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悲伤与决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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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深美丽的茂密丛林，绿树成荫奇花异草无数，深深浅浅的绿色枝叶和鲜妍的花朵沐浴着柔和温暖的阳光，惬意的展示着自己的美好，然而这一切生机勃勃的自然美景，都只不过是那些穿行在丛林深处的奇妙生灵的陪衬——绚丽的发与眸、洁白如珍珠般的肌肤、精致绝伦超然空灵的清美姿容、淡然宁静的性情，还有那仿若神赐的强大魔法能力。
人类怀着深深的憧憬与艳羡，称呼他们为精灵。
……
意识回复的刹那，残留的血色记忆令采儿下意识的出手攻击距离自己最近的目标，轮回之剑却不知为何没有动静,逼得采儿不得不临时变招、仓促间使得这一击威力大减，不过攻击力依旧很可观。
双手及时按在星辰水晶上施展出一个防御术法，奥洛斯绝大部分能力都需要通过这种方式来施展，因而在同境界比斗中局限性极大，但用在此刻却没有太大不妥。此刻他正默默地看着锋锐的匕首在星光结界上磕出飞溅的火星，估计了一下其中蕴含的灵力强度，然后转移视线看向洞穴入口处的某处阴影，叹了口气神情迅速由镇定转变为哀怨，就连语气都配合的无比恰当：“我辛辛苦苦的照顾了你这么久，采儿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这里发生了什么？”沉默片刻，一道窈窕的黑影悄然自奥洛斯视线所及之地浮现而出，幽紫的眼静静的盯着面前银发的秀雅青年。紫发紫眸清艳冷寂，素手中一柄灰白色长镰高近一丈，晶莹的镰刃之上荡漾着柔软迷离的灰色光芒，诡异至极却同少女纤细的身形莫名的协调，也不知她是怎么带着这么显眼的武器一同隐蔽在不大的阴影中的，“现在过去了多久？”
“半天而已，我们现在在厉啸山洞附近的洞穴里，你突然失去意识，龙皓晨进了山洞，其他人刚刚还在和后来的恶魔族练手，现在在休息。”采儿前所未有的专注凝视令奥洛斯罕见的不自在起来，却不足以令他忽略采儿话中含带的茫然，回答时刻意解释了一下现今的情况并着重强调时间。虽然遣词有些……不过以他的眼光阅历，将级二十一号猎魔团众人心中的苦战血战，在他看来真的就只是练手的级别而已。
其实就算是人魔两族的历次圣战，那些血与火也不可能会在奥洛斯心里留下什么痕迹……因为他早已经历过真正残酷的历史。
一个强盛种族的顷刻覆灭，究竟会多么惨烈？
“半天而已？”轻声重复了一遍，采儿的神情有些恍惚，虽是询问的语气却不需要任何回答，手上力气一松，那诡异的轮回之镰猛然坠地，却在接触地面的前一刻自动飘起，灰光连闪中变幻成一柄漆黑无光的细剑，剑尖朝下垂在半空中，“原来……只是半天……”她怔怔的重复着，面上没有丝毫表情，一连串的泪珠却毫无预兆的自她眼角滑落。
那一瞬间，轮回之剑黑芒乍现，剑身震颤，清鸣声声凄厉哀绝。
也只是一瞬。
“战场在何处？”冷漠的面孔美丽却冰寒，唯有脚边正在消失的水痕能证明她曾有过的脆弱，明眸不动声色的扫过整个洞穴，在某处山壁略一停留后，采儿回转视线看向奥洛斯，问道。刚刚看完对方最深刻记忆的她自然了解奥洛斯，结合目前的情况更是清楚先前发生了什么。因而绝口不提己方伤亡情况——在奥洛斯眼皮底下就算是死灵魔神萨米基纳亲至，也不可能对林鑫他们造成什么惨重的无法挽回的伤势。
“这里。”下意识的缩了缩手，奥洛斯干脆的伸手指路，纤长的十指比大部分女子都要来的美丽白皙，透明的薄薄指甲修剪的极其细致，却有一些碍眼的豁口擦痕——采儿眼神一凝，不受控制想到了方才的那处山壁残留的细碎血肉。精灵擅长以咒文配合结印施法，因而对一双手极为爱护，奥洛斯在这点上和其他精灵并无不同，如非必要绝对不可能会让自己的双手出现这么严重的伤害——半神的修为带来的强悍恢复力足以在瞬间修复种种轻微伤痕，留下的只会是短时间无法恢复的重伤。
……不过这和她有什么关系？漠然的收回过于发散的思绪，采儿依照奥洛斯的指向走出洞穴，入眼所见的一切几乎令她幻觉再度置身于那片记忆中，闭了闭眼，采儿清楚这只是短时间受到太多刺激，心境不稳的影响，并无其他附加的伤害，却还是觉得心中汹涌的杀意几乎要脱出胸腔，席卷这覆盖着血色的一切。深吸口气，采儿没去看胸口尚有起伏的四人，手中乌光一闪死神之镰再现，数道灰芒无声无息的劈向所有完好的尸体，突破上至七阶下至四阶的恶魔和梦魇的本身防御，比切豆腐更轻松的将他们斩成几块。
没有什么毁去尸体更能掩饰其上伤痕的诡异之处。
奥洛斯眼神闪烁几下，有些看不明白采儿这番做法的用意，若是说采儿在意他，那么就不该毫不关心他的伤势；但若是说采儿不在意他，她便不该把杀死强敌的功劳和疑点完全揽到自己身上。即便这样比他原定的强者路过顺手救人更可信，但该有的麻烦只会减少而不会消失，而采儿绝对不是喜欢给自己找麻烦的人，除非这件事情涉及到龙皓晨，但此事龙皓晨早已完全抽身，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可能会影响到他。想到龙皓晨，奥洛斯默默的磨了磨牙，到底是没能把自己的疑问说出口，他才不想得到一个八成是否定的答案！”龙皓晨呢？“你醒了，他也该出来了吧。
“他……”本该是简洁的答复，采儿的反应却很奇怪，刚说出一个字就顿住了，苍白美丽的面容上神情很是复杂，犹疑了许久，采儿才给奥洛斯一个不甚分明的答案，“应当……没有性命之忧，还是再给他点时间吧……”语焉不详的留下这句话，采儿再没有开口，冷清的容颜笼着郁色，似乎有些哀叹，又似悲悯。
……
“皓晨。”望着坐在永恒之塔底部的那道近乎凝固的影子，采儿花了很大力气才没有去看他怀中小小绒绒的乌黑一团，小心翼翼的轻声唤了一句，打破死寂的同时更有种负罪感沉在心间。
强迫一个人接受他最不愿看到的事实，还不如直接杀了那个人痛快。
龙皓晨闻声，抬眼安静的看着几步之遥的少女，晴空般浅淡透彻的蓝中倒映着那抹熟悉又陌生的幽紫，龙皓晨看到的却是无光的漆黑，如同那个永远都跟着他的盲女的眼……可惜，真的再也看不到了呢。挑起唇角，龙皓晨朝着采儿微笑起来，温和明澈如常，“采儿。”似乎很亲昵，却有种无形的隔阂，如同龙皓晨对未来的光之晨曦那般，“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么急着找我？”
“……已经过去两天了。”龙皓晨笑起来真的是很漂亮，那种纯粹干净的没有一丝阴影的明亮笑容无论是谁看到都会惊叹，但是出现在这种环境下只会让采儿觉得毛骨悚然。忍不住后退一步，该说的话采儿还是要说出来，毕竟龙皓晨停留在恐惧悲啸洞的时间已经太久了，再不出现恐怕会出些乱子，对龙皓晨有害无利。
只是……看着龙皓晨无比清明澄澈的浅蓝色眼瞳，和那抹浸染着阳光的蓝之下看不见底的荒凉，采儿突然有些后悔。
在皓月和采儿先后……的如今，龙皓晨还会在乎所谓的利害的么？
他所在乎的，愿意为之努力的人，已经消失了啊……
“……已经这么久了啊。”眉眼间的笑意微微凝固，看上去就像一张蹩脚的面具般生硬，听了采儿的话，龙皓晨很明显的怔住了，很久温柔明净的笑意才再度弥漫上他俊秀的面庞，“我知道了。”修长的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怀中懵懂的毛球，龙皓晨垂眼正对上那双晶莹水润的剔透大眼，华贵的紫同初生婴儿般的干净无辜结合的极为融洽，在龙皓晨眼中那般熟悉，却陌生的让他想要流泪。
这个小小的躯体中所容纳的灵魂从来都没有变过，但是作为主导的意识却已经不再是他所熟悉亲近的皓月，再像，也不是。
龙皓晨淡淡笑着，清俊的眉眼间显现出近乎凄厉的决然，灵力如同决堤般滔滔不绝的顺着轻柔的按在毛球命门上的手透入其中——蜿蜒的血痕，慢慢的从他的眼角、唇边、耳畔渗出。
“龙皓晨！你在做什么！！！”自己的身体陷入濒死状态，天谴之神若是还察觉不到他也别当至高神了。他气急败坏的想要制止，奈何龙皓晨的灵魂在得到采儿的献祭之后变得无比凝实，可以说已近踏入了那个层次，这种情况下，龙皓晨想要单方面断绝和血契者的灵魂链接完全能够轻松做到，只要他能忍受住反噬的痛苦。因而天谴之神再怎么不甘愿，只要他不想耗费大量神力强行开启灵魂链接，就只能纡尊降贵的直接和龙皓晨进行对话，而不是像以往那样以皓月做中转间接的同龙皓晨说话。
以天谴之神的性格，这种选择真是极其憋屈的，偏偏他还不得不按照对方的想法去做——他的神力亏损的极其严重，驱魔关之前为了感应创/世神的所在又消耗了很大一部分，实在是不能浪费在这种无关紧要只是膈应的事情上。
“别吵，我听得到的，奥斯汀格里芬。”逐渐加重掐在毛球命门处的力道，龙皓晨唇边一直带着怡人的微笑，心分二用边应付暴怒的神祗边安抚忐忑的采儿。“这么说，他们都醒来了，真是太好了。”龙皓晨就是算准了天谴之神的投鼠忌器，才敢这么堪称嚣张的直接挑衅天谴之神。目的也没什么深意，只是单纯的想让天谴之神不痛快而已。
他现在也只有这么点能耐了……凝视着泛出点点金辉的漆黑发尾，龙皓晨神情带着些许讥诮，浑不在意灵魂深处的疼痛笑得更加温柔明朗——没人会在意他是否流泪，还不如笑的开心点，起码看着好看。至于疼痛？有他的心痛么。
“龙皓晨！你想死么——放开本座的本体！”天谴之神是真想不到，龙皓晨竟然能下得去手了断同生共死的血契者的命。就算原本和他定血契的那个意识消散了，但灵魂不变，这个意识的消亡必定会带动龙皓晨的陨落，他当真一点都不怕？
“我还没到死的时候呢，另外，这真是您的本体么？”变本加厉的灌注灵力，感受着自身反馈回来的虚弱和手下越来越微弱的挣扎，龙皓晨眼中没有丝毫动摇，“别开玩笑了，您的本体不是早就毁了。”毁在创/世神的手中。
“……”
预料之中的沉默，天谴之神在提起创/世神的时候表现的一直很怪异。龙皓晨完全不想去管，呕出一口血，龙皓晨不打算抬头为采儿展示自己这一脸血，缓声说着，“你先回去吧，告诉他们……洞中有一座亡灵法师留下的高塔和、很多的亡灵，我的坐骑伙伴为了保护我不被亡灵杀死……”声音突然停下，龙皓晨身形一晃，险险的伸手撑住地面才没有脸着地，一直稳定的声音终于开始颤动，“……自爆了。”不稳定的颤音，也不知是痛的还是……哭了。
“我知道了。”闭着眼睛应下一句，采儿头也不回的迅速离开这里，转身的瞬间，泪水决堤而下……龙皓晨这种做法，很明显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只是最后一步龙皓晨始终下不去手，采儿的到来，却是在逼迫他下手。
她后悔了，不该来的这么早。
……
“我怎么觉得我成了坏人？”一身黑衣的男子懒散的倚坐着高高在上的神圣王座，毫无形象可言的趴在华美的扶手上向下方看去，眉目俊美神采飞扬，只是看着都能感觉到那种邪肆随性至极的风度，“明明我是好意提醒啊。”
朦胧的云雾飘来散去，现出一面庞大的圆镜，其中所展现的赫然是永恒之塔前的景象。
“本就没安好心，何必计较。”突兀出现在这里的白衣男子圣洁超然不染尘埃，气质神情无一不悲悯，音色柔和如沐春风，语气却只是淡淡，他瞥了眼圆镜，了然道：“轮回圣女已经做出选择了，这倒是不错。”
“哟、善你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兴高采烈的伸手打了个招呼，黑衣男子笑的牙不见眼，“可惜天地镜看不到至高神，不然父神的反应一定很有意思。”设下的圈套被人一个一个破解，就算是创/世神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吧。
“我办事不会出差错，还有，邪，你坐的是我的位置。”被称作善的男子语气无奈，“我说过，别和父神作对，就算父神困居一地，那也是……”黑眸中闪过冷意，善没有说下去，转而提到另一件事，“我看到一个不错的苗子，培养一下说不定能接替你我……”
“哎呀你人都是我的一个座位算什么……”邪偷笑的发现善的表情变成羞恼，这才愉快的继续说下去，“我知道所以我没打算和父神作对啊……”就是打了个擦边球而已。说白了创/世神最终的目的是另一位至高神，龙皓晨和枫秀的生死不过是可有可无的附带，邪的做法只是让那两人的存活率尽可能高而已，至于其他人——神眷者又如何，不能封神终究入不得神王的眼，就算是神明，邪也不在意将其算计在内，反正那神祗也已经濒死，贡献出自己的价值没什么不妥的。
最后看了眼天地镜，善轻轻地叹了口气，心念一动将那圆镜彻底遮盖，画面瞬间定格的那一幕，正是皓月的意识消散，采儿把自身灵魂献祭给龙皓晨的那一幕。
未来的光明神啊，你总要知道的，强者之路，从来都是染满鲜血的。
……
法则对于不该出现在此世的一切，绝对不会留下半点情面。能够抹去时间魔力的，只有轮回之子，可惜，只能护住一人。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悲伤与决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