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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   顾惜朝嘴上虽然对白愁飞说进入六扇门一事要从长计议好生准备,但一送走白愁飞,顾惜朝便将这事抛在了脑后。因为眼下有些事情远比如何计划着进入六扇门要来得重要。

      既然轻辞要在惜晴小筑长住下去,那许多东西都要重新置办,之前的那身衣服也已经扯得七零八落,不能再穿,顾惜朝只好临时给他找了件自己的旧衣服凑合。轻辞虽然身形略单薄了一些,好在那衣服穿在身上也勉强合身。其实那些都是不值钱的旧衣服,但顾惜朝不经意间看到轻辞穿着他衣服的时候,小心地用脸颊贴着,细细地摩挲,那种依恋而满足的表情看得顾惜朝不知是心疼,还是心酸。

      他越是如此,顾惜朝的愧疚便更多一分,原来只要对他好这么一点点,就能让他如此开心快乐。

      早间轻辞服了顾惜朝给他配的药,身上的热度也渐渐褪去,看上去不似之前那样的病弱得可怜,精神也好了许多。顾惜朝看着他,恍恍惚惚有种错觉,仿佛曾经那些狠心分别的痛楚都像是一个幻觉,一场噩梦般,惊醒之后一切如初。

      他倒是想把那些不愉快尽数忘却,但是怎能忘却?他曾经那么决绝地伤害过,如今唯有记得才会更加珍惜对方。

      “开封城下了多日的大雨,今天总算是放了晴,到了晚些时候,街上必定会很热闹,你想不想出门走走?”

      若在从前,顾惜朝绝不会为了这种事浪费自己的时间。他的生活素来简单,极少有什么消遣,和晚晴成亲之后两人也未有过寻常夫妻那样的安逸生活。说起来寻常百姓的生活是寡淡无味,庸碌无谓,可是经历了大风大浪之后才惊觉,原来这样的生活何等珍贵。

      轻辞的心性原本就与不谙世事的孩子无异,听到新奇的事情总是很有兴致。他虽然无声,但眼神和表情已足够表达内心的渴望。顾惜朝最爱的正是这一点,这个人的心思就像是透明的一样,能够一眼看到底。他不必费心去猜,去想,去算计,他要给的就只有信赖而已。
      唯有他身边的这一席之地,才是顾惜朝真正可以卸下防备,忘掉恩怨的所在。

      开封城的夜市是远近闻名的热闹。天子脚下,京华之地,其繁荣富贵自是其他地方不可相提并论的。开封的夜市常常是彻夜掌灯,人流不息,整条街灯火通明,如同白昼。轻辞自青花瓷瓶幻做人形以来,所接触的人与事都十分有限,像这样的夜景真真是头一次看到。从前顾惜朝一直觉得他安静淡然,仿佛无情无欲一样,及至今日才明了,原来轻辞的笑容也非永远是那样沉静的。

      望着那在自己身边不住左顾右盼的人,顾惜朝禁不住用力握住他的手。他从未有过这样的踏实,他知道这个人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前头就是布庄,先去给你做几件衣服,”

      说到这件事,轻辞忽然有些不舍地低下头看向自己身上的这件衣服。顾惜朝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拉着轻辞进了布庄,见他一边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一边在布料中翻找,半晌之后顾惜朝终于明白过来他是什么用意,他竟是想做一件一模一样的衣服。顾惜朝明白之后,实在有点哭笑不得了。他那身旧衣服穿了多年,料子也是最为廉价的,从前他甚至不能穿着这身粗布衣服走进相府,而现在这傻小子却当成宝贝一样。

      “轻辞,”

      那布庄的老板本就是个势利的生意人,看顾惜朝与轻辞两人的穿着打扮也知道他们并非富贵之人,索性都懒得招呼他们。尔后又看到轻辞在整理好的布料中不停地翻找,心里更是有些不耐烦了,面色愈发阴沉,眼看着就要开口骂人。顾惜朝见状,走上前去按住那布庄老板的肩,虽只是轻描淡写的一个动作,却见那老板的脸色顿时一僵,看向顾惜朝的眼神里已流露出几分求饶之色。

      世态炎凉他见得太多,他是在泥沼里滚过的人,知道被人踩在脚下是什么滋味。所以他才更要出人头地,更要昂着头做人,不能被任何人轻视。

      “轻辞,可有什么中意的?”

      见轻辞手中拿了几匹颜色相近的,照着他的衣服比划了一下,顾惜朝笑着按住他的手,把那几匹深色的不料放下去,道,“你当真觉得我这身衣服好看?”

      听到顾惜朝这样问他,轻辞连忙点了点头,之后顾惜朝又看到他的唇动了一下,接着便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现在顾惜朝已经能够很快地读出他的唇语,所以一下子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说的好看,是指衣服,还是人……”

      顾惜朝凑到他耳边,似是逗弄一般,故意把气吹进他耳朵里。轻辞的耳根顿时泛起了红色,却又不敢把人推开。直到顾惜朝戏弄他够了,心情大好将他放开之后,轻辞的脸色也是过了许久才缓和过来。

      到了最后还是顾惜朝给轻辞挑了几匹颜色稍浅的布料。布庄的老板方才被顾惜朝吓得不轻,知道这是自己得罪不起的客人,慌忙亲自上来要给轻辞量体裁衣,却不想自己白献了殷勤,人还没走到轻辞的面前就被顾惜朝挡了下来。量体裁衣这种事,又哪里要假他人之手呢?

      在布庄里耽误了片刻之后,走出来夜色已经很深了,但街上的灯火依旧通明。轻辞把顾惜朝买给他的布料紧紧抱在怀里,奉若珍宝一样。但就在他们走出布庄的时候,顾惜朝的余光瞥见街角的人流之中,有一张他十分熟悉的面孔一闪而过。

      天下第七文雪岸!

      看来蔡京这老狐狸真是一刻也不放松,时时让人盯着他,想必自己与轻辞的亲密举动也已经让他都看去了。

      不过也无妨。这个人迟早都是要除的,如今只不过是把计划提前了而已。

      对于天下第七这个人,顾惜朝心中早已是深恶痛绝。不仅是因为这个人阴险猥琐,更是因为他一身惊人的武功迟早会成为自己铲除蔡京的绊脚石。而除掉了他,也等同于卖了个人情给白愁飞。

      当年雷纯那件案子,白愁飞替天下第七背了黑锅,如今也是真相大白于天下的时候了。

      可就在顾惜朝因为天下第七晃神的片刻之间,原本一直乖乖待在他身边的轻辞却被街对面那卖糖人的摊子吸引过去。

      其实之前糖人消失那件事轻辞至今未能释怀。他始终不解为何自己藏得那样仔细,一觉醒来那只糖人却无影无踪了。那时候他曾绝望地以为这是天意,以为自己连对顾惜朝最后的念想都留不住。那时的绝望和痛彻心扉回忆起来仍是那般鲜明。所以当他看到那捏糖人的摊子时,几乎是不知不觉就走了过去,
      那摊子周围围着的都是七八岁的孩童,叽叽喳喳吵闹个不停,老板是个白发白须的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上堆着和善亲切的笑意。轻辞走到摊子前面,那周围的孩童便哄笑起来。但轻辞显然并没有被周围的喧闹所影响,他认真地看着那捏糖人的老头儿,无法说出话来,只能用手势比划起来,

      “这位公子也要买糖人?”

      那老头儿用余光瞥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继续做手里的活计。他做这生意,看的永远比买的人多,他倒也不指望轻辞会真的花钱买这小孩子的玩意儿。

      轻辞记得之前那一次是林嫂拿着顾惜朝的画像去给人做的糖人,其实做得并不像,而且还很粗糙,可是对轻辞而言已是珍贵非常,这一次他想顾惜朝人就在自己身边,定可以做一个更好的,到那时自己一定要小心保护好,绝不能像上次那样又无端端地失了踪。

      他这样想着的时候,才讶然发现自己与顾惜朝已然被人流冲散了。他慌忙回头去找,但这街上人影憧憧的,又岂是那么容易就找到的?

      “这位公子,您要是不想要呢,也别挡着我的财路,”那老头儿见轻辞一直挡在摊子前不走,多少有点不大耐烦。那周围的孩子也取笑起来,轻辞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自然也就谈不上生气,况且现在他有更心急的事就是要马上找到顾惜朝。

      却不想就在这个时候,原本拥挤喧嚣的人群之中忽然爆出了一声大喝,顿时街上的人乱成了一片,而轻辞亦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他面前的人流像是被什么撞开了一样,向周围四散开来,轻辞站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只得本能一样地护住顾惜朝买给他的那几匹不料。

      那被冲散的人群之中,一道人影如急光闪电一样蹿了出来。

      “看你还往哪里跑!”

      那说话的声音更远一些,但好像转瞬之间就近了,轻辞原本想要闪避开来,但那人影冲着他直直地扑下来,待他再近一些的时候,轻辞才看到他面孔上狰狞的刺字。若非是罪大恶极之人也不会判刺配之刑。但轻辞并不懂这些。

      “快躲开!那人是朝廷重犯!”

      紧随其后的白衣人看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轻辞,吓得大喊起来。这恶徒已是穷途末路,恐怕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但轻辞听到那人的话时已经太晚了。

      那人已然对轻辞出了手。

      若能挟持到人质,便可以逼退六扇门的人,出了开封城,他自有活命的法子。

      那凶徒在心底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抬起一掌就往轻辞的身上打去。

      这一掌何其狠绝,全然不留情面。他与轻辞素未谋面却能下此狠手,可见此人生性何等凶残。

      轻辞万万没想到这人一出手就如此狠毒,大惊之下往后急急退去,那人的掌风从轻辞的面前滑落,将轻辞震出数步之远。

      那人没想到轻辞竟能够躲过去,一急之下,未能捉住轻辞,却抓住了他手里的东西。

      “什么好宝贝,抱得这么紧?”

      轻辞不敢放手,却被那人拉扯得一个踉跄,向前倒去。那人正要可以擒住轻辞以做要挟。却不想这么做,才是真正把自己送入了鬼门关。

      就在轻辞向前倒去的刹那之间,那人以为自己已稳操胜券,不想忽觉自己手臂一痛,他还未及反应,只见刚才还木讷的年轻人眼中忽然掠过一丝怒意,然后他便听到了自己手腕上的骨头碎裂的声音。

      他甚至没有看清轻辞是如何握住他的手腕,如何将它折断的。因为那动作实在太快,快得如行云流水。

      “喂你有没有受……伤……”

      跟在后头追逐这凶徒的白衣人清风拂面一样地落在了轻辞的面前,他追上来的第一句话原本是要文轻辞是否无恙,可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完全想错了。

      轻辞没有搭理他,而是低着头整理那包其实并不怎么值钱的东西,但他完全是一副沉浸其中的样子,根本不打算理会别人。

      “你没事吧?”

      那白衣人打上打量了轻辞一番,轻辞确定了那些布料都完好无损之后才慢慢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一脸好奇的白衣人,然后什么话也未说便转身要走。

      “等等,”

      那白衣人脚步一点便晃到了轻辞的面前。若说方才轻辞折断那人手腕的动作快,那么这个人的身法就更快了。

      轻辞没有躲开他,也躲不开他。这个人其实有个很要命的名字,这天底下几乎已经没有什么人能够从他手底下逃脱了。

      “追三爷,这人怎么处置?”

      他们在这里站了一会儿,后头的一大队捕快才陆陆续续追上来。那白衣的年轻人笑着看了一眼地方的凶徒,轻松道,“我是帮我二师兄办事,回去交给他便可。”

      “铁二爷回京了吗?”

      那捕快说着将那凶徒从地上拽起来,一拽之下,那人惨叫连连,哪还有方才的凶相。那白衣人啧啧了两声,摇了摇头,“你未免也太狠了点,不过幸好你身手不错,不然可就麻烦了。”

      说着他又一脸好奇地打量起轻辞,这凶徒武功不弱,练得是外家功夫,一身铜皮铁骨,没想到居然被他一下子折断了手腕。这样的高手他之前居然闻所未闻。

      轻辞看他凑了上来,便往后退了两步,他根本不想再纠缠下去,只想快点找到顾惜朝。可那人却变本加厉,仿佛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一般。

      “追三爷,你若再不让开,我保证你的麻烦也很大。”

      就在白衣人缠着轻辞四处打量的时候,那道声音突然从人群里传了出来。轻辞闻声刚要回头,手腕就被扯住,用力往后一拉。他未敢挣扎,直接便落入那人怀中。

      “你是……顾惜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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