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解脱与纪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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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愤愤间，月夜突然心中一寒，随即她毫不犹豫的躺倒侧滚，银紫色的灵光浮现在她的体表，倾尽全力也不过薄薄一层，脱离结界后在外界各色打击下摇摇欲坠，她却丝毫没有停下片刻，摸出卷轴的意思。
几乎就在月夜动作的同时，原地结界毫无预兆的消失了，那一刹那四周的一切似乎都静止了，就连空间也陷入了凝固般的状态，紧随而来的则是横扫一切的狂暴气浪。以原本结界所在的位置为中心，无形无质的风被某种伟力强行扭曲，化作凶暴的利器，瞬息间席卷了整个房间！
由极静到极动只过了短短几息，短暂到月夜刚刚逃出结界覆盖的范围，她只觉得有谁在她背后重重一推，身体便擦着地面横飞出十几米，结结实实的撞在墙根，若非有灵光护身，只怕骨头都要撞断一些。饶是如此月夜也不好受，未被化解的冲力作用在她身上，逼得她内脏都在作痛。
忍不住呕出一口血，月夜强撑着提起精神从戒指中抓出一把卷轴，飞快的扯开数个，从治疗到结界一应俱全，险之又险的在护身灵光破碎前接上手，挡住了后续迎来的风刃。这时她才有心思观察四周，为自己接下来的行动目标做打算，那两人过招太快她看不清动向，不过就刚才的局面来讲，应该是其中一人要对她动手，另一人要阻拦，最后两方爆发了自动手以来最高强度的交战……但应该不是全力，或者有能力占主导的那方没有出全力。
看着结界上方不断增添新伤口的墙壁，还有墙壁上忽明忽暗的残缺魔纹，月夜抽了抽嘴角，极度不情愿的做出判断。以她观战的效果来看，交战的双方至少也有八阶巅峰的水准，甚至九阶也不是不可能，反正都是全力动手能把她的房子拆了的档次，偏偏打了这么久这里都还有个基本轮廓，这两位没分心控制强度才怪！
她的房子啊！
心疼归心疼，看了一圈后，月夜倒是稍微安心了些，会控制强度就代表动手的人还有顾虑，轻易不会全力动手，也就是说……她还有，反击的机会。闭了下眼挡住紫眸中一闪而逝的淡冷银辉，蜷成一团缩在结界中，嘴角染血，看上去无比狼狈的月夜在心底冷笑——在月魔宫、月魔神柱的附近对月夜魔女下杀手？
呵呵，月魔神都不敢这么做！
这边月夜在心底盘算稍后怎么报复回去，那边龙皓晨和颜妲也陷入了诡异的僵持中。
击杀月夜不成反被龙皓晨挡住，颜妲索性后跃，落地站定，姿态虽戒备却收了双匕，她作出这种暂时停战的表现，龙皓晨也很给面子的放下双剑，斜斜后退一步，挡在颜妲与月夜之间，同样站定。
双剑落地发出清越的撞击声，颜妲的视线扫过它们，略微一顿，重新转向双剑的主人，和她只是头发散乱衣物多些褶皱不同，龙皓晨长发散乱，一身白衣沾灰，更是布满了裂口，从月夜这个角度看去，还能看到他背后一道狭长的伤口，金色的血正从其中涌出，染在衣上显出诡异的光泽，看上去比现在的月夜还要狼狈三分。
很明显在这场战斗中，龙皓晨是占据下风的。但他却在笑，很浅也很淡，紫色的魔瞳大约是在战斗中被颜妲击碎，金眸璀璨而略带水意，显得那个毫无意义的笑也多了些温柔的意味。
温暖，美丽，耀眼，神圣，高贵，他站在那里，就像是光明的化身，轻易的令人忽略了他的落魄，心甘情愿的顶底膜拜。
以颜妲的意志都不由得呆了一下，回过神后她的心情复杂的难以言说。从龙皓晨出手偷袭颜妲回击，而后两人势均力敌战局愈演愈烈，到颜妲转移目标攻击月夜却被龙皓晨挡下，前后堪堪一刻钟，颜妲的心情却几番起落，惊愕、暴怒、惊骇，迷惑……以及刚刚的惊叹。
“你不是龙皓晨。”静默了一下，颜妲艰涩的说道，原本想要质问的语气在见了龙皓晨的表现后，竟不由自主的缓和了一些，“你到底是谁，龙皓晨呢？”驱魔关第一次见到龙皓晨后，颜妲就向圣月打听过他的经历，而她亲眼所见的龙皓晨却和圣月描述中的截然不同。她在刺客圣殿是近乎神一般的存在，圣月绝对会也不敢隐瞒她什么，而且就算描述失真，也不可能会出现这么大的差距。
别的不谈，单说实力，圣月口中十几岁的小家伙，能和她，九阶高级的职业者，战得不相上下？哪怕这个小家伙占了先手，哪怕她顾及颇多并没全力出手，但……灵力修为可能增加，却没有哪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能有这么老辣的战斗技巧和敏锐的战斗直觉，那是需要数十上百年的经验积累，无数次的生死搏杀才能得到的本能。
“颜妲阁下这样说，倒是让我不知如何回答了。”龙皓晨眨眨眼，笑意加深，连眼中都透出一点笑来，他是真的觉得这个问题很好笑，“谁会傻到来冒充我呢，找死也不该这么笨的。”他这话听上去有点调笑的意味，气的颜妲差点抽匕首，缩在墙角的月夜却打了一个冷战。
月夜直觉龙皓晨并没有开玩笑，他是认真的……非常认真的笃定，自己一定会死。
然而他却在笑，没有一点作伪的，真实的笑。
“不管你是谁，交出龙皓晨，否则——”颜妲冷冷的眯起眼，在心底排查起有能力改变面容，还不会被自己察觉的九阶强者，一边厉声道，“否则，就死在这里吧！”改变面容对九阶强者而言并不难，难在改变体态骨骼，能让见过龙皓晨的她无法察觉的易容……除非实力强过她，否则不可能，但那种程度的强者，绝对不会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
颜妲曾经试过伪装成另一人去刺杀一个魔神，那感觉别扭极了，灵力流经的路线要有所改变，动手时一招一式都要经过微调，难受的她险些失手。以龙皓晨的价值，显然不值得魔族付出这样的代价也要冒充他，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夺舍。
提到夺舍颜妲首先想起的，就是魔族七十二柱魔神中排名第四十九的，洞察魔神克罗塞尔，那个恶心又诡异的寄生体魔神，颜妲曾和他交过手，那真是非常令人抓狂的体验，克罗塞尔战力一般，天赋能力洞察引神术以及种种保命手段却非常难缠，颜妲至今想起来还有点恶寒。
如果龙皓晨被克罗塞尔夺舍了……极细微的皱了下眉，颜妲排除了这个想法，克罗塞尔夺舍成功至少三年才能有这样的实力，时间对不上，而且克罗塞尔也不可能使用骑士技能，那种纯度的光元素能量足以把他活烤了。
光属性……视线再次落到龙皓晨脚下双剑上，一绚丽纤细一古朴神圣，都是颜妲非常熟悉的神剑，入眼便是种种纷杂情绪浮上心头，恍惚间便是几百年过去了，身披荣光的战神已然逝去，过命交情的友人，真心相待的孩子，倾心相许的爱人化作白骨，只有她还活着，数百年如一日的活在阴影中。
将颜妲从回忆中带出的，是龙皓晨的笑声，颜妲的威胁出口已经过了几息，他好似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并觉得非常好笑的笑出了声。他笑的太过放肆，也太激烈，连一直维持的对峙姿态都端不住，就差滚到地上抱着肚子狂笑了，那笑声又太过畅快，充斥着狂喜，就像重获自由的囚徒，又像是久旱逢甘霖的难民，简直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他的喜悦。
不止月夜，就连颜妲都被他这副姿态惊呆了，月夜印象中的龙皓晨是个情绪相当内敛的人，无论真心还是假意，喜怒哀乐都表现的恰到好处，从未有过这样肆无忌惮的模样，颜妲对龙皓晨的了解不深，但她活了几百年，从未见过如龙皓晨这般，将感情流露的如此深刻的人。
好像压抑了无数年，一朝解放，要把一生的喜悦全部宣泄干净一样。
“我很开心…抱歉吓到你们了，但是真的，再没有比您这句话更让我开心的了，哪怕是我所爱的人愿意同我在一起，也不会比这更让我开心。谢谢您，阁下。真的非常感谢。”笑声渐渐停歇，龙皓晨直起身，环视着表情统一呆滞的颜妲和月夜，眼眸直视着颜妲，深深的行了一礼，慎重而诚恳。
颜妲下意识退了一步，继而心惊，龙皓晨这么一笑，她竟无法再生出敌意，不但是敌意，就连本能的警惕都难以升起，这样的感染力，实在是太可怕了。更可怕的是哪怕已经意识到这一点，她依然提不起警惕，就好像这人对她是全然无害的一样。
“我曾因为一起变故失去了很多，虽然有我做人失败的原因，但我还是耿耿于怀，后来我以为自己已经想通了，方才却发现它其实一直都在，您的一句话，却真的解开了我的心结。”龙皓晨平静的解释道，眼角眉梢还残留着喜悦，秀丽的眉眼愈发美好，“我很感谢您，阁下，所以您想知道的答案，我告诉您。”
“我确实不是您想要的那个龙皓晨。”说出这句话，龙皓晨看到颜妲绷紧身体，很轻的呼出一口气，微笑，“这些话，我原以为我永远都不会对任何人说起。”
“就当是为了您想要的那个龙皓晨，请您耐心的听我说。如果可以，我希望您可以记住我的话。”
“至少在我也忘记之后，还能有一个人，愿意记住他。”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解脱与纪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