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的孩儿娘》印泥

24、Chapter 24

　　虽然村里每家每户的房子都小的可怜，但那个年代的村里人没野心，又讲求吃苦耐劳，只要有个睡觉的地儿就能知足，因而并不急于租地盖房。同样，大队上也并不缺批那八分地的小钱。毕竟当时村里土地管理并不完善，基本上就是走一个形式，得到地的人向大队交的钱并不多。王守国之所以提出批地，主要是想让姜方洛从他弟弟家里搬出去，毕竟他弟弟现在都有了相处的对象，还怎么能让姜方洛带着孩子在他屋待下去。
　　姜方洛性格懦弱，但好歹是名牌大学毕业的，脑子并不笨，队上放出批地的消息时他就猜到了王守国的心思，就算他不想要，这块地就算强塞也得塞到他手里。这样，他还不如识趣些。

　　晚上，等两个孩子都睡下后，姜方洛把王国瑞叫到门外，商量道：“我打算买了那块地，盖好后就搬到那里住。”
　　王国瑞心脏莫名的颤了下，随即笑道：“好，盖房的时候我去帮忙，不要钱，只管饭就行，不过，我要吃大白馍就咸肉。”
　　姜方洛心里有着淡淡的失落，心里自嘲，他怎么会认为王国瑞可能会留他一句。他勉强笑道：“那我明天就把家里的面粉收起来，再把剩下的肉腌上。”

　　满意的笑了会儿，王国瑞突然瞪大了眼，“诶？我说，姜方洛同志，那些面粉和肉还有我那一份呢，你把它们都收了，我们这个年吃什么？”
　　姜方洛背过手，抿着唇抬头望向漫天星辰，一副仙风道骨模样，“我决定了，从明天开始，继续吃玉米饼加咸菜，恩，明天早上我就蒸出一锅玉米饼来。”

　　王国瑞看着姜方洛的灿烂的笑容，有片刻的眩晕，他之前从未见过账房笑的如此洒脱，不由抬起手，覆上那张漂亮的脸蛋。刚触碰到暖暖的温度，王国瑞脑子一个激灵，回过神，顺势狠狠掐了姜方洛的脸蛋一下，狠狠威胁道：“你敢！”
　　姜方洛也怔愣了片刻，但瞬间又恢复了促狭的笑容，对他眨眨眼：“我有什么不敢的，反正那些东西都是要进你肚子的，早吃晚吃，不一样是吃么！”

　　“不一样，一点都不一样，若是你真敢克扣我的口粮，我就把你吃了！”说完，王国瑞还狠狠磨了磨牙。
　　也许觉得嘴唇发干，姜方洛突然舔下唇，开玩笑道：“吃吧，反正我皮糙肉厚，你不觉得咯牙，就吃。”

　　看到那艳红的舌尖舔过淡粉的下唇，王国瑞喉头忍不住滚了下。他心想，肯定是今晚的星光太过美好，才会让他觉得账房的每个动作表情都透着香甜的诱惑。他狠狠吸口气，去屋内搬了两个凳子，扔给姜方洛一个，然后自己搬着坐到院中一棵榕树下。
　　姜方洛也搬着凳子坐过去。

　　王国瑞从兜里拿出一把葵花籽，递给姜方洛一些，磕了几个，说道：“我说，账房，咱们算好朋友吧。”
　　姜方洛点点头，在他心里，王国瑞不仅是他的朋友，更是他的恩人。
　　王国瑞又说：“那你跟我说说你今后的打算吧，你后半辈子是打算去找孩子他娘，还是再找一个伴儿。要想找个伴儿就抓紧时间，你也不年轻了，再晚些就算你有张耐看的脸也骗不到漂亮的小姑娘。”

　　姜方洛被王国瑞的话弄得哭笑不得，不过想想过了今晚十二点，他就又长了一岁，难道真老啦？这么想着，他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好像皮肤变真的差了不少，不由撇撇嘴，难怪他现在都没了年轻人的激情，原来是真的老了。

　　“我还没想过这种事，不过就算找不到伴也没关系，反正我有孩子帮我养老。倒是你，真的喜欢上人家小姑娘啦？”说着，姜方洛也剥开瓜子皮，将瓤放进嘴里。
　　姜方洛跟王国瑞吃瓜子的方式一点都不同，姜方洛是用纤细的手指一点点剥开，再放进嘴里，而王国瑞是直接将整个瓜子连瓤带皮的扔进嘴里，用牙齿磕开吃掉瓤再把皮吐出来，动作粗鲁至极。

　　王国瑞又往嘴里扔了几个瓜子，抬头望望天，神情有些复杂，“娶妻生子可是男人生下来就肩负的责任，甩不掉的。”顿了下，他露出一脸的奸笑继续道：“村里的小姑娘听到我的名字都是能跑多远就跑多远，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城里的好姑娘看上我，我岂有放过这个机会的道理。”

　　从头到尾，王国瑞都没说过他喜欢人家小姑娘，姜方洛只觉心里松了口气，但又不知道为何会松气。娶妻生子是男人的责任，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王国瑞才没拒绝么？

　　良久，王国瑞突然道：“账房，若是不介意的话，给我说说你家里的事吧，小凡又为什么会这么讨厌他娘？我跟你们生活了这么久，能看出你们不是普通人。”他觉得，姜方洛这个人，浑身是秘密，勾的他想从最深处探究。
　　姜方洛心里一突，笑笑，“什么不是普通人，在你心里，难道人还分等级么！”
　　王国瑞抬脚在姜方洛的小腿上踢了一下，印下一个脏脏的大脚印，“滚，少给我扣高帽子！”
　　姜方洛狠瞪他一眼，拍掉裤腿上的脏污，威胁道：“你再踢，今晚就给我洗裤子去！”
　　王国瑞笑了：“你现在把裤子脱下来我就去给你洗，你敢不敢脱！”

　　狠瞪王国瑞半天，姜方洛突然笑了，但，随之又慢慢隐下笑容，沉默良久，道：“我并不是洛沙村的人。”
　　王国瑞没插嘴，他只是往嘴里塞着瓜子，静静等着姜方洛接下来的话。

　　“我的家在海市，我以前在政府机关工作。我妻子是我初中认识的同学，我们在高中确定了情侣关系，接着又考上了同所大学。当时我们都太年轻气盛，认为跨入大学门槛就已成年，于是……两个月后，她发现自己怀了孕，想打掉，可那毕竟是我的骨血，我不忍心。我求你她很长时间，她才决定休学生下孩子。”姜方洛深舒口气，“我觉得是我害了她，于是，在我们完成学业后，我向她求了婚，结婚后我在外面工作，她在家相夫教子。但我错了，她有文化有理想有抱负，怎么会甘于永远站在我背后。我丢了工作后，她渐渐跟我争吵，接着，有一天我回到家，发现她的东西都不见了，接着，我在卧室找到被绑在床柱上的小凡和小涵。小凡说，当时他求他妈别走，他妈嫌他烦了，就把他绑在了卧室。其实，我从来没恨过她，毕竟她给了我两个懂事可爱的孩子。”

　　“难怪小凡会这么讨厌他娘，”王国瑞咂咂嘴，“账房，你说你不恨她，那你还……待见她吗？”
　　姜方洛一愣，久久才回道：“我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以前谈及妻子时，他心里又疼又酸，可现在再谈及时，他突然发现，那些疼酸莫名的都消失了。
　　王国瑞看着他，“如果，我说如果，你不爱她了，你有可能爱上一个男人吗？”
　　姜方洛满脸诧异，“怎么可能？男人怎么可能会爱上男人？”
　　王国瑞笑道：“我说的是如果，你不用这么诧异。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去睡觉吧！”
　　王国瑞站起身，毫无形象的伸了懒腰，走进东屋。果然是这样，幸好在他意识到心里出现不正常情愫时，及时刹住了车，不然现在的他听到这种话肯定会痛不欲生，不过，心里怎么会有种不甘心的感觉？难道是因为他没有努力就放弃了，但，在这个社会，现在的他还没有勇气和能力去追求一个男人。

　　他讨厌麻烦，讨厌斗争，讨厌改变，如今这样，娶个不漂亮不丑温柔的女人，生个平凡可爱的孩子，过着不富裕不贫穷的日子，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作者有话说

　　就先这样，明天应该能抽出时间多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