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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遗爱(上) ...

  •   之后的几天,我停了书法课,真的跟着十四去郊外练马术。老八有了爵位,虽然没有固定的差使,但做零时工的就这一点——闲的时候闲的要死,忙的时候连个人影都见不到。所以并不知道我现在的骑术臭的要死,甚至有的时候把十四气得直摇头跺脚。
      “你又不是上辈子学的骑术,怎么骑成这样?”他咬着个草根躺在地上道。
      “这不是挺好了么?我还能坐稳了小跑了呢。”我慢慢走着转圈子——老骑在马上,屁股都要坐成四五瓣了,还是走着舒服。
      “诶。。。”他一副怒其不争的表情,突然想起来什么,坐起来道,“你可帮我打听芸夕的事情了?”
      “人家是礼部侍郎完颜罗察的女儿,那天进去陪着宜妃娘娘过端午的,还被你当成小宫女了。她明年可是要参加选秀的,到时候就看你了。”我一边揉着膀子一边对着他正色道。
      他拊掌跳起来道,“我就知道,她就是看着不一样。我要定她了。”
      阳光斜斜的照在十四的脸上,我又想起来那天他对我说,他想得到的没有什么得不到的。这可是未来的大将军王啊,我替芸夕尝出一点感动,当一个男人说,我要定你的时候,任何一个女人都会感动的吧。可是随即我又想到那天四福晋带着泪光的眼神,从前四贝勒大概也是这么对她说过的,但时间可以把一切消解的妥妥贴贴,直到她一个人坐在佛堂里面,挂念着她唯一的儿子,直到她客客气气的像待客一样对待她的丈夫,好像这样才是让所有人舒服的生活轨迹。我是不想过这样的日子的,可是我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也不知道我就这样呆想了多久,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居然看见老八站在我的面前,倒是真正吓了我一大跳,盯着他看了半晌,最后叹了一口气。
      老八就像看希奇一样回过头去叫十四看,可是十四已经笑着打马跑远了。
      “你怎么来了?”刚才心情还不错,可是现在却陪着沉了一半的太阳低了下去。
      “听你这口气倒是不愿意我来了?”他笑道。
      “来不来也没什么差别。”突然觉得很累,我抱着膝盖坐下去。
      “恩?”他心情很好的凑到我身后箍住我,“怎么十四竟然把你骂狠了?一点兴致都没有?我去教训他去。”
      拉住真的要站起来的他,“你怎么知道他骂我了?”
      他又坐下来笑道,“你不知道这个十四弟,什么都好,就是有些聒噪。这一阵子在宫里碰上了说不了两句总要抱怨一下我撂给他的这个要命的差使。”
      听他绘声绘色的学十四的话,我又想笑了。结果就是被狠狠的捏着鼻子批了个喜怒无常。
      “你不给我看看这两天的成果?”他指了指停在那儿低头寻着草籽打着响鼻的枣红色大马。
      “不好。”我窝在他怀里玩着他发辫上垂下来的穗子,很霸道的拒绝。
      “诶,这个十四。。。”他叹了口气,把我抱起来放上马背,“那就当陪我遛遛吧。”
      没有想到老八的骑术真的很好,轻松的握着缰绳,随着马的脚步微微挺直和躬起脊背,他骑的并不太快,也并不太慢,只是让马一直在跑,却没有累的直打响鼻,也没有停下来。他偶尔会指点我该怎么坐,怎么控制马的方向,最后也忍不住叹了一句,“看来真的是很久没有骑了。不过,”他随即又笑道,“以后,咱们每一年夏天的时候都来骑马。这样,我就不相信你还能忘了。”
      听起来是个很诱人的计划。

      也许我并不算个很笨的人,或者老八是个很棒的老师,总之那之后我是越骑越好了,连十四都会说,这才像是毓敏骑着马。于是我就更加的想去塞外,真正不用绕圈子,一路策马狂奔。
      好在八月份的时候,老头子真的带着一堆老婆,儿子和媳妇浩浩荡荡的去了塞外。

      我见过大海,却没有见过草原,从前总奇怪为什么世界上最有侵略性的民族不是在海边就是在草原上,如今才知道,这样的广阔可以激发出多少的雄心。
      天刚蒙蒙亮,我就被他叫起来,去看日出.
      我和我丈夫并肩爬上一个小山坡,看一轮初生的太阳喷薄而出。
      他的嘴角有柔和的弧度.他的自信从内而外的缓缓释放,像初生的阳光一样,温暖却不会灼人.

      “毓敏,你是喜欢看落日还是日出?”他转过头来微笑着看着我问。
      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我是个粗心的人,并不能体察出很多细微的差别。
      “我也不知道。落日和日出好像都差不多,只是看完落日之后会冷,但看日出要起的很早。我好像都不喜欢。”我瘪瘪嘴道。
      他笑了笑道,“我喜欢看日出。看太阳一点一点的爬上来,我好像可以握住它的光芒,它好像和我一起升上天空。那样的美,真正可以醉人.”
      看着山下静谧的草原被阳光从远到近洒上浓浓淡淡的光彩,突然很想对着空旷的山底大声喊叫。
      Love is an ever-fixed mark,
      That looks on tempests and is never shaken,
      It is the star to every wandering bark,
      Whose worth’s unknown, although his height be taken.(1)
      莎翁的诗句用韵都很铿锵严整,以致于我可以尽情的重重吐出韵脚,放出肺里的浊气,吸入带着湿润青草味的新鲜空气,得到喊叫的快感。
      “别问我说了什么,不会告诉你的。”看着老八想问,我对着他笑了笑,打马下了山。

      爱是亘古长明的灯塔,
      它定睛望着风暴却兀自挺立。
      爱又是指引迷舟的一颗恒星,
      你可以丈量它的存在却永不知晓它的价值。

      莎翁的爱情诗浪漫而隽永,可惜我只记得这么几句。不知道在这个时空能不能得到共鸣,然而道理就是这么的清晰,好像预见了很多的未来,种种荣辱却永远逃不出这短短的几句诗。

      到了山下,真正是一天开始的时候,今天的重头戏就是——赛马。
      当我骑在那匹胤禩为我选的枣红马上看着他微笑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赢定了。
      红色的令旗随着礼炮轰的一身落下,我夹了马肚子扬起鞭子就冲了出去,不去看我身边的妯娌,我只知道,我要最早的到达那个标着终点的栅栏。
      骑着马往前奔跑是一种不可言说的快感,好像释放了所有的激情又好像凝聚了所有的激情。后来我才想明白,为什么他们那些兄弟喜欢赛马——这就是男人自我成就的方式——好像争夺皇位一样。
      冲出终点好久我才轻轻勒了马头,让它慢慢跑向皇帝大人那儿,我翻下来,笑着接受各位或者嫉妒或者赞赏的眼神,那个时候,我才真正明白了郭落罗格格的骄傲,那是一种令人沉醉的快乐。尤其是当我看到我的丈夫的眼睛里满满的骄傲时,虽然狂奔过后有点想吐,但是一切都很值得,我也是个虚荣的女人,而且希望得到别人的承认,就是这样。
      “好啊,毓敏果然是咱们大清骑术第一的格格。老八,你这个媳妇给你长脸了!”康熙拊掌笑道,“赏!把朕昨日猎获的两只黄羊赏给八贝勒和福晋。”
      我和老八跪谢了赏,康熙是个洒脱的人,到了草原也和一帮儿女一起下围场,而且每有猎获。从前听老妈说会玩的小孩子才会学习,用到老康身上,亦然。
      “胤禩,下面就看你的了。”老康最后笑着补充道。
      “儿臣遵旨。”胤禩并不谦虚,因为我知道他有可以骄傲的理由。这么多的兄弟,除了年纪尚小的几个,胤禩的武功骑术是可以称的上最好的。
      但皇子的比赛并没有福晋们的那么简单,总是萦绕着小心翼翼。
      四贝勒因为脚上的旧疾这两天一直勉力行走,最先报了康熙,免了此次比赛。太子,三阿哥在京城处理日常的政事没有随扈,七阿哥有宿疾,自然也免了随扈,真正能参加比赛的成年皇子只有老八老九老十,还有十二十三,十四并不算真正的成员,康熙只是带着他来看看,毕竟这是他第一次非正式的随扈,但按着他的性子,当然也要算上一个。
      所以,当他们排成一排的时候却有些七零八落的,反而没有刚才我感觉到的鼓舞和激动。这个情况下,老八很轻松的赢了比赛,于是老康又不免一场赞美,顺便小小的批评了老九老十,说他们两个文不及年轻的十三,武不及老八,竟是有些一无是处的意思,但这两个素来也不指望能得到赞扬,所以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倒是十四,很是介怀了一回。
      “我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赶上八哥了,就那么一点点!”他走到我面前搓着食指和拇指给我看。
      “输了就输了,哪有那么多的理由。”我笑着倒了杯茶给他,示意他坐下来,又端了之前凉好的给老八。
      “咳,你当然帮着八哥,可你可别忘了,之前可是我教你的骑射,你那只黄羊怎么的得分我一个腿。”十四一仰脖子把一杯茶喝了个空,摸了摸嘴笑道。
      “好说好说,到时候给你一只都没问题。”说着转了脸问老八,“你说那两只黄羊咱们怎么办?拿来烤了好不好?”我想起红楼梦里吃鹿肉的一节,提议道。
      他笑了笑道,“听你的。”
      于是我就真的去准备烤黄羊,顺便给各位阿哥福晋还有老爷子发贴子,注明了是借花献佛,借老头子的羊给大家找个乐子。老康没料到我们还有这一出,笑呵呵的应了下来,还拨了几个随扈的御厨房的厨子供我调遣,还叫千万不要拘束。这样,本来不麻烦的事情就更加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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