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流水怜兮

5、第五章

　　他脱下外衣，将拐杖放在床边，爬上床来钻进我的被子里：“早点休息吧，殿下。”
　　“嗯。”我在他怀里蹭蹭，温暖而舒适，我记得上一次我和一个老侍女一起睡，结果是半夜我咬断了她的喉咙，克里斯的手上有一层薄薄的茧子，因为他长期拿着手杖，他轻轻的吻着我的额头，迷迷糊糊的，我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克里斯就不见了踪影，我茫然的爬起来，想了半天才想起他一早就离开了而不是被我吃进了肚子里。
　　“怎么了？一大早傻愣愣的，没吃饱？”诺尔吾诺问，我走进议事大厅，扫视四周：“克里斯呢？”
　　议事厅里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说话，我瞪了诺尔吾诺一眼诺尔吾诺低下头：“克里斯在城外设了埋伏……他重伤了卡雷，然后……被加古杀了……”
　　“他……死了……”
　　“没错……我们没能抢回他的尸体……”诺尔吾诺低声说，“加古把切成碎片沉进湖里去了。”
　　“湖？”
　　“塔克里斯湖。”
　　他刚说完我就不受控制的冲了出去，塔克里斯湖……那离塔克拉不超过五百米，加古……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杀了他，还要用这么残忍的方式让他彻底消失，加古，你为什么这么恨他……
　　塔克里斯湖结着冰，曾经被砸开的湖面还有一个巨大的洞。
　　我一拳下去，湖水爆开巨大的波浪，炸出漫天飞扬的冰屑，他们晶莹剔透，比白雪沉重而且锐利，脸颊上轻微的刺痛感告诉我我受了伤，粘稠的血液慢慢流淌出来，我跳进水里，我看到很多很多鱼还有衣物和人的碎片，我知道那是他，但我却忽然觉得冷，彻骨的寒冷，无情的刺痛着我的身体，我的骨骼，血液叫嚣着要冲破血管，猩红在水中扩散开，我冲向那群鱼，将它们撕成碎片，一片片的漂浮到水面上，冷血的鱼……
　　我看着那些残骸慢慢沉入深沉的河底，还有他被啃得残破的头颅，带着安详而满意的笑容，我似乎明白了他非这么做不可的理由，然后，我看见一个闪亮的东西，我拼命追上它，沉甸甸的拿在手中有种奇异的质感，这是他的手，一只冰冷的金属材料制作的手，我轻轻将它贴在我的脸颊上，光滑的金属表面摩挲着皮肤，比那只长了薄茧的手要舒适。
　　“殿下。”泰丽雅和诺尔吾诺正焦急的在岸上等我，我浮上去，有人给我披了一件厚实的斗篷，冰冷而僵硬的身体，我费力的挪动它，径直来到吉利面前，他浑浊的黄色眼睛带着一丝奇异的光。
　　“我……要把这东西移植到我身体里。”
　　“金属骨骼么？”吉利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光，“乐意为您效劳，殿下……我说过，我只希望您更完美。”
　　越完美，越绝望。
　　将左手一点点切开，把神经线和血管轻轻挑开，把苍白的骨骼仔细的挖出来，移植进金属材料，那只手完美的砌进了我的手中，我知道这是他故意留给我的，他浑身上下都是这种奇怪的金属骨骼，所以他不能弯腰，不能下蹲，甚至不能将头低下来，并不是他高傲，而是他做不到，看着那只手，不知为什么我忽然想笑，一个花了十八年来爱我的男人竟然连拥抱我都做不到，真是可悲。
　　“手的部分是最精巧的部分，不论灵活程度和实用程度都比一般的骨头要好很多，他的确给你留了一件好东西。”
　　“是啊。”
　　吉利浑浊的黄色眼睛闪耀着令人厌恶的奇异光芒：“你逃不了的，殿下……我期待着您的进步……您将会是我一生中最满意的作品。”
　　“也许吧。”虽然讨厌，但，这就是可悲的事实。
　　我将自己蜷缩在被褥间，像是一只害怕受伤的柔弱的小兽，麻醉药效已经过去，疼痛慢慢扩散开。
　　“殿下，还行么？需要我那一点止痛药么？”泰丽雅担忧的问。
　　“不了。”我将它贴在胸口，一丝丝痛感传开来，说不清哪里更痛，是手还是心，泰丽雅叹了口气，拿了药来给我擦拭身体，防止它坏死，她的动作十分温柔，我慢慢的睡了过去，带着手上和身上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