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烂了》奈菲尔

2、第一章：虎落平阳被犬骑（二）

　　待她恢复意识，她已经躺在舒软的锦被里。在那个场合，她还能睡过去，她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不思不求解，研究逃生之道方为上策。
　　她摸索着起来，尚不急查看地形，苏柏推门而入，见她醒来，命令道：“收拾收拾，我们马上出发。”
　　这就走了？“去哪儿？”
　　苏柏哼了一下：“有些事你知我明就好，不要叫我再说第三遍。”
　　又被他察觉了？华清心头的火滚了数滚，违背心底意愿厚颜无耻道：“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就算你赶我也不走。”
　　苏柏倏忽一笑，僵硬的面孔浅浅荡起一丝柔意，“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成为我的人，罢了，那今天我们不走了，就在这洞房了吧。”
　　华清干笑，低头着看了看脚尖。
　　苏柏吩咐随他一道来的小厮：“你且将这间厢房收拾收拾，尽量喜气些。”
　　莫不是来真的？华清含泪，想要抗议又担心惹怒他丢了小命。

　　忐忑地挨到了夜间，小厮给撑起灯盏，也未见苏柏这货。小厮将晚饭送来，安置好了，退至一旁方才说：“公子今夜有事暂不能来，华清姑娘你若累的话就先歇着吧。”
　　小厮说完，也是一脸通红，华清也好不到哪儿去，幸得是夜间。华清琢磨，苏柏不会真要占她便宜吧。

　　直到最后一丝清明淡去，月上梢头，苏柏顶着一身寒气踏着夜露归来，那恭敬的小厮也恢复女儿妆扮，娇俏地问：“这就是你看上的人？虽说有几分相貌，但资历也太平庸了些。”
　　苏柏脸黑了黑：“你且下去。”
　　“你莫还当真要把她睡了？你可知道……”
　　苏柏抬了抬眉：“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嘴了。”
　　女孩脸色剧变，跺脚跑了出去。

　　第二□□阳升起之际，华清随苏柏踏上路途。颠簸的马车里，苏柏闭目养神，华清百无聊赖，枕着脑袋沉思。
　　沉思的结果很忧伤，也很令人沮丧。

　　行了一整日，终于又入了一城镇，牌匾镶嵌着白云镇三字。华清默默抹泪，亏得不在这儿遇到苏柏这厮，华清虽不中听，也好过白云。转而一想，遂而庆幸他没懒惰到就地取材为她取名为‘岗乱葬’，若真那般省事，她干脆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进了白云镇，又住了一宿。苏柏也没再提洞房之事，她暂时也压下了逃跑计划。以为第二天，又赶路，不想苏柏带她去逛集市。
　　集市热闹非凡，与之昨晚进城大相径庭。走在人群拥挤的街头，华清琢磨，要不要乘机开溜。偷偷斜眼打量他，他又是那张扑克脸，难以叫人亲近。
　　华清打消了开溜念头，还是先了解敌人性情在做计较吧，她如是想。

　　也不知这苏柏脑袋是不是抽了，竟带她去买衣服。虽然那一刻她很欣喜，还以为他良心发现，不想美美地买了两套衣裙，回头他就说：“账先记上，加上先前的，回头记得连本带利一并还了。”
　　华清一口气憋在心口差点上不来，不敢骂他，只能愤愤地看着他。
　　他无视她杀人的眼神，又想起了什么，冲她笑了笑。他的笑，带着浅浅的漩涡，让人通体舒畅。然而说出的话，却叫人有把刀的冲动。他说：“饭钱也一并记着。”
　　华清在心里哼道，抠门如此，也还真少见。后半生，还是让银子给你暖床吧。

　　买完衣服，又去茶楼。话说，茶楼这种地方就是八卦集散中心。上至国家大事，下至百态民生，只要在茶楼里说上一说，保证隔夜之后大街小巷满城风雨。
　　华清估摸着，苏柏这种人，应该不屑于和这类人为舞时，会专挑一个上好雅间，还在忧伤着怎么才能听到说书了解当下局势。结果，苏柏的表现大大出乎她意料，随意挑了个位置，距离说书者只隔着两张桌椅。

　　要了清茶，华清口渴，端起就喝。
　　苏柏好死不死，等她刚入口方才慢悠悠道：“这茶虽说不是上好的六安瓜片，但是……”
　　但是，但是之后，华清呛了个眼泪汪汪。她发誓，无论多么艰难，一定要逃出升天，若不然，就算能在他手下苟活，日子也是惨不忍睹的。

　　苏柏淡定地品着茶，未抬头，只道：“今天就打八折吧。”
　　华清想，你还是别打了，等姑娘我逃了，折不折都无影响。

　　而说书者上至皇族秘史，皇帝宫妃，情景栩栩如生，彷如亲眼所见。后又说到了国安王府的小世子爷，说他绝世芳华，天公作美，和京城第一美人喜接连理。
　　华清听得百般纠结，愁肠婉转。她都要怀疑，这说书先生是不是亲眼所见，不然这也太有才华了。她想，以后要无路可走时可以考虑加入这一行。

　　离了茶楼，她已没任何兴趣。苏柏也没继续闲逛的意思，然而这厮的脑袋构造和寻常人有异，竟然要夜间赶路。
　　人在刀口下不得不低头，华清认命。心想，他这般不按常理出牌，她何时才能重新做人啊。
　　连着十天，白日休息，夜间赶路，苏柏终于发话：“到了。”
　　她还没看清身居何处，甚至才刚刚踏出车，还没落地，他就给她重重一击，“连着赶了十天，你的花费一并记着，回头还上就是。”
　　华清一个趔趄，跌到了地面。她心想，苏柏你还不如干脆把我卖掉算了。
　　苏柏抱了手站在一旁居高临下瞧她，说：“如果你担心还不清，那你还是乘早让我结果了你，不然照你的花销，不出半年，就算你愿意卖身，也不一定有人想买。”
　　这也太欺负人了。华清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心想着姑娘肚里可撑船，不跟你计较。

　　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几个人，恭恭敬敬道：“公子你回来了。”
　　华清这才抬头看，这是一座雄伟的园子，牌匾上题字：静园。
　　这地方就是这厮的地盘？又看身前几位恭敬魁梧的壮士，华清不觉缩了缩脖子，逃不出也升不了天的感觉油然而生。

　　其中一位壮士看了华清一眼，眼睛里闪过一丝奇异光芒，华清看得清清楚楚，可惜不明所以。
　　又一位壮士问：“公子，这位小姐？”
　　苏柏凉凉瞥了华清一眼，“给她安排个住处。”说完，头也不回走了。

　　华清在他后面干瞪眼，嘀咕道有什么了不起。
　　回头又在心头叹气，确实了不起，债主，可以随心所欲奴役被债的她。
　　于是，对苏柏越发讨厌，还不能明目张胆。

　　壮士给她安排住处，打听之后才知道，她住的地方就在苏柏住的小院旁。
　　壮士一走，又来了个小丫头，据小丫头说，她是被派来照顾她衣食起居的。华清心忖道，与其说照顾她还不如直白说监督她。
　　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她的命还捏在苏柏手中，在不知彼的情况下，她不敢轻举妄动。
　　也许会有人说，抹脚逃吧。这个法子华清不是没想过，这方法太蠢，别说逃不走，就算能逃走了，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又被扔在乱葬岗，仇家若知她还活着，后果更不堪设想。有幸避开仇家，她要怎么讨生活？
　　华清觉得自己还挺有远见，与其逃走，还不如暂时留下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狠命赌一把，赌苏柏尚有良心，赌自己尚有一丝利用价值。
　　至于以后，到那时在做计较，她乐观想，天无绝人之路。

　　前前后后思虑，那颗上串下跳的心也归位，心安理得住下来。
　　本着想从小丫头嘴里探听些有用消息，比如苏柏身份，苏柏在江湖上的地位。又或者，最近江湖上有没有什么重大事件发生，比如谋杀与被谋杀。
　　小丫头实在是个木讷性子，三天下来，她费尽心机绞尽脑汁就得知小丫头名字叫绿湖，其余一无所知。就连她问这处何庄时，绿湖敷衍说：“华清姑娘，牌匾上标着静园你没看到么。”
　　华清差点吐血，果然不是一家人不住一个庄，这绿湖真真得了苏柏真传。

　　在静园这三天，她没见过苏柏，也不知他是不是把她忘在旮旯角落里。
　　她正喜滋滋地想，绿湖捧着包袱进来，对她说：“华清姑娘，请你换上一身清爽的衣服去见公子。”
　　华清一怔，心想那个变态记起她来了？
　　绿湖把包袱放好，说：“华清姑娘，你先去洗洗再去见公子吧。”
　　华清愣住，换洗去见他？想着苏柏那副尊荣，她心里升起不好的念头。
　　绿湖一脸为难道：“华清姑娘，你还是不要为难小奴，小奴？”
　　华清望天，心叹，绿湖姑娘不是我为难你，实在是你太让我为难。但也知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等一会儿只能见机行事。

　　她洗好了也换了衣服过去，绿湖只领她到了苏柏住的院子门口，又是一脸为难状：“华清姑娘，公子就在屋里。”
　　华清点头，心里头虽处处防备，也明白防不胜防。就算前面是龙潭虎穴，她也得去。想通了这个理，心头那些纠结彷徨无助也就去了个七七八八。心里头还是有些打怵，万一他一个不高兴要了她小命这不就玩完了？
　　华清也清楚，这样逃避也不是长久之计，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是早些去探他口风比较好。
　　她抬首，瞧了瞧院子，静悄悄的，这让她打退堂鼓。
　　绿湖又说：“华清姑娘，莫要让公子久等了。”
　　那就早死早超生吧，华清迈开小步跨进小院，颇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可她万万没想到会撞到他的‘好事’，待她回过味来才知道自己被摆了一道。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