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寻他》东栏

2、第二章

　　就像现在，小山神说肚子饿了，林知就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糕点盒子，打开来就问道一阵甜腻的蛋糕香味，阮森禁不住吞了吞口水，但是他依然盯着林知的袖口：“你最近又刷新了这一项新功能么？”
　　林知黑漆漆的眼珠子转向了他，示意他继续。
　　“从袖子里掏出东西！我能看一看你的袖子么？”
　　看着阮森因为好奇而兴奋的湿润的双眼，林知默默的将自己的袖口拉开，阮森凑过头，很遗憾的看着林知白皙的手腕。
　　“……我什么都看不到。”
　　他一脸痛心，林知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触感不错，他的心情也也跟着柔软起来：“抱歉，这是法术的一种，所以你是看不到的。”
　　阮森大方的摆摆手：“算了，就当我免费看魔术表演吧，你比街头魔术师要神奇多了！对了，那是阿姨做的蛋糕么！”

　　林知点点头，顺手塞了一块到阮森的嘴里。他对着一脸期待的小山神说：“尝尝看，我妈妈做的。”
　　小山神很顺手的接过食物，上下打量了他们片刻，总结道：“你们的关系真的不是一般的好。”
　　阮森一脸骄傲的揽过林知的肩膀，费劲的吞下蛋糕：“我们可是真正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关系不好才奇怪呢。”
　　山神若有所思：“你的形容词有些古怪，我怎么听着感觉你像是他的童养媳？”
　　阮森的脸轰的一下红道了脖子根：“你，你这个口无遮拦满口胡言的山民！”
　　小山神颇为得意的一笑：“总比你口是心非好！”
　　阮森决定装作没有听见小山神越来越过分的话语，他气愤的啃着林知源源不断的从袖子里掏出的食物。
　　林知沉默的听着他们的谈话，看着两个人因为争抢食物而吃的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又默默的掏出了一个青花瓷做的茶壶，倒上了两杯茶，分别递给二人。
　　“喝茶。”
　　原本还在怒视彼此的山神和阮森不约而同的撇过脸哼了一声，看到林知又变出了一张桌布和更多的美味食物之后，选择和林知一起席地而坐，和平的吃起了下午茶。
　　“你是不是几百年吃过东西？”阮森看着脸颊鼓鼓的小山神，用手指戳了戳：“慢点吃，小心噎住。”
　　小山神灌了一大口林知递来的茶，翘着白皙的小下巴：“山里的果子没这个好吃。”
　　他理所当然的神情让阮森瞅着眼熟，但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在哪儿看过，林知在一旁洋装不经意的问：“你有没有遇到过一个叫做林春龙的人？”
　　“没听说过。”小孩依然飞快向嘴里塞着食物，顺便拍掉了阮森时不时打算戳他的脸蛋的爪子。
　　“看你这么小，估计没听说过也是正常的。”阮森揉了揉他的脑袋，望向林知，对方冷淡的脸上带着点失落，他安慰道：“你就真的信这个家伙是山神？他还没有我侄子高，说不定只是个迷路的问题儿童。”
　　小山神瞪着他：“我是山神！”
　　阮森毫不在意的喝着林知给他泡好的普洱茶：“哦，那有怎么样，有本事你把龙变出来给我们看看。”
　　林知慢条斯理的吃着点心的动作也微微的一顿，他转头对小山神问道：“那龙在什么地方？”
　　小山神背过小小的身子，冲着他们翻了个白眼：“哼！真是容易着急的少年人！”他又连续吃了三个蛋糕之后，这才满足的打了个饱嗝：“等下我就带你们去。”
　　阮森愤愤道：“你自己不也在急着吃蛋糕么！”
　　小山神撇过脸：“因为这是在我的地盘，首先要考虑的就是满足我！”
　　“……走吧。”林知将那些乱七八糟的茶点餐具都放回袖子里之后，对着又在嬉闹的两个人说道。
　　山雾迷蒙，伴着青青细雨，路边的花草树木披着一层烟雾一样的轻纱，阮森亦步亦趋的跟着眼前的一大一小，忍不住感叹：“龙是传说中的生物，怎么可能轻易的见到？”
　　林知嗯了一声：“我只想找到我父亲而已。”
　　小山神认真的说：“为什么见不到？我告诉你们吧，龙神的家其实就在前面的春桃湖边上。”
　　阮森喃喃自语：“春桃湖？为什么怪物都在湖边上，什么尼斯湖水怪，什么天池水怪，难道我们这里会出现春桃湖水怪？”
　　林知和山神都选择无视他。阮森发觉自己讲了个并不好笑的冷笑话，但是一路上的沉默让他觉得不太好受，他依然乐此不疲的充当着带动气氛的角色：“对了，林知，你的袖子里是不是藏了个异次元？”
　　林知没有转身，他高瘦的背影在雨幕中仿若是清俊的山竹。
　　他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洁：“嗯。”
　　毫不意外的在林知面前碰壁，阮森摸了摸鼻子，他决定继续逗弄可爱的小朋友：“喂，小山神，你还没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呢。”
　　“不能告诉你。”
　　小孩说的的也很干脆。
　　“……”阮森只觉得心中一阵疲惫。
　　山林里一片郁郁葱葱，路边的树木花草都淋着一层湿气，小小的山神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裳，好像是绿叶上长出的花朵。阮森盯着他可爱的脸蛋，又说：“其实你长得和林知小时候有点像。”
　　林知和小山神终于同时停下了脚步，林知低头看着山神，山神也抬头望向他，半晌，林知言简意赅的总结：“我这么大时候应该比他高。”
　　小山神不甘人后的说：“那是因为我每天都只能吃水果！”
　　阮森哈哈大笑，很快的，他忽然觉得自己笑不出来了：“你们，有听见奇怪的声音么？”
　　那是一阵低低的，绵长的哭泣声，被沙沙山风带到耳边，如同带了刺一样，能破开耳膜深深的插入心脏里，三个人沉默的听了一会儿，忽然都有一种想要呕吐的冲动。
　　兴许是看到旁边两个人不太好的脸色，对山林比较熟悉的小山神率先开口：“那是鲛人的哭泣声。”
　　鲛人？传说中的美丽人鱼？阮森心中一动，随口念道：“南有佳人，对月流珠。”
　　他兴冲冲的拨开齐腰的长草，忍着那怪异的歌声给他带来的心脏被大象踩过的痛苦，豪情万丈的幻想着那是一条声音沙哑脸蛋完美楚楚可人的美人鱼。
　　小山神严肃的纠正他：“是南有鲛人，对月流珠。”
　　“鲛人与佳人，又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美人——哇”阮森忽然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怪叫，整个人向后一摔，幸好林知及时扶住他才没让他摔得过分难看。
　　他又盯着“鲛人”看了几眼，只觉得眼睛都被刺痛了。身后有力的臂膀仅仅的揽住他，他索性转身像考拉环树一样抱住了林知，他又伸出颤抖的手，气愤又略带惊恐冲着小孩大叫：“你骗我，这哪里是美人鱼！”
　　湖边的岩石上趴着一条海碗碗口那么粗的黑蛇，不过说它是蛇有点委屈蛇这个物种，它只是身体比较像蛇，它的脖子却上顶着个类似于大型猫科动物的脸——卵生动物和哺乳动物的恐怖结合实在是丑的令人肝肠寸断。
　　他依然在啜泣着，非但无法让人心生怜意，反倒是希望此刻能有一道惊雷来劈了这妖怪替天行道。
　　小山神也痛苦的捂着耳朵：“我说的是蛟人，虫子旁的那个。”
　　林知也微微的皱起了眉毛：“蛟？”
　　小山神补充道：“他爸爸是一条蛟，但是他妈妈是人类，所以他是蛟人。”
　　林知依然抱着阮森，也盯着那条虎头蛇身的怪物：“既然是蛟人，为什么不能变成人的样子？”
　　山神撇了眼一脸惊吓的阮森，良心发现的说道：“兀微，你还是变成人形吧。”
　　被称作兀微的蛟人没有停下哭泣，他可怜巴巴的用橙色的圆眼睛看着山神大人，在后者不耐烦的表情中慢慢的变回了人形。
　　人形？！
　　阮森目瞪口呆，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把小山神扔进春桃湖里喂鱼，这叫做人形？！这明明是虎头蛇身人腿怪啊！
　　造物主居然能制造出这么惊悚的生物！难怪他能发出让人呕吐的哭声。
　　阮森感慨万千。
　　细小的哽咽声依然断断续续，刺耳的犹如指甲划过黑板，阮森捂着心脏，忍不住潸然泪下。
　　“不要听。”一双微凉的手捂住了阮森的耳朵，从指尖传来一点微凉的触感，温度仿佛能达到一个人心间。阮森闻着林知身上的清爽的味道，忽然安心了不少。
　　小山神也被那毛骨悚然的哭声弄的心情欠佳：“兀微，别哭了，人类是受不了蛟的哭声的，你想让他魂飞魄散么？”
　　兀微听罢，终于慢慢的止住了哭泣声，他的圆眼睛如同燃烧的太阳，明亮而夺目，这双橙色的大眼睛正哀愁的望着林之鹤阮森：“有人类，好可怕。山神哥哥，兀微害怕。”
　　幸好他的声音比起他粗野的哭泣声要来的纤细柔和很多，不过阮森还是决定，如果他敢触碰这个妖怪，他一定要把它绑在石头上沉进湖里。
　　小山神比阮森要来的温柔善良许多，但是口气依然没什么耐心：“你怎么了？”
　　兀微委屈的指着自己被卡在岩石缝里的蛇尾巴：“刚刚兀微在这里睡觉，醒过来的时候尾巴就拔不出来了。”
　　林知一个箭步走到它旁边，从袖子里抽出一把桃木剑，在半空中挥了两下，带动了一道金光之后，猛地向下一劈！
　　兀微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动作，看到对方似乎要劈开自己的尾巴，立马捂住脸，发出一阵冲上云霄的刺耳尖叫。叫声持续了三十秒，森林一片的乌鸦乱飞之后，他发现自己毫发无损，于是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
　　岩石已经被林知劈开，他的尾巴瞬间可以自由的舞动，他兴高采烈的转了几圈尾巴，对着林知两眼放光的说：“原来人类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可怕！谢谢你救了我！”
　　阮森不由的问道：“林知你刚做什么了？”
　　林知把剑放进袖子里，解释：“这里有屠龙者，他刚刚在这儿下了一道封印，目的是为了困住龙。”
　　小山神脸色也变得庄重起来：“他的目的应该不是身为蛟的兀微，而是……”
　　林知和山神不约而同的说：“清明山里的龙！”
　　兀微原本有些懵懂的看着他们，当他们说道龙的时候表情也微微的一顿：“啊啊啊啊？他们居然要对龙神大人下手！太可恶了……龙神大人明明都……”
　　他的话在小山神清澈的眼神中戛然而止。
　　阮森还在捂着耳朵，愤怒的说：“你能不能不要老突然发出这样的叫声？你不知道人类的适应能力很差么？我已经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了！”
　　兀微缩了缩本来就不存在的脖子：“抱歉……作为补偿，我可以给你我姐姐的手机号码，她会对你这样的美男子感兴趣的。”
　　阮森沉思片刻，语气有些凝重：“你姐姐长得和你像么。”
　　兀微道：“我姐姐和我妈妈长得一样，比较接近人类的审美。”
　　“勉强考虑。”
　　一旁的林知忽然哼了一声。
　　听到恩公的哼声，兀微忽然想到什么，他脸色羞红的看着林知：“恩公，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我决定送你一个礼物。”
　　林知默不作声的看着他，兀微脸上的红晕更甚：“请，请伸出手来。”
　　林知伸出了手，眼睁睁的看着兀微伸出长长的舌头，在他两只手上的食指和拇指之间来回舔了两把。
　　蛟人的口水带着点绿色，不仔细看还以为那是鼻涕，绿色的液体从指尖滚到了手腕上，带来一阵黏腻的触感。
　　林知望向兀微的目光格外的深沉。
　　兀微解释道：“我是个素食主义者，所以口水的颜色比较环保自然。”
　　“……”
　　阮森和小山神纷纷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林知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孔。
　　兀微又说：“那个，蛟人的口水其实是有魔力的，恩公你可以把左右两只被我舔过的手指头对接成一个菱形，透过它，你会看到自己想要看到东西。”
　　林知照做了。
　　他用蘸着绿色的汁液的手指头拼成了一个小小的菱形的窗户，低头朝着窗户里看去。
　　片刻，他的神色就变得凝重起来，而后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他微微的勾起了嘴角。
　　雨不知道什么停了下来，山风带着雨后的湿气吹动着少年有些过长的刘海，他的表情温柔沉静，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
　　阮森忍不住凑过头，也朝着那个手指窗户里望去，却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到，他问道：“林知，你看到了什么？”
　　林知收起了手指头，嘴角的笑意依然在：“我看到我的父亲。”
　　小山神起初只是默默的看着他们，忽然有些涩涩的开口：“你的父亲，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他这么早的抛弃了你，你会不会讨厌他？”
　　林知的表情依然温和：“我虽然没有见过他，但是我知道他一定是世界上对我和妈妈最好的那个人。”
　　小山神若有所思：“如果你的父亲听到了你这么说他，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天色将晚，林知一行拒绝了兀微提出的‘一起去我家吃晚餐吧！我爸爸做的青草炖青菜很好吃喔！’的热情邀请，选择在春桃湖边野营。
　　阮森吃着林知从通往异次元口袋的袖子里拿出来的煲仔饭，不住的夸张的林妈妈的手艺之余，冲着在吃炸鸡腿的小山神问道：“你说龙神大人就住在春桃湖边，我们现在已经到春桃湖了，什么时候能看到龙神啊？”
　　小山神歪着小细脖子看着他：“龙神不轻易见人，而且我们现在在春桃湖的最南面，龙神住在最北面。”
　　林知则依然看着自己用手指搭建成的小窗户，忽然一个人低声笑了起来。
　　阮森忍不住问道：“你究竟看到了什么？这么高兴？”
　　林知：“我在看我爸爸的生活。”
　　从小就失去父亲，和母亲相依为命的他对于‘父亲’都有着很深的执念。这一种执念里饱含了思念以及多多少少参杂在里面的埋怨和恨意，能让林知对那个人从有些生疏礼貌的父亲二字过度到了爸爸，这让阮森对那个绿色的手指做的小窗子更加好奇了。

　　“那你看到了什么？”他重复的问道。
　　“我看到了我的妈妈，和我自己。”
　　窗子里的男人身材高瘦，面容和他有些相似，只是头发的要长了很多。
　　他每天的生活有些单调，清晨从山洞里出来，而后化身为银白色的巨龙盘旋在青山翠峰之间，像是国王一样审查完自己的领土之后，他又会化成人的样子，悄悄的来到山下的小镇。
　　看一眼自己深深爱着的家人。
　　发现妻子和儿子过着简单而幸福的生活之后，他又会悄无声息的离去。
　　林知忽然想起自己六岁的时候外公带着他来到水库游泳，幼小的他在肚子周围套了个汽车轮胎，刚开始他还觉得新奇有趣，在水中扑腾了半天——世界突然被按下了静音按钮，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整个人倒插在水里，眼睛里游过一只只透明的小虾米，再是晃悠悠的水草。开始他没有感到自己的呼吸有多么的不适，只是片刻听见外公焦急的叫着自己的名字之后他忽然觉得自己一下子就窒息了。任凭他怎么挣扎都无法翻过身子，渐渐的他体会到了一只肚皮朝上的乌龟的无奈，就在他绝望的认为自己是第一个带着汽车轮胎淹死的男子汉的时候，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慢慢的把他推到了岸边。
　　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可以陪在他们身边却要选择离开呢？
　　小时候每当他向母亲问起爸爸的时候，她就会露出黯然的神色：“你的爸爸啊他是世界上最英俊的爸爸。他最喜欢的人叫做林知，也就是你。”
　　小林知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转了转眼珠子，也跟着说道：“还有妈妈！”
　　“是的。”美丽的女人微微的一笑，亲着儿子的额头：“他爱着我们，却不能属于我们。”
　　若不是看着母亲一脸的悲伤，害怕自己的眼泪会让妈妈徒增伤感，小小的林知真的很想哇哇大哭，但是身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忍着眼泪，小声的说道：“但是他还是甩下我们了，隔壁的大黑说我是没有爸爸的野小孩。”
　　妈妈脸色微变，有些难过的摸着小男孩的脑袋：“不是的，爸爸不是不要我们，他只是必须去守护那个地方，他把爱给了妈妈，让妈妈代替他继续爱着你。”说罢她会伸出手温柔的抚摸着他的额头：“你有没有感觉到了？”
　　在紫藤花爬满了的窗外，长身玉立的男人也露出了黯然神色，他温柔的看着自己最爱的人们，用口形说着对不起。
　　“嘿——林知！”阮森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的气氛：“小家伙睡着了！”
　　小孩靠在阮森的怀里，嘴边还闪着一点鸡腿留下的油光，他闭着双眼，长长的眼睫轻轻的颤抖，他呼吸均匀，红嫩的小嘴时不时的发出啧啧声音，他沉浸在美丽的梦境里，表情快乐而满足。
　　阮森小心翼翼的抱着他，生怕一个小动作就把小朋友弄醒了。此刻，他表情难免有些母性，林知观后福至心灵的说：“我们这样有点像一家三口。”
　　阮森：“……这个玩笑有点恶心。”
　　林知忽然微微的扬起唇角：“我一向不爱开玩笑。”
　　“……”阮森缄默。
　　却脸色微红。
　　太阳已经落山了，被雨水洗刷过的深蓝色的夜空晶莹而剔透，映照着弯弯的湖水，仿佛有一种置身于水晶世界的错觉，漫天的星星伴随着月光一泻千里。天空那么的近，几乎一伸出手就能摘下星星和月亮。
　　月色斜映山花，春风不知何吹开了整个清明山的花朵，满目的姹紫嫣红。
　　让人一时只想在这里老去，忘却一切尘外的暮暮朝朝。
　　阮森和林知都没有想过夜晚的清明山会有这么漂亮。
　　少年们不由自主的发出感叹。
　　“真美啊，难怪龙神会眷顾这座山。”
　　另一个却在心里默默的说：“难怪他不愿意回家。”
　　阮森微微抬头，目光移向了林知。，
　　夜色如墨，夜风微醺，如同沾了墨汁的画笔，笔道优雅而准确的勾勒出少年修长俊美的轮廓。他的脸一半埋在山林的阴影里，另一半，却比月光更皎洁。
　　阮森的目光里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赞赏。如果他是个诗人，此刻，他一定会耗尽笔墨的称赞这座山，那个人。
　　静谧的空山里，悄无声息开放的花朵散发出甜蜜的香气。小山神突然在阮森的怀里翻滚了一下，阮森有些为难：“他的睡相太不老实了，我的胳膊都有些酸痛了。”
　　林知说道：“让我抱着他吧。”
　　林知的个子比阮森略高，虽然身为宅男，但是显然林知的体格要比很多同年龄的书呆子要好很多。他单手托起了小山神的屁股，突如其来的变动让小东西差点醒过了，不过那也只是差点，片刻后，小山神双手就圈住了林知的脖子，脑袋靠在他的肩膀，寻找了个比较舒服的位置之后又深深的陷入了梦乡里。
　　阮森羡慕的说道：“你肩膀的线条是我见过最完美的，将来你女朋友靠在上面一定会觉得很舒服！”
　　林知看了他一眼，嘴角微扬：“承蒙夸奖。”
　　阮森又问道：“小家伙睡的这么香，我们现在做什么呢？”
　　“去春桃湖北边，寻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