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相亲都遇到极品[综]》芷音璃

58、意外

　　两天后，四方鸣海在公司附近的一家西餐厅和赤司征臣碰了面。

　　这次赤司征臣给她的感觉，和以往大不相同。
　　是受了意大利风土人情的影响吗？
　　四方鸣海认真地打量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个男人，依旧是西装笔挺的成功人士装扮，但是在抛开严谨细致的餐桌礼仪之外，他曾经万人之上的威严感已然消退了不少，显得格外平易近人。
　　用餐的过程十分安静，直到赤司征臣放下刀叉，咽下最后一口牛排，抿了一口红酒，然后从容而优雅地用餐巾擦了擦嘴，算是宣布了这一顿饭进入了尾声。
　　四方鸣海毫不掩饰地观察着赤司征臣的一举一动，那个男人在她的视线下丝毫不为所动，直到吃完饭，他才抬眸与之对视：“你看上去好像没什么胃口？”
　　“嗯。”她面色平静地点了点头。

　　在这种时候，五分熟带血丝的牛排，对她来说有些太过于刺激了。
　　也是因为她本来就没有想好好吃饭的缘故，进入餐厅后的点餐环节，她压根没有看菜单，直接和服务员说了来一份和赤司征臣一样的，结果端上餐桌的就是这样一块鲜血淋漓的牛排。最开始她还拿起刀叉装模作样的切了切，结果顺着锋利的刀口溢出来的血丝让她倒极了胃口。
　　后来，她就索性靠着椅背，端起酒杯，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面前这个男人身上。
　　“赤司先生来意大利有什么计划吗？”四方鸣海轻描淡写地和赤司征臣闲聊起来：“如果是想要度假放松一下的话，可以让白兰替你找个专业的向导，带你好好领略一下意大利的风土人情。”
　　“向导这个问题，如果有需要，我会去找白兰的。”赤司征臣顿了顿，他说话的语调始终是不急不缓的，就连关心的问候都显得十分‘场面话’：“倒是你，你在意大利过得好吗？”

　　“……”
　　从他的语气表情中丝毫感觉不到被关心，四方鸣海略带嘲弄地笑了笑，也许是不久前亲眼见证了生离死别让她变得有些太过于敏感了，同样的对话放到以前任何时候，她都不会有那么多的想法，但是此时此刻，她的内心已经对赤司征臣的场面话有了一番自己的解读，她心里明白这是作为商人的赤司征臣的一贯作风——公式化的人情世故，像是揭幕仪式上盖住招牌的那块红幕布一样，只不过是个‘引子’而已。

　　通常情况下，即便是对他的套路深以为然，也不会有人产生质疑或是不愉快的。但是这一次，四方鸣海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她并不想安安分分地顺着赤司的流程走下去。
　　她想将这个随口问问的场面话，变得不那么‘场面’。
　　“我过得不太好。”收敛起了外露的敌意，四方鸣海摆出了委屈的表情，“我对意大利的环境又不熟悉，在这里也没有朋友，每天除了工作就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感觉活得好压抑。而且，赤司先生你知道吗，前段时间，我还看到有人死在我面前了。”
　　这一长串的抱怨大概是赤司征臣没有想到的，他微微愣了愣神，然后看上去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最近意大利也这么不太平吗。”
　　也？
　　为什么是也？
　　而且为什么对于‘有人死在我面前’这件事，赤司征臣的反应只不过是这种程度而已——这是用‘不太平’这三个字就能一笔带过的事情吗？
　　重点还是，也——这么不太平。
　　四方鸣海觉得自己甚至不用深入去思考，她一下子就开窍了，心里对赤司接下来要说的话题有了一个大致的轮廓，且对此没由来地格外自信。很显然，这种了若指掌的自信完全出于她对赤司的了解，她深知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想到这里，她放弃了和赤司对着干、搞些小动作使使坏的念头——就算她再不配合，赤司恐怕也会找机会把自己想说的话用一种合适的方式说出来，反正最终结果都是一样的，那她顾左右而言他也是多余的，倒不如索性配合他就好了。

　　这一刻，四方鸣海深切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想从赤司征臣那里得到些什么回应的自己，简直愚蠢至极。

　　“也？日本那边出什么事了吗？”她作出了一副关切的样子。
　　赤司征臣又抿了一口红酒，微微垂着头思考的模样似乎在酝酿着说辞，当他将红酒杯搁置在桌上的同时，他这才与四方鸣海对视了一眼：“我也不知道这件事该不该告诉你，但是我想你无论如何都有知情权，不管你最后决定怎么做——四方婆婆失踪了。”
　　“哦？”
　　“你应该也能猜到，失去掌权者的四方会变成什么样子。”
　　……四方婆婆失踪了。
　　Reborn失踪了，再加上作为彭格列首领的沢田纲吉也死了——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呢？
　　四方鸣海的脑海中一瞬间闪过许多的念头，有一种说不清的风雨欲来的感觉压在她心头，隐隐让人觉得，是不是快要发生些什么了。微妙的紧张感让她不由自主地将面前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甘醇的红酒下肚之后，她感到自己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发热，而这份热度并没有让她停止思考，甚至可以说就是在这一瞬间，她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大致猜到了今天赤司征臣来找她的原因。
　　“那可真是糟糕透了。”四方鸣海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大概都能猜到四方家会乱成什么样子，不过很可惜，他们依附的彭格列现在自身难保，这个混乱恐怕暂时消停不了。”
　　“那你不觉得现在正是时候吗？”赤司征臣朝她抛出了橄榄枝。
　　四方鸣海愣了愣，脸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什么时候？”

　　人在什么情况下，会对明知道对方在装傻的人显得格外包容呢？

　　四方鸣海有些心不在焉地听着，从不经意间捕捉到的几个关键词，她就能大致判断出赤司征臣想要表达的内容。而为了让自己显得更加认真专注一些，她的视线自始至终都落在赤司的身上，对方的神情举止呈现在她面前，让她甚至一瞬间忘记了自己身处在西餐厅——仿佛视角逐渐拉远，一束从天而降微微倾斜的灯光打在了赤司征臣的身上，除了这束灯光之外的画面都在慢慢淡化，最终隐匿于黑暗。

　　这或许就是赤司征臣的个人魅力所在了，即便你明明知道这个成功的商人具备了演说家的气质，对他空乏缥缈又听上去好像很高大上的话丝毫提不起兴趣，你最终还是会被他这个人所吸引，然后慢慢试着去解读他所说的内容。

　　概括性地来说，这就是一个沦陷的过程。

　　究竟什么样的女人，能够在赤司征臣这样的男人面前维持百分之百的理智呢？四方鸣海突然思考起了这个问题，这或许就是和面前这个男人相处起来最为矛盾的地方了——时刻保持清醒理智就显得没有情趣，而如果不保持清醒，那么就随时可能落入圈套。

　　就在鸣海觉得自己差不多该停止对赤司征臣的内心剖析的时候，对方也十分默契地为自己的‘演说’划下了休止符。两个人隔着一张餐桌无言地对视了一眼，四方鸣海意识到对方似乎在等待自己的回应，于是她下意识地清了清嗓子，把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抛诸于脑后，“赤司先生，你今天来和我说这番话，我可以理解为你把我当成‘自己人’了对吧？”话音落下，得到对方点头回应后，四方鸣海才接着说道：“既然是自己人，那我也直言不讳了——在我姐姐出事之前，她是四方家的掌权者，于情于理，就算为了我姐姐，我也应该在这个时候出面去平息四方家的混乱，但问题在于，现在意大利这边的情况也非常复杂，白兰一直让人捉摸不透，我不觉得现在是我回日本的好时候，所以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赤司先生，你愿意帮我吗？”

　　赤司征臣沉吟片刻，这才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当然，乐意效劳。”

　　得到了预料之中的答复，四方鸣海笑了笑：“那就麻烦你了。”

　　在四方家的问题上达成共识后，气氛明显缓和了下来。这个轻松的氛围一直持续到了两个人离开餐厅，由于时间尚早，接下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着急去做的事，他们索性决定散步回密鲁菲奥雷总部，等到时候再决定下一步去干什么。

　　两个人并肩走在罗马的街道，由于步调不太一致，四方鸣海能够感觉到，走在自己身侧的这个男人，他的手肘有那么两三次无意间擦过自己手臂的触感。
　　可能是双方各自都在思考的缘故吧，对于这种比较容易擦出火花的碰撞，这两个人都毫无所觉。

　　就在这时，一个卖花的小女孩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位先生，请问您要买朵花送给您身边这位美丽的女士吗？”

　　被询问的赤司征臣看了眼女孩手中的花，又转头看了四方鸣海一眼，然后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当然。”

　　“那么这位美丽的女士，您喜欢红玫瑰还是白玫瑰呢？”女孩又问道。

　　“……”

　　四方鸣海还没来得及回答，就感到后脑一阵钝痛，意识和视线都逐渐变得模糊，她身体不受控制地要向前栽倒的同时，从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孩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和面无表情地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

　　明天和意外，终究还是意外先一步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