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鸹逸事录》吕三

4、第四章

　　救，不救，只在一念之间。

　　仅一个眼神交换，两人共同奔向东北。

　　一个大腹便便的女子衣衫凌乱地躺倒在一个气喘吁吁的男人怀里。

　　“救救我娘子！我是沈庄大弟子玄真，她……她快要生了。”男人跑得脱了力，已经支撑不住半跪在地。

　　“痛，我头好痛！”女人手指抓着头发扯，精致的五官变得极其狰狞。

　　吕青鸹和老米儿都不忍再看，交换一下眼神，一人背起一个就跑。

　　“哎哟，真沉！”老米儿背上男人步履都有点踉跄。

　　吕青鸹跑了一天，此刻却像没事人一样健步如飞。男人手指虚指东方，“稳婆，稳婆在城东的马王巷……”

　　“那我先走一步了！”吕青鸹撂下一句话往东急奔，真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媳妇要妊娠，一刻等不得。

　　背上的女人哭着喊着，指甲透过春衫嵌入了青鸹背部的肌理。

　　十里外的马王巷。

　　稳婆一听女人哭声已经熟门熟路地抄起家伙。

　　吕青鸹急冲冲地闯进门，一边大喊，“稳婆，稳婆，要生啦！”

　　“年轻人，快平着放下你娘子，不是我要生了，是你娘子要生了。”稳婆见多了初为人父大呼小叫的相公，动作麻利地腾出床位。

　　青鸹放下那女子来，没料女子反而一把抓住他的手，带着血痕的指甲又一次扎到里面去。

　　“不要走！不要走！”歇斯底里的。

　　“好，不走不走。”此刻顾不得伤口，青鸹一个头两个大。

　　稳婆捏了捏女子的脚，又问她腹部痛不痛。

　　女子根本回答不上来，“痛！头好痛。”说着就把头往床上磕。

　　青鸹赶紧把枕头塞在头她下面。

　　“坏了坏了，怕是子痫症。”稳婆摇头说。

　　“什么！”这却不是吕青鸹发出的，门外老米儿和玄真到了。

　　“不可能的，一个时辰以前还好好的，我都准备了推车往城里推了。她突然就叫肚子痛，我就加快了教程。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玄真快要发疯一样冲到稳婆旁边。老米儿急忙按住他。

　　“你是她相公吗？你难道没注意到她双脚水肿了吗？这都是子痫的前症。”

　　“她……我……我以为这是正常的。”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她呀。”玄真已经接近崩溃边缘，围到女子床前，“海棠海棠，你怎么样，看看我！我是玄真啊！”

　　女子根本不看他，在疼痛中只拉着吕青鸹的手死死不放，显然失去了理智。

　　“为今之计只有强制引产，幸运的，保住母亲，不幸的，母子不保。”稳婆道。

　　玄真顿了一顿，带着哭腔说，“事不宜迟，尽力保住娘子！”

　　“痛，不行了。痛！”稳婆还没动手，海棠挣扎着在床上扭动，突然松开了吕青鸹的手，手上赫然几道深窝。她从怀里摸索着，手颤抖不止，本就凌乱的衣衫里掉出一块牌牌来。她拿起那块牌塞到吕青鸹手中，“我……我不行了，好好……保管！”说完在扭弹了几下，忽然不动了，眼睛凸起，面目狰狞。

　　任是吕青鸹这样见过大风大浪的，此刻也不忍再看别过脸去。玄真扑过去摇着海棠，死死搂在怀里，直到稳婆摸了摸脉告诉他没气了，他才像失了线木偶一下瘫倒在地。

　　“都是我……都是我……”玄真自责地在地上喃着。

　　“兄台，节哀。”吕青鸹半蹲下去，把令牌递给他，“你娘子的遗物，收好。”

　　“都是沈正淳！都是江离宫！你拿走吧！我再也不要看见它！”玄真看到令牌像又受了刺激，一把起身抱起他娘子的尸体往外跑去，一路对天狂喊，“都是沈正……都会有报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