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江湖志》凰雩孤光

29、傲气，傲骨，还是傲娇？

　　“你是谁？为何阻吾！”意琦行问道。
　　“在下火狱魔教三帅之七杀，见过这位少侠。方才阻拦少侠，是觉得那些人虽有冒犯，但罪不至死……”
　　“哈！苦境人都是这么自以为是的么？谁说吾要杀他们了？”意琦行长眉一挑，打断剑之初的话。
　　剑之初微微一愣，示歉道：“原是吾误会了吗？吾见少侠杀伐之气甚重，还以为……却是吾之过错，还请少侠原谅。不过，吾见少侠眉目清明，气质疏朗，并不像是嗜杀之人，为何竟有如此浓烈的杀伐之气？”
　　“吾为何要告诉你？”意琦行继续睥着剑之初，不多一会儿，便觉得仰着的脖子开始发酸。默默地估测了一下自己与剑之初身高的差距，仗着下裳及地，悄悄踮起了脚尖。
　　动作虽微不可查，但哪里瞒得过已成宗师境界的剑之初。
　　这傲娇的小模样萌得剑之初心肝一颤。
　　他终于知道为何自己会对这位少年倍感亲切了——这股傲娇劲儿跟自家忘知简直一模一样。
　　于是，剑之初不自觉地用上了诱哄自家崽子的语气：“吾虽不是什么江湖名宿，却也是在这江湖混迹了几百年，走遍大江南北，见惯各色人物，也可厚颜称一句见多识广。但在吾所见过的人物中，在如此年纪便有如此能为与超卓气质的，唯有少侠一人！
　　如果少侠是靠着自己的天赋与毅力稳扎稳打方才有此成就，吾当道一声佩服。然而，少侠身具浓烈的杀伐之气，又使吾不得不怀疑少侠乃是修炼了能快速增加能为，却有伤天和的魔道功法，才有如如此能为。”
　　激将，太露骨了。意琦行在心中暗想。
　　他虽年轻，却是经历过无数场战斗与厮杀的人。
　　残酷的战场，血腥的搏杀，为了理想，为了胜利，或者单纯地为了活下去，厮杀之人竭尽全力，而无所不用。
　　意琦行虽非谋士智将，但能从千万场战役中活下来的他，智慧又能差到哪里去？
　　不说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最起码三十六计已经烂熟于心。相比之下，剑之初的激将实在不够看了。
　　但是，观此人神态，仿佛是不问出个缘由不罢休，自己的能为与之相差甚远，不宜动手。
　　苦境与云战并无交恶，告诉他自己的来历并无不可，只需瞒下皇族身份……
　　而且，自己初来苦境，人生地不熟，若能与他相交，便可得一名向导，拜会苦境剑客也能方便得多。
　　意琦行拿定主意，勾搭剑之初……咳，纡尊结交。
　　但是——
　　傲娇不是你想改想改就能改~
　　请看武君和武后死都说不开~
　　傲娇不是你想改想改就能改~
　　殢无伤他墨剑哀鸣谁能让他改~
　　所以，意琦行经过一番努力后，改用下颌睥着剑之初，道：“你既自称见多识广，又知晓云战界，那还不知吾为何杀气甚烈么？”
　　顺毛成功了么？剑之初暗想，果然与吾家忘知是同一款。
　　态度越发和蔼可亲：“惭愧，吾只知云战之人‘尚武’，骁勇善战。”
　　意琦行道：“云战之人生于战场，长于战场，最终必将死于战场。战争不是你死就是吾亡，葬送在吾手中的人命不知几凡。杀的人多了，自然就会染上洗不去的血气。”
　　战争？唉，战争！
　　剑之初不禁想起四魌界往事，又是一阵怅惘，幽幽叹道：“战争是掠夺，是破坏，它只能带来灾难与毁灭。一旦开启，那便是仇恨的循环，唯有死者才能看到战争的终结……”
　　来自尚武、好战的云战界的意琦行闻言，本能地反驳：“战争有时是一种责任，吾们需要通过战斗击退外敌，守护家园；通过战斗开疆辟土，壮吾云战。以鲜血与烈火，来震慑宵小，以使无人敢犯吾云战之威！”
　　当初的戢武王也是持着这样的信念，为杀戮碎岛，为她的国家，为她的子民而战斗的吧。然而，当她为之奉献一切的国家，却成了她仇恨与痛苦的根源之时，她毁了杀戮碎岛，杀戮碎岛亦毁了她……
　　别去想，别在想了！
　　剑之初阻止自己再次陷入对玉辞心的追忆。那没有用的，他心里很清楚，即使再痛苦，再悔恨，也换不回逝者的呼吸。
　　“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观念吧。”他生硬地转移着话题，“少侠离开云战来到万里之遥的苦境所谓何事，说不得吾有能够帮助少侠的地方。”
　　“你知道苦境有哪些有名的剑者吗？”意琦行问道。
　　剑之初略微思索了片刻，道：“苦境人杰地灵，出色的剑者很多，如魔流剑风之痕、剑痞忆秋年、萧中剑等人，据吾所知，皆是剑道的一代宗师。”
　　意琦行一听，眼睛变得晶亮。虽板着脸，语气中暗含一丝压抑不住的期待：“你知道他们的居所吗？”
　　“你想拜其为师，学习剑法？”
　　意琦行冷冷一哼：“苦境之人真是自大！吾非是去拜师，而是去挑战！”
　　剑之初奇道：“用剑法挑战？”
　　“你这话问得奇怪，挑战剑者，不用剑法用什么？”
　　剑之初摇摇头，叹道：“你还是去拜师吧。”
　　“你什么意思！”意琦行眼神一历，他云战界之绝代天骄，何时被人看轻过！
　　“手。”剑之初平和一语。
　　意琦行疑惑地摊开手，手掌宽大，手指修长，掌心之中布满厚厚的老茧，错杂着陈年的伤痕——一双典型的武者之手，并不美观，却掌握着超凡的力量。
　　“老茧几乎布满整个掌面，于掌心、手指第一节最厚，与习掌法之人的手掌类似。但是掌上旧伤却令吾有些疑惑，刀剑之伤寻常，可这灼伤……难道是有关火焰或是雷电的功法？总之，你之手上几乎没有习剑的痕迹。
　　没学过几天剑法，却想挑战剑道宗师。少年人，不觉得自己太过张狂了吗？”
　　“张狂？不，吾只是从不缺乏自信。” 意琦行笑道，“一眼便看出吾习剑不长，可见你对剑者知之甚详，难道你也是剑客？”
　　“吾确实自幼习剑。”
　　“那比之风之痕、忆秋年等人如何？”
　　“不敢轻言胜之，亦不会轻易为其所败。”
　　“也就是说你自认与之不分伯仲啰？吾还道你是个温和谦逊之人，看来你也是傲气十足嘛。”意琦行抚剑而笑。
　　“若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吾如何敢走上剑道一途。但是自信并不等于傲气……”
　　话未说完，剑之初目光一凛，森寒剑刃在眼中放大，直取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