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美国男孩》绿风筝

9、9

　　向李浩然介绍工作环境的任务自然由我来担当。按照顺序，正在打电话的叫张海宝的胖女生被我第一个提起，她是公司的采购，八小时都在打电话，常挂在嘴边的就是那句“我忙死了。”张海宝后面坐着的是内销业务员小眼睛女生李菲，她经常偷偷的看淘宝。李菲的左边是我们生产经理彭浩的宝座，在装饰办公桌上他用了比谁都多的心思，不过很不幸，从未享用过，因为他一天到晚都泡在车间里。和他们三人隔一层玻璃的就是我们外销办公室了，里面除了我就是一位长相卡哇伊的大姐孔孔。斜对面的财务室里坐着孩子已经上高中的黄姐和郑晴，财务室的邻居是最邋遢的技术部男同胞们……
　　“等等，郑晴是谁？为什么你都没有介绍她？”李浩然很敏锐的指出我故意忽视的名字，知道我和郑晴是男女朋友一副被我爆菊的委屈样子。
　　“你不是单身吗？”两眼泫然欲泣。
　　我默然不语，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这个半中半洋的老外解释。郑晴没有跟我明确提出分手，不过我们已经退回到陌生人水平了。
　　仍记得那天我们两个从天一广场一直吵到万达（车程大约半小时）。我一年说的话都没有那一天加起来多。
　　最后转身时，她把我送给她的背包砸过来。
　　“滚吧，狗屎男。”她狂吼。
　　“去死吧！老剩女。”
　　就这样，我的第五段恋爱即将面临破产。起因很简单，但背景十分复杂。郑晴是个无论在家境、学历、性格上都超出我一大截的姑娘，自认配不上她加上已逼婚龄，所以我对她很不错，除了拼命挣钱，买房结婚的计划也逐渐在心里成型，但她那么不懂事，偏偏看中一条价值不高的银手链。
　　“你浪费这钱有什么意义？结婚时候直接买金的不更好吗？”哪有花两千块钱买银链子的道理？道理都是明摆着的。
　　但她一反常态，说什么都不肯松口，还说什么买了这个以后再买个戒指就可以了。
　　女人说这种话我再傻也不会当真，我们很没道德的在银饰店里大吵大闹。她滔滔不绝的数落我的毛病，自私小气，冷漠麻木。怒火中烧的我自然也不肯吃亏，难听的话没少往她身上招呼。
　　“反正，”我向李浩然总结道：“我觉得我们的婚姻算胎死腹中了。”
　　李浩然的表情如释重负。
　　我十分不满：“怎么？你还很高兴？”
　　“没有啊，她太虚荣了，你的选择是对的。”李浩然一脸的心安理得。
　　是吗？我在心里问。可我怎么一直觉得很后悔呢？而且我也害怕和郑晴打照面，免得被她逮到提分手的机会。
　　像是要给我打气，李浩然双手撑在我肩膀上，无比认真的说：“相信我，你会遇到更好的。”
　　我郑重的点了点头。
　　“这才是我可爱的凡凡……”他摸摸我的头，又用力刮了下鼻子。
　　对他一瞬间的好感回归零下。
　　“把手拿开，白痴！”
　　转身欲走，手臂被箍住，李浩然的眼神变得很深邃，似黑洞，要把我吸进去，我被看得直发毛，浑身不舒服。我们就站在那大眼瞪小眼，有种强烈想逃跑的意愿，但脚像挪不动似的。
　　这时，财务室的门打开了，郑晴走了出来。鹅蛋脸，鼻尖点点雀斑，嘴唇很肉，是美丽的很朴素的女孩。她的眼睛飞快在我身上扫了一下，然后从我们身边走开了，我不知道她是否有注意到我嘴角扯出的一抹难看的微笑。
　　李浩然直觉的不喜欢她，我问他为什么，他又嘴巴封的牢牢的，死活不肯告诉我原因。
　　下了班照常买菜做饭，李浩然突然表现得特别欢实，死命折腾那只可怜的电磁炉，一向不沾阳春水的十指被油烫出好几个大泡。
　　最后成品包括：炒糊的排骨，墨绿色青菜，还有一碗土豆泥。
　　我皱眉道：你干嘛这样拼命？煮面条不就好了？
　　小李同志眨眨沾满油灰的双眼，回应道：我必须要努力，现在出现了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嘿嘿。
　　那种怪异的感觉又出现了，氛围堪称诡异，吃饭过程中李浩然掉了四次筷子，咳了十五次，只要我的眼光飘过去，他的眼睛就捉迷藏似的不跟我对视，搞得我也浑身不自在。
　　刷好碗，他小心翼翼的靠近，“小凡，今天晚上我和你一起睡好不好？”
　　我嘟囔道：“我又不是不让你睡床，是你自己嫌热主动要求睡地下的。”为了让他睡的更安稳，我还特意买了电蚊香，这个时候反倒做出这种委屈样子，好像我亏待了他一样。
　　“那我可以裸睡吗？……你看，就知道你不会同意的，又要骂我变态了，明明答应小姑好好照顾我的。”
　　“随便你。”真看不惯他撅嘴撒娇的样子，明显技术不纯熟。
　　我翻身向里，只占了一条窄缝，床的空间足够，但我可没兴趣与裸男肌肤相亲。不一会儿，旁边的床垫塌下一大块，李浩然钻进我的薄被，左手状似无意的搭在我腰上，炙热的身体靠过来，像只刚出炉的烤鸭。
　　“哎，你不要靠我这么近，我好热……”明明已经到了九月中旬，天气应该有些凉爽，身体却异常的燥热。
　　响应我的话，他动了动，把我搂的更紧了。我选择用拳脚表示反抗，李浩然却岿然不动。
　　“你干嘛？”忍无可忍向他大吼。“叫你不要挨我那么近，你听不懂啊？”
　　“没办法，如果不搂着什么东西我睡不着。”这种丢脸事亏得一个大男生说得那么坦然。
　　“算了，不想跟你浪费时间，我去打地铺总可以吧？”我困的上下眼皮直打架，不然才不会这样纵容他。没想到李浩然这小子居然得寸进尺，用力箍住我的手指指甲几乎陷进肉里，一个翻身骑在我身上，目露凶光，大声咆哮道：
　　“你就那么不想和我一起睡？”
　　“你这个臭小子竟敢……”我的声音嘎然而止。
　　因为能发出声音的洞被彻底堵住，据我的经验判断，霸占我口腔的是李浩然的舌头。它恶狠狠又慌乱的在我嘴巴里搅动，等我回过神来，李浩然已经坐直身子，俯视着我的眼神说不出的复杂，似解脱，又似痛恨，似迷茫，又似迷醉。
　　我一时忘记了反应。
　　“我受不了了，没法再继续假装下去！全都是骗你的，我的钱没有丢，我知道鱼翅的味道，我为了和你一起才假装找工作。所有的目的都是为了把你弄到手……”
　　每个从他嘴巴里吐出的字就像巨石砸在我心上，已经偏离理智轨道的神色让我感到恐惧。
　　“混蛋，你发什么疯？”使百分之百力的拳头准确无误的砸在李浩然的肚子上，他没有一丝闪躲，虽然脸色痛的发白，但声音却出奇的冷静：
　　“发泄好了吗？那我是不是正大光明的追求你了？不用再压抑自己？也不必靠卖傻装乖那一套？”
　　“白痴，开玩笑要有个度数！限你一分钟内恢复正常，不然我真的要不客气了。”我凛然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