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Chapter 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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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完年，地里的小麦尚处于冬眠期，蔬菜种也不适宜播种。村里的劳动力算是闲了下来，相对的，村干部为了统筹这年的量产计划、人务分配，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大队长王守国这几天更是一直呆着村委会，连着家的时间都没有。
那块地姜方洛拿到手后，王国瑞便叫了一帮有经验的朋友，开始伐木砌砖造房子。
那个年代的房子样式简单，规格小，几天下来就盖好了地基，一群年轻小伙子干活的热情越发高涨。
姜方洛在大队上主管村民的工分计算，更深层的账务他管不着，也不会交给他管。工分在年前已经核对好上交了，他的活也就干了个差不多。因为要盖房的缘故，姜方洛便请了假，安心跑到工地上，想着学习如何盖房。结果他除了给别人搭把手外，就是倒水做饭。不是姜方洛怕累，而是只要他一干活，王国瑞就开始赶他，不是要他去倒碗热水，就是要这要那。久而久之他算看出来了，王国瑞就是不想让他碰这些脏苦累的活儿。
用王国瑞的话说，就是看着他这种动笔杆子的账房干体力活他们会有罪恶感，连带着王国瑞的那几个朋友也瞎起哄。
中午，姜方洛跟王国瑞回到家，铁蛋哭丧着个小脸跑过来，小声说：“叔，你能不能背着妮儿去看医生，妮儿身上滚烫滚烫的，我爹又不在，我娘又不管妮儿，我怕妮儿出事。”
王国瑞一听急了，边往主屋走，边问：“你娘呢，没给妮儿吃药么？”
王铁蛋说：“吃了，我娘让我去李大夫那买了五片镇痛药，给妮儿吃了一片，妮儿还是咳嗽。”
王国瑞看到妮儿时，她正浑身淌汗的躺在炕上，嘴唇红肿，小脸蛋上的手印黝紫黝紫的，嘴里不停的轻哼着。
王国瑞心疼中又掺杂着怒气，“这谁打的！？”
铁蛋缩缩脖子，“我娘打的。哎，叔，先别管这些了，先把妮儿送到李医生那吧！”他跟姜家兄妹打完猪草回来，就听说妮儿因为帮忙看店时看丢了一袋糖，被他娘打了。
在厨房做饭的刘芝见王国瑞进了屋子，往湿布上擦擦手跑进来，骂道：“王国瑞，你吃饱撑的管什么闲事。我告诉你，王妮就算是死了也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就是贱命，不能闲着享福，要是让她没黑没白日的干活，累的跟死狗似的，保准什么事都没有！”
王国瑞听到刘芝的话，心里顿时窝起一团火，良久他才压下来，把铁蛋叫道跟前，“铁蛋，去请李大夫来一趟。”
“恩。”铁蛋怕怕的看看刘芝，但还是点点头。结果在门口处被刘芝提起了后衣领，刘芝挑着眉对王国瑞说道：“这世道，饿不死就不错了，哪还有闲钱看病，得了病就扛着，抗不过去死了就拖出去喂狗！王国瑞，我告诉你，我们王家没钱给你散！”
王国瑞是听出来了，刘芝就是不想掏看病的钱。
突然，王国瑞的衣袖被扯了扯，王国瑞低下头看去，妮儿满面通红的，气息灼热，双眸望着他一脸急色，“叔，我没事，吃片药就好，不用请大夫。”
王国瑞最终没让铁蛋去请医生，他把铁蛋叫到外面，千叮咛万嘱咐道：“铁蛋，要是你爹下午还没回来，你就去大队上找，务必让你爹去请李大夫来给妮儿看病。”
王铁蛋重重点下头。
姜方洛也听自己的儿子说了妮儿生病的情况，等王国瑞回到屋时，他不由问道：“为什么不让铁蛋去请大夫，要是你那没钱，我这还有点，先垫上，再不够，咱就先赊着。”
王国瑞困乏的揉揉眉心，靠到炕上的被禄上，道：“不是钱的事，就算我是妮儿他亲叔，那刘芝还是她亲娘呢，有她娘在这，这种事我总归不好插手，不然会让别人以为刘芝虐待妮儿呢！”
王国瑞这么一说，姜方洛也明白了这一层，他又道：“那就让妮儿这么扛着，这病可不能扛。”
王国瑞说：“没事，我让铁蛋去找他爹了，到晚上吧，如果到了晚上妮儿还是这样，我肯定是要去找医生的。”
姜方洛本想用过年时攒下的面粉给王国瑞蒸锅馒头，再切些过年时做的腊肉，可见王国瑞无精打采的样子，也就只做了些简单的吃食。
咬着玉米豆饼，王国瑞突然一拍桌子，吓了姜方洛和两个孩子一大跳。
“账房，我决定了，我以后要挣很多很多钱！”
姜方洛惊讶的“啊”了声。
王国瑞翻翻白眼：“啊什么啊！我现在算看明白了，这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要是我有钱能接济我大哥而不是我大哥接济我，刘芝能这么厌恶我。要是我有钱，我那乖侄女能生了病硬扛着。”
虽然他讨厌改变，讨厌奋斗，但为了重视的人，他不介意拼搏一把。
姜方洛对王国瑞的话不置可否，但在这村里，又摊上计划经济时代，怎么挣钱？
姜方洛问：“那你想怎么挣钱？”
挣钱的想法虽是一时兴起，但王国瑞的脑子灵着呢，马上就想到了主意，“陈芳艳说这几天要回趟家，她家在市里，想让我陪她一块回去。我本来打算趁着过年的清闲日子帮你把房盖上，就没答应。现在，我想跟她去一趟市里，看看市里的情况，如果能挣到钱，我就在市里打拼上一段时间。”
姜方洛就是从市里逃出来的，多少明白点市里的状况，市里环境复杂，并不是说混就能混下去的，“你又不是市里的户口，不能领市里的粮票，没有粮票就不能买到粮食，那吃什么？”
这个时代，光粮票这一点，就极大的限制了人口的流动。
听此，王国瑞仍是一脸淡然的样子，“怕什么，苟月的那个混蛋弟弟苟唐早就跑到市里去了，就他那不能吃苦受累的熊样，如果吃不饱饭早就跑回来了。去了市里，总会有办法的。”
姜方洛知道劝不了王国瑞，也就不再劝了，王国瑞看起来是个挺容易知足的主，但毕竟还年轻，骨子里总有股冲劲儿，“那你什么时候跟你那对象回去？”
王国瑞考虑了下，“过了十五吧，我跟她商量商量，你那新房子得盖出一个雏形我才能放心。”
下午盖房的时候，王国瑞心里放不下妮儿，跟姜方洛说了声，就匆匆往家赶。王妮烧的一直在说胡话，嘟囔着“娘，对不起，我不是男孩”“铁蛋哥，我想吃糖”什么的。
王铁蛋在床边急的团团转，偏偏刘芝这时候又去了供销社。
王国瑞看这情况立刻让王铁蛋去请大夫，顺便把去供销社的刘芝和村委会上的王守国叫回来。
供销社离王家比较近，刘芝和李大夫几乎是前后脚进的家门。李大夫也是外来户，三年|自然灾害时期逃荒到白柳村的，是白柳村唯一的一位大夫。李大夫拿着黑黝黝的听诊器在妮儿的前后心听着，脸色渐变，“怎么现在才看医生，小病都让你们拖成大病了，快送医院吧。”
刘芝脸色大变，匆匆跑上前，摸了摸妮儿的额头，眼眶立刻红了，哭着破口大骂道：“王守国，你就在大队上呆着吧，等你闺女死了你也别回来！”
“别骂了，最近不是队里忙么。我现在送妮儿去医院，大嫂，你拿上钱马上来。”王国瑞取过一件军大衣，把妮儿整个包进去，背起来就往外跑。
刘芝急道：“王国瑞，家里的积蓄前段时间都借给你了，我去哪找钱？”
王国瑞眉头紧蹙，咬着牙说：“去借！就算下跪也要把钱借来！”
妮儿趴在王国瑞肩膀，呼出的热气落得王国瑞的脖颈上，王国瑞顿时感觉那块皮肤被热气灼得生疼生疼的。
“叔……我难受。”
王国瑞勉强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没事的，没事的，妮儿，咱马上就能到医院，会没事的。”
“叔，我想吃糖，我过年时攒的糖都藏在了我的小柜子里，叔你给的三块，苟月叔给的两块……咳咳……还有涵涵他爹给的三块，我一块都没舍得吃……咳、咳咳……我要留着吃一年。”
紧跟着的王铁蛋一听这个，顿时嚎啕大哭起来，他早就把妮儿藏得糖都偷吃完了，就妮儿还傻傻的满心以为糖都藏得好好的，他这个当哥的怎么就这么坏！
王国瑞心如刀绞，哽咽着嗓子说：“妮儿，只要你的病能好，叔给你买一柜子的糖。”
王铁蛋也急忙说：“妮儿，以后哥的糖都给你，哥以后再也不吃糖了。”
就跑了这么一会儿的工夫，王国瑞的衣服全都汗湿了。
妮儿神智模糊，她像小猫似的乖乖的趴在王国瑞的后背上，低声说：“叔，我想见我爹，这两天我都没见着我爹。”
“只要这回你能挺住，我以后就把你爹绑你腰上好不好。”
妮儿笑了下，然后把小脑袋埋进王国瑞宽阔的后背，默默留着泪，“叔，我不是故意把糖看丢的，我不想惹娘生气……我想回家。”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Chapter 25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