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的孩儿娘》印泥

12、Chapter 12

　　走进家门，王国瑞看到姜方洛的两个孩子和铁蛋在院子里玩的欢快，于是把铁蛋拎过来，问道：“你娘和妮儿呢？”
　　“报告长官，我娘去供销社了，妮儿去打猪草了。”铁蛋把手背绷得笔直，放在额前做了个标准的敬礼动作。
　　王国瑞踹了他一脚，“比你小的妮儿都知道干活，你就知道玩！”
　　王铁蛋跳到一边，讨好的笑道：“我这不是身负重任要照顾两个娃娃嘛。”这时，他眼角余光瞄到姜伊凡挖出了蚂蚁窝，于是再也顾不上他叔的跑过去，嚷嚷着要找传说中的蚁后。
　　得知刘芝不在家里，王国瑞也就把铁蛋放行了。他把一篮子野菜放到台阶上，又寻出一个板凳坐下，细细把野菜分类，挑出里面掺杂的一两根野草，然后回屋洗手。

　　王国瑞一推开门就愣了，这是他那间堪比杂货间的屋子？
　　炕上凳子上随便扔着的脏衣服不见了，窗户透亮的仿似没有玻璃，柜子上的洗漱用具也摆放的整整齐齐，硬土地面一点颗粒杂物都没有。
　　“你回来了，要洗手吗，我帮你倒水。”说着，姜方洛拿着瓢去厨房的水缸舀了瓢水倒到脸盘里。
　　王国瑞呆呆的指指焕然一新的屋子，问道：“这都是你收拾的。”

　　姜方洛抹掉额头上的汗珠，笑着点点头，“是的，我看屋子有点乱，就忍不住收拾了，”见王国瑞脸色越来越差，姜方洛心脏不安的剧烈跳动起来，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对不起，没征得你同意，我就擅自做主……”拖家带口的住在别人家里，又没钱补偿，所以他就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来表示他的感激。

　　“算了算了，收拾了就收拾了吧！看着敞亮舒服多了。”王国瑞脸上一点感激都没有的摆摆手，心里却乐的翻天覆地，想不到这个男人还会收拾家务，不错，以后留在家给自己收拾屋子，除了不会生孩子外，跟娶个媳妇也没啥太大区别。

　　王国瑞又指了指屋外台阶上那篮子菜，说道：“你会煮菜么？外面那篮子菜你先洗了，如果会煮你就自己煮，如果不会等我睡醒了再煮。”嘴上说着，他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农村早上和下午的劳动量都很大，所以人们习惯中午睡个午觉来恢复精力体力，这么长时间形成的习惯不是说克服就能克服的，王国瑞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很困了。

　　姜方洛说：“那你先休息，等煮熟了我来叫你。”
　　叫我干嘛，我又不吃？王国瑞低声嘟囔了一句，不过在他嘟囔时，姜方洛早就勤快的拿着菜篮子进了厨房。

　　姜方洛会煮菜吗，会煮，但是他不会煮“野”菜。
　　从出生开始就住在大城市里，姜方洛虽然不能说十指不沾阳春水，但进厨房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又怎么可能认识在城市中绝迹的野菜。
　　看着篮子里一撮一撮，长着细小叶子，类似草的野菜，姜方洛完全懵了。
　　盯了半天也无从下手，他只能回屋找王国瑞求救，但王国瑞这一小会儿的工夫就睡得鼾声四起。
　　没办法，寄人篱下，为了不被宿主厌烦，姜方洛只能提着篮子进厨房，自己琢磨如何“煮”。

　　“爸，我帮你。”姜方洛刚进厨房，姜伊凡就迈着小腿跟了进来，他好奇的打量着厨房的一切，他这还是第一次进厨房，对一切都充满了未知欲。
　　“小凡真懂事，”姜方洛摸摸儿子的脑袋，又把菜放在盆里，道：“那小凡帮爸把这些菜洗了干净好么？”
　　“嗯，我会洗的很干净的。”姜伊凡接过盆，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端到外面开始洗菜。

　　“请问王二叔在家吗？”冷冷硬硬、不含丝毫情绪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了进来。
　　铁蛋此时正全神贯注的在一窝蚁卵中寻找着蚁后，根本没心思管来人是谁。
　　“请问王二叔在家吗？”等了会儿，那道言辞语气均不变的声音再次冷冷清清的传进来。
　　姜伊凡看了看门口，再看看撅着屁股掘蚁窝的王铁蛋，见他不为所动的样子，于是走到他跟前，戳戳他的胳膊，在铁蛋不满的眼神中说道：“有人来你家了。”

　　“你开门去。”铁蛋推了他一把，“快去，快去。”
　　姜伊凡抿了抿唇，站起身，去开门，还顺便还带着他的小尾巴——姜梓涵。
　　姜伊凡费力的打开那扇比自己小身子大无数倍的门，然后一看外面的人，愣了。
　　是那个曾帮助过自己的那个男孩。

　　严学谨仿似没认出姜伊凡，仍是那副面无表情，冷言冷语的问道：“王二叔在家吗？”
　　姜伊凡张张嘴，声音小的可怜，“……在。”
　　得到想要的答案，严学谨径直走进大门，姜伊凡紧紧跟上来，绞着手指，腮帮子有点红，“那个，你上次没受伤吧！”
　　严学谨终于施舍的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没事，以后别再做那种蠢事了，我不会感谢你的。”当看到撅着屁股蹲在台阶处的王铁蛋时，他眉眼中闪过一丝厌恶，问道：“王铁蛋，你叔呢？”

　　“怎么是你，你来我家干嘛？”王铁蛋扭过头，当看到来人是严学谨，顿时跳了起来，怒目圆瞪，往地上呸呸两声，用脏兮兮看不出肤色的小肥手指着大门，大喊：“快滚，我家不欢迎你。”
　　“我来拿我的篮子，你叔让我来的。”严学谨也不想在这久留，所以四处搜索着自己的篮子，最后他的目光锁定在厨房墙边的一个手工编篮上，那篮子肚间用黑白色编绳编穿其中，编出一只黑白相间的小鸟，那是他学编织时编出来的第一件成品。

　　严学谨跑过去，拿起篮子里外看了看，说道：“这就是我的篮子，告诉你叔，篮子我拿走了。”
　　“那篮子是我家的，不许你拿！”王铁蛋反应强烈的冲过来，两手紧紧抓住篮子，就是不许严学谨拿走。
　　见状，严学谨的拧脾气也上来了，他性格再成熟，也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孩子，况且他平时就非常厌恶这个专干缺德事的孩子王，“这就是我的，是我自己编的，你快放手！”
　　“严学谨你他妈的快松手，这是我家的！”见抢不过严学谨，王铁蛋磨磨牙，出其不备的抬脚往严学谨的腿上踹去，正好踹到他的筋骨处。

　　王铁蛋虽然只有七岁，但形体壮实，力气比瘦小的严学谨差不了多少，这一脚下去，严学谨不由向后趔趄了下，瘦弱的小脸霎时变成了苍白色。
　　王铁蛋以前没见过这个篮子，但在他家那就是他家的篮子。严学谨这阴沉的小子平时没被他教训够，现在还敢来他家明目张胆的偷东西，胆忒肥了吧！
　　这样想着，王铁蛋又想上去踹这个不识好歹的小子一脚，反正这小子也不敢还手。

　　只是他的脚丫子还没踹到严学谨，他就感觉自己的手腕上传出一阵钻心的疼。
　　“靠，姜伊凡，你傻逼的咬我干嘛！嘶，涵涵你……呜哇哇……姜伊凡，老子从此跟你势不两立！”看到自己心中内定的媳妇被姜伊凡“教唆”来咬自己，王铁蛋顿时崩溃了，眼泪鼻涕不断冒出来。
　　姜梓涵从出生开始生命中从未缺过席的便是哥哥，在她心目中，哥哥的地位甚至超过了父亲，此时见温柔的哥哥被这个男孩欺负，她当然要站出来帮自己的哥哥。

　　姜方洛听到哭声，着急的从厨房探出头，就看到四个孩子扭作一团。严学谨拽着篮子拼命的想撤离战争，可惜，王铁蛋对篮子的执着已经超越了手腕钻心的疼痛。
　　姜伊凡紧紧咬着王铁蛋的手腕，死不松口，姜梓涵以为哥哥遭了欺负，一心报仇，软软的小牙咬的比哥哥还狠。
　　王铁蛋也许被咬痛了，眼泪鼻涕横流，一手扯着篮子，一手指着姜伊凡大骂。

　　姜方洛慌了神，丢下手里的勺子，赶忙跑过去。孩子再横再狠心里也是怕大人的，况且这大人还是姜伊凡和姜梓涵这两个小家伙的父亲。
　　见爸爸生气了，姜伊凡马上松开口，低着头站到一旁，姜梓涵也拽着哥哥的衣角跟到一边，低着头，认错。
　　姜方洛见王铁蛋和那个陌生的孩子低着头站着的空档还暗暗抢篮子，叹口气，心想孩子的精力还真旺盛，“姜伊凡，告诉爸，这是什么回事？怎么打起来了。”

　　姜伊凡吸吸鼻子，那梨花带雨的小模样看起来好不可怜，他指着铁蛋说道：“王铁蛋他随便打人！”
　　王铁蛋扭头把鼻涕蹭在肩膀的无袖短衫上，倨傲的仰起头骂道：“哼，我就打他了，打死活该，谁也管不着！姜伊凡你是傻缺吗，我打的又不是你，你凭空插一脚，是皮痒痒了吧！”
　　姜伊凡还没憋回去的泪又流了出来，“爸，你看……”

　　严学谨低着头，趁王铁蛋一个不注意，一把抢回篮子后退两步护在怀里，眼睛警惕的盯着铁蛋，说道：“我该走了。”
　　姜方洛这才注意到这孩子眼角处一道血印子，还差几毫米就伤到了眼睛，顿时有些急，“孩子你眼睛疼不疼，要不要叫你王二叔带你去卫生所上点药。”
　　姜方洛知道自己此时不宜见人，但这伤口离眼太近，还是麻烦一下王国瑞的好。
　　“不用了。”严学谨打开姜方洛的手，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径自走出了王家。

　　那一眼包含了太多感情，有厌恶，有嘲讽……姜方洛被那一眼的鄙夷弄得怔愣了片刻，等他回过神后见自己的儿子还想追上去，沉声说道：“姜伊凡，在原地站好。”
　　姜方洛很少连名带姓的喊孩子，但只要这么一喊，就代表他真的生气了，深谙这一点的姜伊凡顿时吓得钉在了原地。
　　“妈的，严学谨你敢跑老子下回打死你！”看着严学谨拿着自家的篮子跑了，王铁蛋想追上去讨回来，但碍于这个叔叔在这，只能在原地跳脚。

　　“王铁蛋你够了！”突然，从东屋发出一道震耳欲聋的吼声。
　　性子暴烈的王铁蛋瞬间蔫菜了，耷拉着脑袋，浑身骨头都软了。
　　完了，叔平时最恨别人打扰他睡觉，自己怎么就忘了这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