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顾倾城》苏*六

14、第十三章 难再续

　　第十三章难再续
　　苏清程回了美国，再没想过有一天能重回这片土地。
　　这八年时间，她所有精力都用在工作上。从一个小小的实习医生开始，成为今天受人尊敬的苏博士。
　　可笑的是，她治好了那么多人，却始终治不好自己。
　　她曾经找人打听过，关于苏路，关于顾宇，听说苏路辗转又回到B市，日子过得还算不错。而顾宇，因为酒后闹事被开除警籍，家里说他去了外地，此后再无消息。
　　她的青春，她最亲的家人和最爱的朋友，他们共同的感情和回忆，她人生中最最珍贵的这一切，至此，散落天涯，再难重续。
　　谁料到，今天，她竟然回来了。
　　这是她八年后，第一次给苏路打电话。
　　近乡情怯，当苏路清朗的声音响起，她竟然说不出一个字。
　　许久，苏路试探性地开口：“清清？”
　　苏清程的眼泪毫无征兆流下来：“哥，是我。”
　　傍晚，苏清程撇下助手，一个人出去赴约。酒店门口的拐角处，一个挺拔纤瘦的身影背对着她，不用仔细看，习惯性的姿势就知道，那是苏路。
　　恍惚间，时空交错，苏清程仿佛回到了八年前那个激烈争执的夜晚。
　　那晚，知道真相的苏路，连东西也没收拾就不告而别。苏建国当场心脏病发，送到医院抢救。
　　那自己呢？算是赢了吗？不，如果有选择，她宁愿一直守着这个秘密，她一心以为这样是为程程复仇，可是她最终，伤害了无辜的人。
　　她后悔了，在每一个漫长的无法抵达的深夜，那么黑，那么绝望，她哭着从梦中醒来，跪在床边祈祷，希望时间倒流，她在晚餐时将那个秘密一起咽到肚子里，独自消化得干干净净。
　　“哥，”苏清程慢慢踱到他身后，轻轻说道，“好久不见。”
　　苏路回过身，见是她，笑意盈盈直达心底：“清清，我很想你。”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哥，对不起。”苏清程没办法面对这样的笑脸，眼圈一红，低下头去生怕被看到。
　　苏路双手抬起她的脸，看着她朦胧的泪眼：“清清，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二人一时竟然无话，只剩泪眼朦胧。
　　二人在路边立着，半晌，苏路终于开口：“清清，我曾去找过你，没有找到。你换了电话，换了房子。我问了很多人……之后我才想明白，你根本不想被我找到。”
　　“对不起。”
　　“不说这些了，都过去了。你不在的这几年发生了很多事，我结了婚，已经当爸爸了。”
　　苏清程惊诧：“哥，恭喜你。”
　　苏路将手机打开，翻出妻儿的照片给苏清程看。他的妻子有种明艳的美，生机勃勃，女儿很小，总也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很幸福。
　　真好，苏清程想，我们之中，总算有一个人，获得了幸福。幸福，真好，只是她已经很久不知道，幸福到底是什么滋味了。这些生活中细碎微小的瞬间，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清清，或许你听了会笑话我，我从不知道看到一个小生命的诞生是那么奇妙的感觉。那么小那么软的一团，整天只会哭，竟然会觉得，拥有它就拥有了全世界。”
　　苏清程微笑着擦擦眼泪：“哥，这些年你过的辛不辛苦？”
　　苏路摸摸她的头：“傻丫头，我过得很好。”
　　苏清程咧开嘴：“真好，哥，知道你过的好我就放心了。”
　　“这几年我想了很多，妈妈她是可怜的，是爸爸对她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可是他也得到了惩罚。我曾经觉得命运不公，让我生在这样一个可笑的家庭，直到现在，我有了爱人和孩子……清清，我不是想让你原谅爸爸，我只是想跟你说，时间在往前走呢，我不想看你一个人留在过去，太苦了……”
　　苏清程摇摇头：“我并没有非要留在过去，我是无处可去，至少曾经的一切，还有点滴美好的回忆，如今，我不知道还剩些什么。”
　　苏路叹口气：“清清，我向来不善言谈，只希望你好好的，快快乐乐的，比什么都强。”
　　苏清程踌躇许久，才问道：“哥，你最近有顾宇道消息吗？”
　　苏路摇头：“没有，自从他离职以后就再没见过。我不止一次去家里找过他，可是叔叔阿姨一直说他在外地，联系不上。清清，这些年你在等他是吗？”
　　苏清程不说话。
　　“我曾听顾宇提过，你愿意同他一起，若不是当年妈妈的事……清清，如果，我是说如果，他回来了，你会接受他吗？”
　　苏清程苦笑着别过脸：“我有什么好？能让他记挂这么久。”
　　回到酒店，苏清程久久难以入眠，她没有告诉苏路的是，在顾宇离职前，曾给她打过一次越洋电话。
　　她依然记得电话那头顾宇绝望的声音：“清清，你不是说你不走吗？”
　　“清清，你不是说要跟我在一起吗？”
　　“清清，难道你是在说谎，是在骗我？”
　　“清清，你遇到了什么事，能不能跟我说？”
　　“清清，我没有办法去找你，你能不能回来，我们面对面的说，我想你，我好想你……”
　　而苏清程却只有冰冷的一句话：“对不起顾宇，我配不上你，我们就这样吧……”
　　也就是那一晚，顾宇喝醉打架，因为情节严重被开除警籍，从此，杳无音讯。
　　此刻，她感觉心底有巨大的空虚，有一个念头隐隐升起，渐渐明晰，直至她无法压制。
　　顾宇，你在哪里？
　　顾宇，你现在还好吗？
　　顾宇，我非常非常，非常非常，挂念你。
　　这样一个平静美好的夜晚，苏清程终于完完全全看清自己，她无法面对顾宇，是命运毁掉了她的人生，而她竟然如此任性，将顾宇的人生一并，毁得干干净净。
　　她哪里还有颜面，回来同这个将真心托付于她的男人，说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