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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弦惊看剑为红颜,只愿伊心似我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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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霜寂转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琉璃冰瑶纹的床上,笼着淡淡的朱红漠白纱帐,她起身,环顾了一下周围,果然看见有人坐在不远的圆桌旁,背对着她,便皱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妖主君子炎站起身来,回身望着她,“她的事你不要插手了。这次的劫数若是她能过便可登仙了,若是不得……”
“谁说她稀罕那什么仙位了!”霜寂不悦地打断他的话,“还有,尉迟珏在哪里?”
“你心里果然惦念那小子。”君子炎的声音里已有了冷意,他慢慢走近霜寂,感觉到霜寂的怒火,又停住了,望着霜寂。
霜寂站起身来,想到若是这尉迟珏也出了事,那云幻是万万要恨死自己了,就急忙要去找他,却看见了房梁上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的尉迟珏,暗松一口气,瞪了他一眼,不再言语,就要出门去。
“霜寂,你……”
“霜寂,原来你在这里跟人卿卿我我,妄我这么费力找你,你却睡得上好。”尉迟珏这时才从房梁上从容跳下来,打断了君子炎的话,伸个懒腰望着霜寂抱怨道。
“你大可以继续躺上面好好看戏,我看你睡得也挺香,竟比在药谷睡得还好。”霜寂斜他一眼。
尉迟珏一时语塞,看着一直默不作声的君子炎,感觉到他的厌恶与恼意,便笑道,“妖主,不知道你用这种方式把我们请来所为何事?”
“尉迟珏,你到底是什么人?”君子炎望着尉迟珏,在他知道霜寂要插手独夕城的事时就暗中派人跟踪她,当听暗探者回来禀告说是霜寂与一男子相处种种,他就有些不耐烦了,又听说一路上两人打情骂俏就按捺不住,自己跟着去看了,看二人或许已经知晓云幻计策,本想让二人不再插手,可是看见霜寂对他的笑眼,心里的那根刺突然就冒了出来,也不知道怎么就将二人带了回来。
尉迟珏收起玩笑之心,看着君子炎,道:“怎么?你竟看不出?”
“哼,对于你的来历,我是没有什么兴趣。只一件事,独夕城的事你二人不能再管。”
“你跟云幻达成了什么默契吗?”尉迟珏现在心里极度不快,想到独夕城的事云幻自己处理也就罢了,还找旁人来帮也不找自己,故语音也提高了不小。
感受到了尉迟珏的不悦,君子炎看了一眼霜寂,暗想:怎么,他钟情的竟不是霜寂么?
霜寂看着这两个男子,“扑哧”笑出了声,道:“你们要如何与我无关,但我所要做之事,也与你们无关。”说着就要离开这里。
君子炎哪里肯轻易放她走,生怕她再生事端,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放,尉迟珏看见了也不乐意了,出手反推开君子炎的手,右手就要去击君子炎的要害,君子炎也非等闲之辈,甩手就轻松挥开了尉迟珏的攻势,退后几步站定后就唤出守护小妖,命它们与尉迟珏较量一下,尉迟珏打了个哈欠,只是原地站着拍了两下手,只见一堆小偶从地里冒出,自动向前与那些个小妖斗了起来。
“霜寂,回家吃饭了。”尉迟珏说完也不在看脸色铁青的君子炎,还恶作剧地要去拉霜寂的手,君子炎怒火顿起,恨声道:“哪里走!”便使出一招岐刃掌只向尉迟珏背心。
尉迟珏仿佛身后有眼一般悠然转身,反手抓住君子炎的手,嘲讽一笑,君子炎也不再恼火,定心下来,另一只手向尉迟珏的下腹攻去,尉迟珏握住君子炎的手抵住他另一手的攻势,却不想君子炎两手一合,齐齐发力挣脱尉迟珏的束缚,在尉迟珏定神间直直攻上去,尉迟珏急忙向后退去,还是被击中了左肩,一阵隐痛,尉迟珏的冷汗都流了下来,仍一脸笑意地抬头望着君子炎,夸奖道:“好身手!”
君子炎淡淡一笑就欲将尉迟珏拿下,霜寂玉手一伸,娇声道:“好了!”,她握住君子炎的手,靠近他的耳朵柔声道,“你若真伤了他,小心云幻让你府上所有人陪葬。”
君子炎听了,暗想:这小子真是花心的可以,居然让一向狠辣的霜寂温情脉脉,又可让云幻对他如此上心。虽然心里很是不愿意,但是霜寂既然已经阻拦,他也的确处于上风,再争斗下去反而胜之不武了,遂停了手,但是脸色还是黑的难看。
尉迟珏揉了揉左肩,苦笑一声,道:“霜寂,看来你们还要继续聊聊,我就先走了。”他怕再晚一步,以眼前这位老兄对霜寂的感情生吞活剥都有可能,他现在可没有什么心情和时间再与人争斗,因为算算时间,云幻该醒了。
“等一下,难道你不想知道他与云幻有何计谋?”霜寂开口道,她望着君子炎,从他刚才的谈话中,她觉得这次独夕城的事他一定也用插手。只不过,在妖界中众妖都知道妖母与云幻不和,二者争斗时迟早的事,可是谁也没有胆子去管这件事,毕竟大家都以为这只是云幻飞升的最后一个劫难,也只有熟知二人纷争的人才知道这哪里只是一个劫难这么简单。
这一次,他为什么会插手?
尉迟珏内心难过了一下,可是回过头来早已恢复成一幅玩世不恭的样子。
“唔,只怕他不会说。”
“君子炎,你说是不说?”霜寂的秀眉纠结在一起,也显出了一些不耐烦。
君子炎无奈地叹口气,用手抚平霜寂拧急地眉毛,低沉地说:“你若想知道,我便告诉你。”
霜寂娇媚地一笑,就走到一旁的软榻旁,斜靠上去,招手对尉迟珏道:“过来坐着。”
尉迟珏对着君子炎笑了笑,走到桌边的凳子上坐了,顺手还拿起一块桌上放的酒酿流苏糕吃了起来,还赖脸问君子炎,“你要不要尝点?”
君子炎冷冷扫他一眼,缓缓看口道:“那日,云幻座下的珑珀来找我,说是独夕城中大难,城中其他妖精仙怪她俱已安排好,但凡人愚钝纤弱,又因着药谷今日繁世纷杂,是以云幻想要我借他妖曲之境给那些凡人暂住。不过……”君子炎说到此,突然想起了什么,故冷笑着看着尉迟珏,“我想你若心里存有云幻,倒是没有什么机会了罢。因着那日云幻满心担忧着另一位公子,带着他来这里,还亲为他疗伤,看那公子真是玉树倜傥,莹月生辉。”
尉迟珏脸上仍是带着笑意,开口道:“妖主多虑,想必你也知道他只是一介凡人,人妖相恋,即便是你也承担不起的。”
“哈哈,尉迟珏,不知道么?我即为妖主,就有三次机会可以逆转人妖仙之天理命运,倘若哪日我感念云幻为我妖族所做之事,给那位公子一次机会也为未可知的。”
尉迟珏又捡起第二块糕点,但见这块豆绿红蓉还带有馨黄雪丝的糕点就有了食欲,道:“霜寂,这可是素麦葱莲酥?”说着又吃了第三块,还倒了一杯茶饮了一口,“茶还不错。”
霜寂笑着点点头,暗想:君子炎,你怎么可能知道这混小子对云幻的心呢?即便云幻昔日有了他人,他也一如既往的待着云幻,又怎么会在乎你这些挑拨?
“唔,妖主这里的糕点真是一流的,不过却还是比不上云幻的那个丫头灵枢的那双妙手做的。啊,我记起来前几日倒是在傅茨岚那里吃过很是可口的小点心,听说全是按照霜寂的心意做的。”尉迟珏抬起头望了一眼君子炎,嘴角的笑意弥漫开来,只在末尾处又一丝几不可察的苦涩,“你说的那个公子是司徒浩吧?他哪里配得上云幻。云幻自是慈悲心犯了,他又是独夕城城主之子,怎么说呢,为他疗伤也没有什么的。好了,我今日点心也吃了,茶也喝了,谢谢妖主盛情,我这就告辞了。”说完,瞧了霜寂一眼,使了个眼色就要走。
“你这样着急做什么,左右这独夕城的事云幻也安排好了,你就留下来吃个饭再走吧。”霜寂挽留道,她还有很多关于云幻近况的事要问他呢。
“你不知道,今日为了见你,我已闯祸了。临来时对云幻下了眠栀香,再不回去我就惨了,再说了,留下来不仅没有晚饭可以享用,恐怕还要成为别人的晚饭了。”尉迟珏滑稽地瞟了一眼君子炎,不再多说什么就走了。
霜寂顿时气恼起来,“君子炎,这下你称心了?”
“霜寂,你……就这么不懂我的心么?”
“心?哈哈,你不知道吗?我霜寂从来就没有那个劳什子。妖主大人,倘或没事,我就回去了。”霜寂抬步要走,又回过头来冷漠道,“还有,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强行劫我回来。这次是我大意,下次我定要你好看。你知道的,没有人可以阻止我做任何事。”
君子炎只觉得血气上涌,不知道哪里来的热气直冲脑门,他上前一把抱住霜寂,低沉地声音浮在霜寂耳边,“霜寂,你心里当真没有我?”
可是霜寂丝毫不理会他有些伤心的表情,忸怩着要挣脱他,恨声道,“我的事不用你插手!”
“是么?我倒是多管闲事了。”君子炎忽的放开了怀紧地双臂,高声喊道,“沧海,这就将独夕城中的人转还去药谷!”
霜寂心中一惊,连忙跳上前拉住君子炎,对着他温柔地道,“我不过是同你开个玩笑而已,你不会真生气了吧?”
君子炎挑眉看了一眼霜寂,“我就知道,只要事关于她,你就一定紧张。霜寂,你这样就是有了弱点,而且还这么明显,你平日行事树敌不少,不怕吗?”
霜寂抓住他臂膀的手慢慢松了下去。
是啊,她当她是朋友,她却当她是仇敌。
她或许真的错了,怕自己被留下来,所以连同雪重逼走了云幻心里的那个人,可惜,反而将云幻逼离了身边。
她无法忘记,那日下着大雪,千万年来云幻第一次发怒得天地失色,一人与她和雪重二人缠斗,三人都受了伤,云幻躺倒在雪地里,突然留下两行清泪,道:“霜寂,你知不知道我心里的寂寞,他于我也是其中一味药啊!”
她知道对于狐妖来说,虽然有着人类的皮相,但是却没有人类的情感,于寂寞万年相依相守的她们来说,人的七情便是她们治疗心魄的药引吧。自此,云幻与她们二人陌路,再也不曾出谷,听闻也越发地淡漠世事。霜寂想,不过就是人间情爱罢了。所以她也拒绝一切情爱,也很长时间没有下过青桐山。
霜寂的眼神黯淡了下去,慢慢走到桌边,倒了一杯热茶,是自己平日喝习惯的凤卷丹,回头看了一眼面前这个男子,这千万年的孤寂只有他至始至终护着她,容忍她平日狠辣的作风。他的心,她不是不懂,但是她觉得自己是配不上他的,他虽面相无长,但行事果断刚毅,智勇具备,而自己呢,只有一副好皮囊,不过他们狐妖一族从来就有这老天与生俱来的眷恋。她笑了,像极雨后艳丽无比的凤凰丹蕊花,妩媚雍容,让君子炎的呼吸一滞。
他真心爱你。云幻说过的
霜寂走上前拥住君子炎道:“诺,这皮相就那么好,竟让你看呆了。若是没有这张脸呢?”
君子炎微微一笑,低吟道:“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霜寂没见过这样的君子炎,他总是沉稳如石,大抵不是自己的那位良人吧?
君子炎将霜寂紧紧抱住,这是两人第一次相拥,即便是梦一场,他也要好好地去感受,他的嗓音低低地流入霜寂的耳里,让霜寂的眼泪都留了下来。
他说,“霜寂,我从认识你后就病入膏肓了,你或许就是那味药吧,这世上有哪个奄奄一息者会在意救命良药的外状是怎样的?”
“你少骗人了,我这副皮相我自己还是很有自信的。”
“哈哈,你非这样说我就不得不提醒你,云幻的面容可是在你之上啊。你永远不知道,我初登妖主之位后,就宴请万妖。云幻清冷惯了,又因为与我早是旧相识,所以根本没打算来,只派了灵枢珑珀来送贺礼,我那时就好奇,是怎样诡诈的女子将云幻气成这样,我记得那日正是后山凤凰丹蕊花开得绚烂的时候,你们狐妖一族只冰一原和雷行之前来朝贺,我还有些失望呢,不过宾客众多,那失望一晃即过,后来我出来透气醒酒,便行至后山,就看见一个女子穿着水红缀流金地衣裙,梳着简单的苍沫流珠的发髻,婀娜妩媚地站在那凤凰丹蕊花间。霜寂,你从来不知道你那样有多美。”
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
霜寂推开君子炎,面色绯红,“你尽管捡好听的让我漱漱耳,这千万年来光听人骂我来着。”
听到这里,君子炎突然觉得一阵心痛,“我不用说,我会证明给你看。”
“罢了,我今日累了。妖主大人也好好休息吧。”霜寂觉得当她再看君子炎的眼中柔情时,竟有点气不顺了,暗想是否是因为云幻的那句忠告在作祟,故急急忙忙地夺门而去。
想来,这世上无情不若多情苦,但谁又明白他日看透花开花落,沧海桑田,会不会叹息离情更比多情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