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芍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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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历四月初三，按着新历该是进入五月了。
白芍安点起一盏煤油灯，玻璃窗外是一弯牙月，昏黄迷离一如屋内。
木制的阁楼隔不住什么声音，清晰地传来楼下女子的嬉笑声，也有男人的。隐约可以听到有卖馄饨的叫喊声，隔了极远，走堂穿巷传到芍安这己是游丝般一缕。
梳妆台上的一方水晶砚台衬着月色极是剔透，芍安忍不住往里注了些水慢慢磨起来。
“妹妹倒也好兴致，大半夜地还作画么？”房内的灯被打开，眼前亮堂一片，芍安没来由地惊了惊，待适应过来看见砚台内红艳艳的水时，又发了回呆。
那女子却走过来，修得极细的眉毛蹙在一起倒也有几分我见犹怜的姿色。“姐姐长这么大，却没见过如此香艳的墨色。”
“流景姐姐，不要笑话我了。”芍安回过头来，正看见流景倚在桌边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顿了顿方道，“不过是些不识情味的胭脂，竟贪恋起墨砚的清雅来。”
流景这才收了脸上的笑意，“这个说法倒是新鲜地紧，姐姐是个粗人不懂这些，改明儿一定要给懂得的姐妹说说的。”
芍安仔细地看流景，刚烫了时下最流行的卷发，一只镶满水钻的金夹子别着，正和紫色旗袍上滚着的金边相互呼应，越发显得身姿袅袅。于是也在桌边坐下，“姐姐如此冰雪聪明的妙人儿若是不懂，芍安的一腔心事可不知和谁说去。”
流景轻拉住芍安的手，温暖滑腻叫人心安，“妹妹，可不兴这样的，姐姐今天盛装一番来看妹妹，妹妹还这样伤春悲秋的。”
芍安于是笑起来，“是妹妹错了，等妹妹下楼取些酒来同姐姐赔不是。”
“酒是极好的东西....”握住芍安的手重了几分，“妈妈让妹妹下去陪几个贵客呢。”
芍安的脊梁僵了僵，半晌才幽幽道，“我已经对妈妈说我今天不....”
话没说完流景已是接腔，“不妨的，只喝喝酒，唱个小曲儿，何况还有我在呢。”
芍安闻言低垂下眼睛，想想又抬头望流景，“是怎样的贵客，竟巴巴地叫流景姐姐作陪。”
“是些....\"流景突然一笑，竟是七分讽刺里又染了三分柔情，“一些关乎万悠楼和我们姐妹生计的人，所以妹妹你拿出十二分精神来，别叫那些人看轻了咱们去。”
那些人？芍安没再讲话，只由着流景将她的头发翻来覆去地弄，平日里一双巧手竟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芍安眼见门口老鸨地身影已经打个几个来回，流景这厢还不急不慢的拾掇竟颇有些报复的快感，谁说傍上权势不好？最跟前的好处就是不用让老鸨呵斥。
老鸨终于敲了敲门，“两位姑娘倒是快些，那边人都快齐了。”
“行了，这就来。“流景一面应着一面整整芍安的衣服携手走出门去。
芍安住的是顶楼，从这里下楼有一截又窄又陡的梯子。芍安和流景错身走着，昏暗的灯笼下两个人的衣料摩擦发出唏唏簌簌的声音，芍安甚至可以问道流景头上膏油的香味。流景却只一径抱怨楼梯太窄灯太暗让住这样的地方太欺负人云云。流景的声音很琐碎，好好的一件雅事从她口里说出来都有风尘的味道，可是芍安喜欢，这段楼梯若是可以一直走下去该多好。
走在稍前的流景突然回过头来，唬得芍安猛得止住了脚步。流景却只定定地看着芍安一言不发，看得芍安心里一阵慌似一阵。
“芍安，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芍安张了张嘴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又被抢断了，“你听好，今天到席的都是现下响当当的人物，有几个是未曾娶妻的，你万要把握机会，”流景伸手理了理芍安的鬓发又道，“这也是做我们这行最好的出路了。姐姐话到这儿，剩下的靠你自己发挥了。”
芍安茫然地点点头，可是又如何知道哪几个是未婚那几个是有家室的呢？终究也没问出口，流景已经走出很远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芍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