮：“夫人怎么知道安六昨日来了府上？”
　　“小，小的不知。小的谁也没说过……”小厮连连摇头，他哪敢违抗大小姐的命令。
　　容华勾着嘴角，笑出了声。

　　今天好忙，少更点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