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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郁郁黑楼初遇见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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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少年,明明前一刻还在持剑挥舞,下一秒竟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容,剑眉星目,挺鼻薄唇,长发随着动作在空中扬起。
仅仅是一瞬的时间,仇心柳已然在少年璀璨如星的眼眸中看到了惊慌的自己。
明黄的裙袂飞起,再下一秒,仇心柳只觉得脖颈间多出了一分凉薄的冷意,没错,是剑,解星恨的剑。
解星恨的剑太快,快得让人无法看清他出手的路数,快的像流星,转瞬即至。
仇心柳煞白着玉一般的小脸。却是笑着。
解星恨从没见过谁在命悬一线的时候还笑得那么毫不顾忌的。这个黄衫少女,面若白玉却略显苍白,她眉眼若画,笑着的样子艳压桃花,发间有扶桑灼灼而立,衬得她一脸的清丽脱俗,明黄色衣袂携着盎盎生气好不亮眼夺目。她的背脊挺得笔直,双手剪于身后,脖颈就在人家剑下了,却依旧怡然自得毫不为之动容。
“我知道你是解星恨。”仇心柳轻挑柳眉睨了眼解星恨,脆生生的声线说起话来像在唱歌,“你干嘛不说话?”仇心柳尝试着往前挪一步,却立即被解星恨的长剑抵住了咽喉。
“呀,你还是不说话。”仇心柳一个人悻悻地说着,也不管解星恨应不应她,“你呀,简直就是桩木头,既不说话也没表情,不过你不说话本小姐也知道你是谁。但你看,我说了那么多了,你也决计不知道我是谁。”仇心柳漾笑的唇笑意更甚,一张白玉小脸好不得意,“你说,你是不是输了呀?”
解星恨斜斜睨了他一眼,“你是谁”
仇心柳明眸一转,左手伸出两指夹住了解星恨泛着冷光的长剑慢悠悠地往旁挪开一寸,道:“你这样用剑指着本小姐,难道还想我回答你的问题吗?”说着又将剑挪开一寸。
“诶,你这桩木头真是没劲儿,不过呢,看在你虚心向本小姐求教的份儿上,我就告诉你啦。本小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仇心柳是也。”仇心柳将解星恨的剑彻底挪离了自己的脖颈,便乐滋滋地兀自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无聊。”解星恨倒也没再拿剑来指着仇心柳,反而掏出一块紫色方巾自顾自的擦起剑来。
仇心柳不请自来倒也毫不客气,为自己沏上一壶茶便细细地酌饮了起来,还时不时瞥一眼与自己相对而坐的解星恨。
她承认,她这位义兄长得是着实好看,比任何她见过的男子都好看。
可他怎么就能一直没有表情呢?怎么就,连笑也不愿意呢?
仇心柳看了会解星恨,又转目看了看这让人倍感神秘的黑楼。摆设极简,却又到处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凉意,真真是压抑非常。
也,孤独非常。
解星恨日日与之为伴,便是原本是多么开朗能言的人也定会渐渐被这里的冰冷与沉重吞噬,最后变成一个不会有表情,不会有笑,更不会有泪的冷血之人的吧……
那解星恨岂不是,岂不是迟早会变成一个,一个……仇心柳不敢再继续想下去,眼前的解星恨不论如何总还是鲜活的,至少还有生气,至少还没有变成一个彻底的冷血杀手。
可假以时日!若假以时日……仇心柳端茶的手不自觉地轻轻一颤,烫人的茶水洒出溅在了她细致的手背上。顿时,白玉般的皮肤上便泛起了一阵艳红。
仇心柳吃痛地松开了端着杯子的手,上好的青玉杯清脆地碎裂于地,也惊扰了对坐那位自顾自拭着剑的少年。
解星恨收了剑,轻瞥了一眼对坐的仇心柳。
手背上泛红了一片大概是疼到她了,可她也没喊痛也没哭,稚气的小脸微微皱着,却只自己轻轻吹着气想要减轻手背的疼痛。
明明无助,却死撑着自己为自己舔舐伤口。
心中没由来地横生出一丝暖暖的疼痛感,身体被心底的手掌控着走向了那个让他生平第一次动容的少女。
她说她叫仇心柳,仇心柳,仇心柳……少女脆生生的嗓音在他的耳畔响起。
“本小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仇心柳是也”
仇心柳无措地看着解星恨拽过自己受伤的手,明明是拽的动作,却是轻而温柔的。
她美丽的杏眼微睁,呆呆地看着解星恨从怀里掏出一瓶膏药,修长带着剑茧的手指旋开瓶盖,拈来一抹透明的膏药仔细的给自己擦上,膏药触感略凉仿佛能丝丝渗入皮肤肌理。
解星恨的每一个动作她都看得那般仔细,好像要是错过哪个瞬间她就会万劫不复。
那时的仇心柳太年幼,她不明白,遇上解星恨便是上天注定了她要万劫不复……
傻傻地看着解星恨依旧没有表情的脸,手背的疼痛早已被她忘在了脑后。她心中暗暗欢喜,欢喜着解星恨果然并没有那么冷血无情。
他的心,她能感觉到他的心依旧有着暖人的温度。
解星恨也为自己的行为感到莫名与不解,正要转身离开,却被仇心柳受伤的手握住了左手。
“小心伤…”
没有经过思考的三个字自口中冲出,以至于待说完后连他自己也为自己今天一连串的反常而震惊。
解星恨愣愣的看向抓着自己不放的仇心柳。她又在笑了,又是那样灿然的笑,被她的明黄衣衫衬得像是春日里明艳的光。
“我不和你说谢谢,不过,我会报答你的,我一定还来找你,你等我!”仇心柳漾笑的唇一开一合,稚气清脆的嗓音却说着那么坚定地承诺。
解星恨也不挣脱她抓着他不放的手,也不应和她轻易就许下的诺言,仇心柳脆生生的嗓音再次响起:“你要是敢逃走,敢不等我,本小姐也一定追到你。”说着便松开了他的手,轻快地跑开了黑楼。
解星恨呆立了片刻,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反复出现着仇心柳明媚的笑。
心脏第一次比往常跳快了半个节奏,仿佛是悸动的感觉。
悸动?悸动是什么……
他本以为绝不会为谁动容,为谁悸动,可难道还是……
难道还是独独执迷上了仇心柳那个毫不顾忌的笑?他不愿给自己答案,即便答案是那么显而易见。他宁可重新披上冷漠的盔甲,宁可在心上蒙上一层厚重的冰霜。因为他是背负着义父厚望与父母血海深仇的人,他是没有资格放肆笑放肆哭的人。
解星恨的眼睛里仿佛蒙上了一重纱,更让人看不清他的心绪。
他是注定要行走在阴霾下的人,是没有机会放纵自己的人。
但也许就是她放肆中艳色的笑,也许就是他冷漠中凉薄的温度,使他们彼此吸引,像是磁石的两极,再多的羁绊,也必须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